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遠遠躺在云榻上, 眼珠時不時轉一轉,看著那個年輕漂亮的侍衛在大殿里轉來轉去。
他抱著胳膊, 看起來非常無聊。
半晌, 他踱了過來,把頭湊到了鮫紗帳里面, 沒什麼表地問:“韓陵來了,要見他嗎?”
桑遠遠:“……”難道還有得選嗎?
覺得這個侍衛能活到現在,一定是因為他的媽媽醫過于高明。
“見, 怎麼不見。”桑遠遠嘆息,“我與他,畢竟有婚契在。”
他點點頭, 離開鮫紗帳, 大步走向外殿。
一句嘀咕聲飄過來:“所以我為什麼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桑遠遠:“……”
他剛離開一會兒,韓陵就進來了。
韓陵看起來心還不錯。
他已經用了一切手段去調查, 結果就是, 這個世上真的沒有幽無命這個人。
很多事都和前一世不同,坐在天都龍椅上的人是姜虛鴻, 前世的帝君姜雁姬早在多年前就與人私奔了, 至今下落不明。
幽氏王族沒有遭遇那場腥殺戮, 幽州王年富力強, 養出個徹頭徹尾的廢紈绔世子幽贏日——不是幽無命那種惻惻扮豬吃虎的家伙,而是個真真切切的廢。
前幾日幽贏日跑去東州, 把那西府子蚌仙給買了, 一聽韓州王想找他, 當即屁顛顛帶著蚌仙趕了過來,韓陵方才見過了,幽贏日長相與幽盈月相似,虛胖,一便知道沉迷酒。
韓陵打算讓桑遠遠見見他,徹底驅除前世幽無命帶給自己的影。
“桑兒,今日氣不錯,我陪你逛逛園子,待會兒晚宴你陪我去見一個人。”他十分紳士地把扶起來。
桑遠遠禮貌地點點頭,由著侍給披上厚厚的氅子,跟在他的邊,慢慢踱向花園。
走出寢殿,心中忽然泛起淡淡的不安,忍不住回過頭,無意識地向殿頂。
什麼也沒有。
剛踏出回云殿的殿門,便有侍衛匆匆來報,說是幽世子那邊出了點狀況。
韓陵直覺不妙。
侍衛艱難地說道:“幽世子偶遇夢無憂夢姑娘,對一見傾心,說是……用他帶來的侍妾,與主君……換。”
桑遠遠面了然。
像夢無憂這樣的古早瑪麗蘇主,所有圍繞發生的劇都是男配上,惹男主大吃飛醋,正常正常。
桑遠遠發現韓陵驀地握了拳頭。
很地后退一步,沖著他微微施禮:“韓州王先去理幽世子的事吧,我正好也累了,便回去歇息。”
這種況簡直太有經驗了!
男主主的修羅場上,要是出現了配的話,這個配必定會被狠狠打臉,沒得商量。才不要送臉上門。
韓陵猛然轉頭,張地盯住了。
盯了半天,沒發現有毫不悅。
韓陵不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還不知道夢無憂那個人、那些事。這次定要死死瞞住,等到俘獲了的芳心,再慢慢向吐自己的非得已。
“桑兒,好生歇息,”韓陵深地著,“我盡快回來,陪你用晚膳。”
可憐的桑遠遠一直等到夜幕降臨,都沒有見到韓陵,以及他的飯。
也許是長相太太有仙氣,別人很自然地就認為不食人間煙火,從頭到尾,侍們都沒有過來問一句不?
別人沒問,也沒提。眼見夜幕降臨,屏退了侍,獨自坐在巨大的雕花木窗邊上,也不知在等待什麼。
反正肯定不是在等韓陵。
這個道理懂,修羅場過后,男主必定得顛鸞倒一場,互訴衷腸。
肚子了好幾回,終于按捺不住,淡定地呼喚:“侍衛,請你出來。”
……居然忘了問他的名字!
半晌沒有靜。
桑遠遠起,揚聲喚道:“韓州王派來保護我的那位侍衛,請你出來,立刻!”
殿門外傳來遲疑的聲音:“夫人有什麼吩咐?”
聲音不對。
桑遠遠道:“你進來。”
對方猶豫了一會,推開門走進殿中,垂手立在一旁。
并不是那一個。
“夫人有什麼吩咐?”侍衛又問。
“你們是值嗎?”
侍衛恭敬老實地回道:“屬下修為是靈明境七重天,無需睡眠,一人看護夫人足矣。”
桑遠遠發現不對了,猶豫片刻,問:“韓州王只派了你一個人保護我?”
“是的。”侍衛疑地抬起眼睛,“夫人?”
桑遠遠的心驀地一沉。
略一思忖,道:“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請醫者過來看一看?”
“是,夫人!”
醫很快便來了。
桑遠遠側敲旁擊,很快就確定,并沒有哪位醫師的兒子在宮中做侍衛。
終于意識到這一串驢不對馬的問題是出在誰的上了。
那個人,本不是的侍衛,他娘也本不是的醫師。
所以他是誰?
這一夜桑遠遠失眠了。
時不時就會坐起來,環視這間華麗冷清的大殿。
一個不知底細的人,竟能繞過重重防,潛到的邊,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令人心驚,但鬼使神差地,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那個真正的侍衛。
直覺告訴,那個漂亮的蛇病對并沒有惡意。
還給帶來了那麼味的烤魚。
一想起烤魚更睡不著了。
回頭想想,認識韓陵以來,他居然頓頓飯放鴿子!
這種人能做老公?可拉倒吧!
腸轆轆,輾轉反側。
忽然想起了那個人最后一句話——“所以我為什麼要在這里浪費時間?”
當時他問見不見韓陵。
說當然要見,與韓陵畢竟有婚契在。
然后他就走了。
他覺得不需要繼續在上浪費時間?
所以,他真是他娘派來娶的?
桑遠遠被自己的腦征服了。又翻滾了一會兒,得實在睡不著,干脆披上裳坐到窗戶邊的矮榻上,托著腮看月亮。
發現自己境堪憂。
一個連肚子都填不飽的配,能活得過幾集?得盡快想辦法聯系桑州。
這婚,必須得速度離!
因為吃不飽飯而離婚的王族,還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桑遠遠站起來,忽然天旋地轉,一就摔在了矮榻下面,額頭‘砰’一下磕在矮榻的木上,把肚子里的氣全給撞了出來,化金星,在眼前轉。
只聽輕輕的‘撲棱’一聲,的眼前出現了一對修長筆直的小。
那人蹲了下來,兩只手搭著膝蓋,喪喪地看著:“為一個男人?你有必要嗎?”
桑遠遠發現自己得沒力氣說話了。
他抓住的胳膊,把從地上拎了起來,臉看著有點兒臭。
他說:“韓陵又不是第一天和別的人睡覺。他睡覺你就不睡覺?”
桑遠遠虛弱地看了他一眼,吐出個氣音:“。”
他:“……”
半晌,噗地笑出了聲,怪異地盯著:“我不回來,你就不吃飯?”
桑遠遠:“……不是,是沒得飯吃。”
“騙鬼呢。韓陵還能差你一頓飯。”他煩惱地皺了皺眉,“這是賴上我了?”
桑遠遠:“……”
他猶豫了一下,然后彎下腰,把打橫抱了起來。
桑遠遠發現,這個家伙看著弱不風,其實結實得很,上有一層瘦的,很有力量。
他把放在云榻上,垂眼看:“還吃烤魚?”
桑遠遠:“……湯。”
他點點頭,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視野中。
桑遠遠:“……”外面的侍衛,靈明境七重天的強者,擺設嗎?
很快,這個喪喪的帥就回來了。
他帶回一只小陶罐,罐子里盛著又白又濃的鮮香魚湯。
他把扶起來,便窩在他的前,就著他的手,大口喝了魚湯。
“魚呢?”轉頭看他。
“扔了啊,”他理所當然地說道,“你不是說要湯。”
桑遠遠目悲憤:“……我。”
他的瞳仁忽然重重收了一下。
這個小桑果,又小又,團小小一團,撅著紅可憐兮兮的樣子,忽然‘轟隆’一下,好似撞進了他的心里。
“……我再去給你找。”他的聲音有點發干。
“謝謝你。”沖著他笑,“等我回桑州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他潦草地點了點頭,兩道漂亮的眉絞在一起,好像在艱難地思考什麼問題。
走了兩步,他忽然回頭,從懷中出兩張紙契,拍在了云枕邊上。
“喏,婚契同心契,你要的。”
桑遠遠:“?!”
撿起來看了看。
材質不凡的紙,上面刻滿了古樸華麗的暗紋。
他抱著胳膊,得意地看著,好像在等待的夸獎。
“你還會辦.假.證啊!”桑遠遠慨萬千。
問題是,要這假證有何用?
他有些不解,偏了偏頭,然后道:“我先去給你找吃的。”
“你什麼名字?”問。
他忽然頓住。
有一瞬間,桑遠遠覺得他連氣息都消失了。
半晌,他低低地道:“我們這一族,年之前,沒有名字。我已二十五了,但我娘仍不給我取名字,說,將來我的媳婦會告訴我,我該什麼名字。”
桑遠遠:“……”真是奇葩一家人。
“我娶不到媳婦,就一直沒有名字。”他喪喪地說道。
桑遠遠完全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安這個不幸的青年。
他的眸忽然閃了下,瞇起漂亮的眼睛,湊近了些:“韓陵來了,想見他嗎?”
桑遠遠挑挑眉:“不想。”
“哦。”漆黑的眼睛里閃爍著一點雀躍,他轉過,大步走了出去。
韓陵果真就沒有出現。
約過了二十分鐘,無名帥帶著一條新鮮的煮魚和竹筒飯回來了。
桑遠遠從來沒吃過這麼鮮香細膩的魚。
風卷殘云一樣吃了他帶回來的食,偏頭一看,見他站在云榻邊上,一也不。
“口是心非。”清冷平靜的聲音幽幽飄出來。
桑遠遠順著他的目一看,看見了婚契和同心契。
“說什麼不想要韓陵,給你拿了婚契來,還不是不舍得撕。”他轉過,冷淡地笑了笑。
桑遠遠:“……”這個戲還上頭。
來啊,飆戲啊!
一個箭步沖過去,抓起那兩張契書,用非常夸張的作把它們撕了百來片,往高一拋。
一奇異的覺漫過心頭。
好似有什麼東西斷開了,一奇怪的酸爽充盈心臟,有點兒像失的滋味。
同心契。
“這是真的婚契和同心契?”紛飛的碎紙中,驚恐地盯著他。
“還能有假。”他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
“所以我已經單方面和韓陵和離了?”桑遠遠到一陣眩暈。
“嗯。”他退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但我還沒有答應要娶你。小桑果,你不要想太多。我還要好好觀察觀察。”
桑遠遠:“……”到底是誰想太多?
“等等!”狐疑地瞇起了眼睛,“方才韓陵真的來過?你是怎麼把他弄消失的?”
他一臉無所謂:“我把那個長得像你的贗品扔到幽贏日的床上了。”
……
就在桑遠遠撕開同心契的時候,韓陵站在安置幽贏日的宮殿,看著衫不整的幽贏日與夢無憂,眸冰冷。
他道:“無所謂。我對夢無憂,并無半點意,只不過是族,我不慎沾了,得拿解毒。你若也想被毒害,可以,隨便睡,還可以上姜謹元一起玩——他也真這個夢無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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