老教授那個幾乎能令人做噩夢的笑容,屬實讓所有監生都有些無福消。
于是在持續表達了許久的抗拒后,老教授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當即便決定痛改前非,恢復回正常模樣。
并且還極其溫的,為所有監生們都制造了一份超級大驚喜,那就是——
今晚的背書作業,再加一篇!
監生們:“……”
先生,要不然您還是一直笑著吧?忽然覺得,自己又能承的住了!
然老教授傲的很,才不會搭理他們呢。
事了拂去,深藏功與名。一下課就施施然的離開了,半點沒管正在鬼哭狼嚎的監生們。
所以最后苦的,也就仍舊只有監生們罷了。
而最初的罪魁禍首宋祁越,卻全然不知崇志堂里發生了何事,晚間在崇文閣理完政務后,便帶著借閱來的書籍離開了國子學。
夕西垂,霞鋪路。
傍晚是清玉京最有煙火氣的時候。
長街上的行人匆匆,賣聲也絡繹不絕,稚子們四奔跑鬧作一團,就連下工的漢子們,也摒棄了一天的浮躁,閑庭漫步往家中行去。
宋祁越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因此他又在長街上流連了好一會,直到暮四合,各均燃起燈燭之時,才去文軒閣買了套文房四寶,坐上馬車回府了。
而此時安祿府門前,管家正與一位金吾衛說著話,神之間頗為凝重。
不過半刻鐘后,那位金吾衛便頓首離去,管家則看著其背影蹙起了眉頭,站在門前發了好一會的呆。
直到瞧見宋祁越的馬車及近,他這才回過神來,著步子上前相應:“宋公往日都是踩著落日前回來的,今日怎的晚了這般久?”
“回來時去街買了些東西。”宋祁越淡聲回著,將馬車上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了管家。
頓了頓,他又問:“我瞧見金吾衛過去了,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正要與宋公說呢。”管家嘆了聲氣,“說是昨日史大夫家中遭了賊,貴重品丟了多暫且不說,主要是那賊人手非常高超,不僅重傷了府兵和暗衛,還能在前正中一箭的況下,將府中攪的天翻地覆后逃走了!”
說到這,管家不住有些后怕,打了個冷后又說了起來。
“金吾衛今日過來,就是要提醒宋公,近日城中許是會有些不太平,教您晚間無事不要出門了。”
聽到此,宋祁越證了一瞬。
無他,而是因為這個史大夫安仲林,便是國子學司業安如驚的那個,二品親爹。
其名頭大得很,不僅頗得百姓戴,在朝政之中也是游刃有余。
與諸多大臣相的都非常愉快,多年間彈劾他的奏折幾乎屈指可數,就連家對他都沒什麼芥之心,完全當大忠臣在養著。
如此一個在所有人心中完的好,又為何會招惹到這般強大的賊人?
而且——
昨日史大夫府上招賊……
昨日芳鹿苑莫名的賞花宴會……
昨日秦阿四瞧見了滿是的狐妖……
這昨日發生的種種,之間會有縷縷的聯系嗎?
思緒收斂,宋祁越眸沉了下去,淡淡吩咐著:“我曉得了,你待會去將府兵都調出來,近期巡邏次數也多些,別被那賊人鉆了空子。”
一主一仆邊說著話,邊踱步進了正廳。
室,管家對宋祁越的吩咐自然是連聲應下的,又同他說宋泠現下已經在院廂房安置妥當后,便放好東西告退了。
而宋祁越則坐在正位上,微闔雙眸,斂神沉思稍作休憩。
“沒想到啊,竟然能因為秦阿四的無心之舉,我也摻和進了史大夫這事當中。”
他喃喃自語:“只是不知,是福是禍呢?”
并未思慮過多,吃過晚膳后,宋祁越便起往院廂房行去。
他給宋泠重新安置的是西廂房,也算是整個院廂房中最大的一間。
房屋整的格局很規整,且冬熱夏涼非常舒適。
門前連廊里的梅花柱,也是前幾日他人重新抹了面、繪了圖的,現下隨著掛在頂端的燈籠一照,看起來非常有韻味。
最重要的是,西廂房鄰著院的小花園!
出了房門走過一道短短的連廊,穿過雕刻著祥瑞云紋的月亮門,迎面便是安祿府最賞心悅目、風景怡人的地方。
此四周都并無居所,也不臨大街與市集,是宋祁越平常早間起來打拳練武的地方,可見其多麼闊大。
且從小花園的后門行出,再走不過百步,便到達了府后的華池了。
此更是清幽寂靜,宋泠屆時若是在府中學的發悶了,走路也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能來華池緩緩神。
總之這西廂房,對于宋泠來說,絕對算是個非常好的住。
宋祁越思及此,便笑的負手踱步室,繞過頂梁彩繪屏風又行了幾步,便瞧見了正伏案抄錄講義的宋泠。
“在這里待得還算舒適嗎?”他駐足,微微側頭說著,“若是需要什麼,便與管家說一聲,他去置辦就好了。”
宋泠忙放下筆起,微微垂頭說著并不缺東西,勞伯父掛念了云云。
——看起來還是有些疏離。
宋祁越見狀并未有過多言語,只是負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直到瞧著家與裝飾都很全面,并不缺什麼東西時,他這才斂回眸,重新看向宋泠。
“今日我從國子學的藏書閣里,借閱了幾本非常好的典籍,你盡快抄錄,莫要等到屆時了國子學,沒什麼學識教人笑話。”
宋祁越說著,便將手上的包裹遞了過去:“都是市面上買不到的,我憑著祭酒的份才多借了幾天,十日后是要還回去的。”
這話說的倒確實不假。
藏書閣里的書籍,是只供監生們在國子學誦讀的,平常并不外借。
能像宋祁越這般,直接借出來十日之久的更是難如登天,因此說這幾本書堪比珍寶也毫不為過。
宋泠登時眼睛就直了。
但礙于現在他實在拿不住宋祁越的心,所以將手才堪堪到一半,便連忙又了回來,說什麼都不愿意接那幾本書了。
宋祁越:“……”
不應該啊,這孩子之前有這麼傲嗎?居然還會耍脾氣了!
對此宋祁越還是比較釋然的,畢竟這也說明了,宋泠現在是在逐漸接納他的階段。
能像小孩子似的鬧鬧子,反而更比什麼都不說、不做,更好拿一些了。
思及此,宋祁越抿了抿,自顧地將那幾本書籍,都放在了宋泠的桌案上,順便還提了一句,今日在國子學時發生的事。
“明日我要領著崇志堂的監生們去一趟芳鹿苑,泠哥兒你若無事,最好也與我們一同去吧。”
他輕輕的落下這話,而后觀察著宋泠的神。
面前的年許久未有作,垂著頭也不作聲,仿佛鐵了心要與他置氣似的。
見狀,宋祁越輕咂一聲,表示不悅。
“以前的事,的確是伯父對不住你,伯父知錯。”
他眸中微,再次落話:“對你的傷害我會盡力彌補,耍脾氣我也不攔著,但你好歹也要自己上進些,別出去以后丟了安祿府的臉面。”
宋祁越說完這些話后便轉離開了。
只是那背影不知為何,看起來頗有些惱怒,讓本就有些發懵的宋泠,更為不知所措。
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呢……
宋泠眸微沉,眉頭輕輕蹙起,角也抿一條線,陷了沉思。
他這幾日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宋祁越忽然間對自己態度有所緩和,莫不是別有所圖?
先是那日在文軒閣執鞭傷人,后是深夜給他送服和傷藥,還帶他去了夜市袒心扉,如今竟然明正大的讓他與輕車都尉認親,甚至還打算將他送至國子學……
雖說種種狀況頗有異樣,但放在宋祁越的上,卻又覺得無甚奇怪的了。
宋泠微微垂眸,看著桌案上的書籍,心下終是沒敢再繼續多想。
——
次日辰時,宋祁越吃過早膳后,便管家去喚宋泠出門。
卻沒想到不一會管家就來回報,說泠哥兒早早的就收拾妥當,已經在門前候著了。
這倒是讓他有些驚訝了,畢竟他原以為,這孩子還會再耍幾天脾氣呢。
但宋祁越也沒再多想,忙換好常服帶上錢袋子后,便匆匆的趕到了門口。
見著宋泠,他微微頷首,說道:“我出來的有些晚了,現下走吧。”
除此之外再沒多說旁的,宋泠也只是輕聲應下,旋即跟著他走上了馬車。
伯侄二人各有心事,一路無言的到了芳鹿苑。
馬車及近,大多數的監生此時都已經到齊了,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看起來很是熱鬧。
“祭酒大人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哪位監生先開了口,其他人便頓時止住了話,忙抬起頭滿臉希冀的向馬車方向。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大人過來了呢。
馬車堪堪停下,宋祁越在所有監生們雀躍的目中走下來,含笑說道:“你們來的倒是早,這熙熙攘攘的,恐是有狐妖也嚇跑了吧。”
秦阿四忙站出來,義正言辭的說著:“沒事祭酒大人,就算它跑了,也一定會留下蛛馬跡的!”
宋祁越只笑笑,沒繼續說話,
岑盛元也在聽到秦阿四的話后冷哼了一聲,旋即鼓著小圓臉朝宋祁越走了過來,卻又堪堪的停在了半路。
他歪了歪頭,看向宋祁越后。
簾子被一雙清瘦的手再次開,形高瘦模樣清冷的年,便在眾監生疑的目中,緩緩走下了馬車。
與正在看著他的那張包子臉,形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宋祁越見狀,連忙同他們介紹:“這是我侄兒宋泠,今日閑在府中無事,所以他來與我們一起游園的,還諸位不要介意。”
頓了一瞬,他又笑的道:“不過他才十四歲有余,與你們大多數人,應當都能聊到一起去的。”
這話落下后,眾監生的神便都有些詫異,目在俊清冷的宋泠上打了個轉,最后又落回了岑盛元這里。
——嘖,都是十四歲呢。
岑盛元:“……”
啊對對對,全天下十四歲左右的男孩子都是高高瘦瘦氣質俗帥氣人的,就他是個包子可以了吧!
可!以!了!吧!
作者有話說:
岑盛元:要氣包子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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