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一夜,花園里開得正盛的紫薇花落了一地細碎的花瓣。
天將明未明之際,空中忽然炸開一道驚雷,整個天空都被照了暗紫。
心裝飾過的兒房里,床上的穆沐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陣劇烈的心悸過后,他捂著心臟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著氣,小臉一片蒼白。
剛從瀕臨死亡的痛苦中掙扎出來,穆沐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眼前這間海洋主題的兒房既悉又陌生,他小時候在這里住過幾年,久遠的記憶原本已經有些模糊,卻又在看到那些懸掛在空中的明水母和藍水晶雕刻而的小鯨魚之后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他記得自己住過的兒房在他長大之后被改了琴房,他的臥室也挪到了三樓,在哥哥姐姐們旁邊,這個房間怎麼會又突然變了小時候的樣子?
而且,他不是在實驗室暈倒了嗎?那一刻心臟的劇痛和大腦傳來的眩暈讓他覺得自己會死。
最近這段時間他經常通宵,整天泡在實驗室,飯也顧不上吃,每天靠喝營養勉強維持所需的能量和營養。
手里的項目做了五年卻依舊沒有突破,導師又在催論文,他便控制不住地有些心急,想早點做出果,沒想到一不小心把熬垮了。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簡單回顧了自己短暫的一生,只覺得跟周圍的人比起來可謂是一事無。
他的父親年輕的時候白手起家,三十歲便斗到國首富。
母親十七歲出道拍的第一部電影就獲得了最佳主,很快便攀登上了圈金字塔頂峰。
他的三個哥哥姐姐全都是天才,與生俱來的過目不忘,考試從來都是滿分,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天賦。
大哥二十出頭就了世界首富,二姐的醫堪稱鬼斧神工,什麼疑難雜癥在那里都能化解,三哥從小就泡在實驗室搞發明,大大小小的專利打印出來比刑法還厚。
就連一起長大的竹馬也是實打實的天才,從小通八國語言,研發的自駕駛系統上市以來車禍概率大幅度降低,比人類司機更加安全可靠,這幾年已經大范圍普及。
今年初發小在富豪排行榜上的位置就躥到了他的首富大哥下面,登頂只是早晚的問題。
只有他,一點天分都沒有,一篇古文要背很多遍才能記住,英語單詞記了忘忘了記,高中還經常被數學和理題難得想哭。
因為父母和哥哥姐姐們都是高智商天才,所有人都默認他也是天才,只要考不到滿分,老師就會問他是不是心不好才故意考差的,其實那已經是他努力之后的結果了。
他不想跟家里其他人不一樣,所以只能加倍努力,一秒鐘都不敢放松,甚至連吃飯睡覺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沒有天分就是沒有天分,不管他多努力,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本沒辦法跟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提并論。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穆沐卻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回神。
孫青蘭推門進來,見小爺呆呆地坐在床上,漆黑的眼瞳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看起來有幾分怪異,臉也有些蒼白,像個致的人偶。
以為小爺是被雷聲驚到了,打開燈溫地說:“沐寶醒了啊,別怕,剛剛只是打雷。”
穆沐看著孫青蘭年輕的臉,又看了看自己小了的,有些懷疑現在是死前的走馬燈。
蘭姨明明在他十三歲那年出車禍過世了,下葬的時候他還哭了很久。
他的父母一直都很忙,很回家,哥哥姐姐跟他的歲數差比較大,平時也不喜歡跟他一起玩,應該是嫌棄他太笨了。
他有很多親人,卻依舊很孤獨,是蘭姨陪著他長大的,如果不論緣,蘭姨幾乎可以說是他最親近的人。
孫青蘭看到小爺忽然紅了眼圈,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滿了眼淚,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心疼。
連忙把人摟進懷里,手拍了拍小爺的后背,溫聲哄道:“蘭姨在呢,沐寶不怕,沐寶乖,蘭姨陪著你好不好,不怕啊。”
穆沐聞著蘭姨上悉的香味,有些依地窩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眼睛越來越酸。
小孩子眼窩淺,他到底還是哭了出來。
孫青蘭抱著他哄了一會兒,忽然發覺他上有些燙,似乎是在發燒,當即了家庭醫生過來。
穆沐還沉浸在自己的緒里,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蘭姨,生怕下一秒會消失一樣。
孫青蘭被小爺這樣看著,心得一塌糊涂,用的手帕輕輕給他了眼淚,握住他的小手說:“沐寶乖,讓醫生叔叔看看好嗎?要是生病了會不舒服的。”
小爺一直都不喜歡看醫生,怕打針怕吃藥,每次都要哄好久才行,孫青蘭已經做好了哄人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小爺這次居然很配合,乖乖點了點頭。
醫生給他量了溫,又把聽診在他前和后背聽了一會兒,然后道:“有點發熱,先喝點退燒藥看看。”
開了藥之后,管家送醫生出去,然后把這件事告訴先生和夫人。
那兩位工作都很忙,現在這個點不方便打電話,只能先發郵件。
孫青蘭按醫囑沖好兒用的退燒藥,端到小爺床前準備哄小爺喝藥。
結果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向來抗拒喝藥的小爺居然主把藥喝了,而且是一口氣喝得干干凈凈。
然后小爺又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看,修長的睫上還沾著點細碎的淚珠,眼圈紅紅的,看得心得要命,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的東西全都送到小爺面前。
孫青蘭笑著了小爺的頭,由衷地夸贊道:“沐寶真棒!又乖又勇敢!比別的小朋友都厲害!”
穆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沖蘭姨出一個的笑來。
他本來就生得好看,烏發明眸,皮雪白,臉上還帶著嬰兒,像個致的瓷娃娃,笑起來的時候更是讓人沒有抵抗力。
不是孫青蘭,連管家也被小爺這個笑容激起了一腔父,盡管他現在只有28歲,而且母胎solo至今,更別提有孩子。
退燒藥有助眠分,穆沐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等他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年輕了很多的父親正坐在他兒房里的小沙發上忙著用平板回復郵件,高大的軀在那個小小的沙發里,顯得格格不,甚至有些稽。
盛昊存回復完手頭這封郵件,一抬眼就看到小兒子已經醒了,正用那雙跟他媽媽有九分相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那目有種說不出的復雜,好像既新奇又懷念,還有一約的笑意。
盛昊存放下平板,走到兒子的兒床跟前,單膝地半蹲下去,出寬大的手掌了兒子的額頭,然后道:“燒退得差不多了,起來吃飯。”
穆沐看著父親年輕的俊臉,開始懷疑這不是走馬燈,他不記得小時候有過這樣的事,他爸整天忙工作,怎麼會因為他發個燒就特意趕回家守著他。
難道是他死后靈魂穿越到平行時空去了?可人真的會有靈魂嗎?就算有,神又怎麼可能離質存在?
這件事實在很難用現有的科學解釋,穆沐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試探著喊:“爸爸?”
糯的小音在耳畔響起,語氣帶著明顯的不確定,盛昊存表一僵,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兒子問:“臭小子燒糊涂了嗎?這才幾個月沒見,連你爸都認不出來了?”
說著他便把兒子從床上撈起來,夾在胳膊下面大步走向衛生間,“去洗把臉清醒清醒,洗完出來吃飯,爸爸都等你半天了。”
穆沐暈乎乎地被放在衛生間里,兒房的洗漱臺很低,以他現在小豆丁的高也能夠到。
他自己洗了臉,又用電牙刷認認真真刷完牙,然后走出去說:“爸爸,我洗好了。”
盛昊存看著高還沒他長的小兒子,忽然有些不確定這麼大點兒的孩子能不能自己洗漱,他剛剛是不是應該保姆過來幫忙?
不過他們家小孩兒都很聰明,前面三個崽都很早就能獨立生活了,小兒子應該也沒問題。
盛昊存下心里那點不確定,抱起小兒子走向餐廳。
他平時確實很忙,經常要去外地出差,這次是恰好剛從國外回來,看到管家在郵件里說小家伙發燒了,孩子他媽又打電話讓他回家看看,他就推遲了今天的會議,特意回了趟家。
吃飯的時候見小兒子總是時不時看自己一眼,好像是要努力記住他到底長什麼樣子一樣,盛昊存難得產生了一愧疚,給兒子夾了一筷子青菜,心沉重地開口道:“沐沐,你還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嗎?”
穆沐點了點頭,不明所以地說:“記得啊。”
盛昊存不信,從手機里翻出幾張照片拿給他看,讓他指出哪個是媽媽。
穆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爸一眼,很配合地選出了媽媽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長相明艷,上是一件的酒紅晚禮服,搭配著造型別致的昂貴珠寶,襯得有種高不可攀的貴氣。
人臉上的妝看起來有些濃,但很適合,對著鏡頭出的笑容讓人只看一眼就無法抵抗那種人的魅力。
跟穆佩芝平時在家里的形象很不一樣。
但是穆沐曾經看過他媽媽所有的影視作品,網上有的照片他也一張不地保存了起來,經常會翻出來看一看,不可能認不出來。
盛昊存見狀,不聲地拿回手機,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轉頭就給老婆發消息哭訴小兒子連爸爸都認不出來了。
明明媽媽也因為進組拍戲經常幾個月不回家,但是小崽子輕易能認出盛裝的媽媽,卻不認識他這個樸實無華的爸爸。
區別對待實在是讓老父親很傷心!
穆沐低頭看著碗里的青菜,是他小時候最不喜歡吃的小菘菜。
但他已經是個的大人了,不能像小孩子那樣挑食。
更何況這菜是爸爸夾的。
雖然爸爸不記得他的口味讓他有一點小難過,但他已經很久沒有跟爸爸一起好好吃過飯了,更沒有吃過爸爸親手夾的菜。
如果這不是他臨死之前的一場夢的話,他這次一定好好珍惜自己的。
盛昊存發完消息沒看到老婆的回復,知道穆佩芝這會兒應該是還在拍戲,便收起手機準備繼續吃飯,結果一抬眼就看到對面的小崽子正皺著臉不不愿地吃著他夾過去的青菜,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小松鼠一樣。
不過小崽子長得比小松鼠更可。
盛昊存忽然想起來,小兒子好像一直都很討厭吃這種青菜來著,現在居然乖乖吃了!
他神冷峻,心里卻非常激,還忍不住拍了張照片,悄咪咪發給老婆炫耀道:“親的快看!菜是我給他夾的,他最討厭的小菘菜!看咱兒子吃得多香!兒子還是我這個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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