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兩個小姑娘氣得跑出去的時候,談梨的電話正好打了進來。
盛喃還在這個超拽的大拽比震人的氣場里發呆,手機震了好幾秒才回過神,把耳機重新掛上腦袋,盛喃接通電話:“梨哥。”
聲音悶得厲害,把盛喃自己嚇了一跳。
談梨也意外:“哭了?”
“誰哭了,”盛喃反駁,“我盛俠頂天立地威震古今,怎麼會哭。”
“那聲音怎麼跟能掐出雨來一樣。”
“想你想得吧。”
對面靜了兩秒笑起來:“可以啊盛喃,慫歸慫,炮功力又見長不。”
盛喃把腰一板,試圖給自己找到底氣:“誰慫。”
“你啊。”
“我哪里慫了!”
“你要是不慫,怎麼叔叔一個電話,你就乖乖回去復讀了?”
“…哼。”
被到死的盛喃悶哼了聲。
死大概是被破了,于是努力撐起的底氣全了出去。理發店落地鏡里,坐在躺椅上的小姑娘慢吞吞彎了直的腰,蔫了回去。
過去好幾秒,盛喃才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能說服自己的理由,悶著鼻音開口:“我爸說了,我要是不復讀,他就斷我生活費。仙可以沒有臉,但仙不能沒有錢。”
“那找笙哥要唄。畢竟親妹妹,他總不能看你宿街頭。”
“…呵,”提起盛笙,盛喃就想起那句可恨的“那就祝你一路順風吧”,記仇地磨了磨牙,“我跟那個狗登西的兄妹緣分已經盡了,從今天開始江湖路遠恩斷義絕。”
談梨忍俊不。
理發店里側。
店長從遠目狀態收回視線,扭頭,踢了踢靳一坐著的轉凳:“你們長得帥的,都這麼不懂得珍惜好的青春期萌的機會嗎?”
“機會送你,你去珍惜吧。”靳一頭也沒抬,懶聲道。
“我當然想……你到底玩什麼呢,這麼上心。”店長湊過去,“2048?這游戲不是都過時了嗎?”
“嗯。”靳一敷衍地應了聲,屏幕上的手指沒停。
店長習慣地往右上角計分瞄了一眼,然后就噎住了:“…你變態吧?”
靳一懶得理他:“好好說話,別人攻擊。”
店長:“不是——你看你這分數,還不變態啊?正常人能玩這麼高分嗎??”
靳一垂著眼皮:“能。”
“放屁,”店長氣笑,“我就說你這腦子就該用在為國家做貢獻上,不去上學,整天混學校外面干嘛?就喜歡糟踐我們這些正常人擁有不了的機會是吧?”
“哦,那你就當我,”靳一指腹一劃,隨口接上,“察民吧。”
店長:“……”
這種把又拽又欠的話說得毫無起伏,偏偏還特招小姑娘喜歡的,就應該劃為男公敵。
不過店長也知道,靳一最難勸。沒人改得他定的主意。
所以店長也就沒多,直起腰看向前面不遠的洗發躺椅。那個怪好玩的小姑娘跟朋友打完電話了,好像是心好了點,正坐在皮椅上,腳抬半截,小白鞋晃晃。
……離地好遠。
店長差點又沒憋住笑,他走過去:“想好染什麼了嗎?”
盛喃被耳邊的話回神,掰著耳機猶豫:“你們這邊的高中,讓染發嗎?”
“啊?”店長愣了下,“你是來上學的?”
“嗯。”
店長打量:“高一?”
盛喃:“……”
恥辱。
絕對是恥辱。
盛喃下怨念,低頭踢了踢鞋子的蝴蝶結:“高四。”
“哎?這不巧了嗎?我們這邊也有個——”店長說話的時候正轉回去,然后就看見最里面的轉凳上,半垂著眼的某人依舊眼也沒抬,從頭發里著三個字。
沒興趣。
盛喃正抬頭:“巧什麼?”
“沒什麼,”店長轉回來,“我們這邊正巧能給學生打折。不過你是要去安喬中學吧?”
盛喃警覺:“你怎麼知道?”
“我們這邊普高不多,也就安喬能接收復讀生了。”店長說,“安喬不讓學生染發,你的叛逆大計可能要阻了。”
盛喃:“……”
沒想到那句也聽見了。
盛喃憋了兩秒:“那我只剪發,可以嗎?”
店長笑:“沒事啊,不用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想剪,最多我收你個洗頭的錢就行。”
來到這座小城以后第一次會到這邊的“淳樸”民風,盛喃有點。不過低著頭想了兩秒還是堅定搖頭:“不,我剪。”
“……”
把剪發說得這麼悲壯的,店長也是第一次見。他忍住笑:“那你想剪什麼價位的?”
“價位?”盛喃茫然了。
也不能怪,以前剪發都是去固定的設計室,賬都記在盛天剛名下,確實沒人跟聊聊發型的那些定價。
店長耐心解釋:“我們店里洗剪吹一共三種檔位。店長剪發,總監剪發,還有設計師剪發。檔位不同,發型師的工作年份不同,價格也就不同。”
盛喃不懂,但盛喃到了套路。
如果是在以前,好像很考慮過錢的問題,但在零花錢和生活費已經被盛天剛殘忍無地掛鉤了的復讀日常績的現在。
想起自己干癟的可憐的小金庫,盛喃心里的淚淌了汪洋大海。
然后在眼淚汪洋的滋潤下,那點堅強的狗本跟著活了過來。
的眼神落向最里面的洗發躺椅……
旁邊的轉凳……
上的大拽比。
不知道他是多年的發型師資歷,是總監還是設計師的價錢。
店長正問:“價格上你有什麼不懂的,需要了解一下嗎?”
“有,”沉思狀態的盛喃想都沒想,抬手,“他多錢?”
“…………?”
靜默。
長久的靜默。
驚回神的盛喃還沒來得及拍掉自己完全沒經過大腦同意就指過去的手指,就看見指尖朝著的方向——
大拽比停了幾秒,終于,緩慢抬起他昂貴的頭顱。
之前半藏在碎發下的五了出來,明晰凌厲,廓完,鼻梁也拔漂亮,幾乎能看到薄薄的燈在他鼻翼旁拓下的影。
不過最勾盛喃的還是那雙眼睛——他瞳仁似乎比普通人要黑一些,眼角有顆淚痣,綴在白得冷淡的眼尾下,淺淺的,平常不顯,但在這種緒時,眼角一揚,就從冷淡里出點睥睨又似笑非笑的氣。
……確實長得很貴。
完完全全消費不起的樣子。
盛喃慫得慢慢彎起手指,試圖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地轉開臉。
可惜店長沒給機會,在旁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他不賣的。”
盛喃:“……”
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到大拽比那邊投來的目里涼意好像更重了,盛喃繃住臉,努力表現得英勇但事實上很小聲的:“沒事,我不買,我就問問。”
結果店長笑得更厲害了,堅持著扭回頭:“哎,聽見沒,人家就問問,都沒打算買你。”
靳一輕瞇起眼。
那顆淚痣好像都跟著他微繃的眼瞼輕跳了下,勾人得厲害,殺氣更厲害。
盛喃:“……”
這顆小白菜今天是不是要葬送在這里了。
盛喃都做好跳椅逃生的準備了。沒想到僵持幾秒后,那邊眼神一掃,竟然就那麼垂走了。
無事發生的安靜里,盛喃驚的心跳慢慢平復下來。
回過神還有點懵。
難道,這竟然是個,信佛慈悲不殺生的大拽比?
這,剛剛看著也不像啊。
“今天脾氣怎麼這麼好,”店長轉回來,對上盛喃時他愣了下,然后笑,“我說呢,瞧小姑娘嚇得……沒事啊,他不打人。”
盛喃慢吞吞松開攥出細汗的手指:“我沒嚇到。”
店長笑:“行,沒嚇著。來這邊吧,我給你剪,按最低檔的收費。”
“好…謝謝。”盛喃松了口氣,從躺椅上下來。
店長走過去的時候往地上一瞥:“小趙,洗發區這邊灑水了。等你空閑時候一,這塊地板太了,別摔著人。”
“哎。”
盛喃坐進剪發椅里。
被那條理發圍布纏上來時,莫名有種被扣上絞刑木枷的悲壯。
店長在后問:“想好剪什麼發型了嗎?”
“想好了。”
“嗯?”
“您看過《殺死比爾》嗎?”鏡子里的小姑娘嚴肅地繃著臉,比劃,“就里面那個特別酷特別帥特別叛逆的,蘿莉殺手。”
店長品了兩秒,一豎拇指:“OK。包在我上。”
半小時后。
盛喃看著鏡子里那個乖巧、可、鄰家式的齊肩發,目陷呆滯。
店長出滿意表:“怎麼樣,《殺死比爾》,酷吧?”
盛喃:“…………”
酷個頭。
你不如干脆殺了我吧!
人類歷史上無數次的慘烈翻車證明:托尼老師的,騙人的鬼,永遠不要相信他們的任何一句“包在我上”。
禍從口出,一地慘死的秀發也接不回去了。
盛喃只能沉痛地學會接。
在鏡子前站了好久,盛喃還是有點不適應,手去了短發尾。發質很好,是那種的,這會兒頭發還沒完全干,發尾微微翹起來,配上短發就顯得俏皮了點。
好像還,好看的。
雖然這個發型跟“叛逆”顯然沒什麼關系,但狗盛喃的心好了不。
店長:“小趙,你再給這小姑娘洗一遍。”
“好嘞。”
盛喃的真香心,在到達洗發區的第一秒就被凍住了。
剪發的時間里店里進了新客人,剛好有兩位,剛好都在洗發,剛好占掉了除了最外面的兩個位置。
也就是說,唯一剩下的可供洗發的地方,就是……
“靳哥,您往這邊挪挪,我給客人洗頭發。”
“嗯。”
大拽比還在低頭玩手機,坐著的轉凳挪開幾十公分,讓出了洗發的工作位。
離盛喃,更近了。
盛喃:“……”
希這還是個不記仇的大拽比。
放輕腳步,屏住呼吸,盛喃竭力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輕手輕腳的,一邊觀察著那人低垂著的側,一邊爭取在這狹窄過道不他一角、不發生半點集地走過去。
然而下一秒,盛喃就領略到了墨菲定律的可怕。
鞋底一,盛喃心里警鈴驟響。
可的小腦反應顯然不及大腦,所以瞬間重心失控,沒有選擇地摔向看起來就很臟的著泡沫和水的地板。
……行吧。
反正“聽話”的小白菜已經被灰頭土臉地扔到這麼一個小破城市,反正這個陌生得名字都要想兩秒才能記起來的小城里也沒一個認識在乎的人。
再慘也就這樣了,臟水里再摔一跤又能怎樣呢。
盛喃自暴自棄地閉眼,準備迎接泡沫和臟水的“親吻”。
只是那一瞬黑暗之后,旁多了一被抬起的袖角拂起的細微的風。風里混著某種陌生的、很清冽的木質淡香。
“砰。”
聞聲驚的店員們紛紛回頭。
洗發區最里角,轉凳上勾坐著的年被他抬手接了一下的孩撲了半懷。凳后,他單手格擋,漂亮的下頜骨微仰起來,側肩撞抵在背后堅的墻棱上。
風聲與香歸止。
盛喃惶然地睜開眼。
最先目的是廓好看的左耳。
以及左耳上面,那只亮銀的、象征此人有主了的耳骨釘。
這次很近,盛喃把耳骨釘上的“拼音名字”看得清清楚楚:
Love and peace。
盛喃:…………?
所以大拽比的朋友,,與和平?
※※※※※※※※※※※※※※※※※※※※
靳一:只要你愿意,我沒問題。
盛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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