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梁戍道，“先說說看，你是何時知道赫連婭一事

　的？”

　“什麼知道，我不知道，我只聽過這個名字，據傳是狼族的公主，頗有才能。”

　“不知道？”梁戍扯住他的發帶，“那你現在見了我，怎麼也不問？”

　柳弦安答：“因為并沒有什麼好問的。”

　有人傾慕王爺，同王爺打了勝仗，這不是兩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嗎？若一件一件問起來，豈不是要聽個沒完沒了。柳弦安已經說了老半天話，口干舌燥，就更不想問。于是從毯子里掙出來，帶著阿寧去跑喝蛋酒。高林一路目送，默默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柳二公子，這淡定，這從容，這穩穩拿我家王爺的本事……哎！

　梁戍一腳將人踢開，笑著罵了一句，繼續去與貴榮看賬。高林獨自游手好閑著，就也湊去買了碗酒喝，又對柳弦安道：“那一年是赫連朔先出招，以黃羊坪的幾座村莊威脅王爺，苦宥為救百姓中毒箭，后被王爺從敵營搶了回來，他的頭發也是在那時被毒染白的。”

　但人雖回來了，命卻懸著，軍醫束手無策，也來不及到別請大夫。高林道：“赫連朔不肯出解藥，王爺便設計抓了赫連婭，與他做換。”

　“那位公主，當真喜歡王爺嗎？”

　高林正答曰，喜歡肯定是喜歡的，不過柳二公子只管放心，我家王爺清白的很，在過往的二十余年里，那一個守如玉重視名節，是全大琰數一數二的貞潔烈男。

　阿寧被“貞潔烈男”嗆得吐了半天。

　另一頭的赫連朔并未再有其他作，沒多久便帶人離開。

　貴榮道：“這座集市對于他來說，是塊大，怕不會輕易松口。”

　“有你盯著，他咬得再，頂多也只能咂出一點味道。”梁戍道，“算清楚賬，按時吐給他一些油水，不必多，能讓玉山以北的牧民們度過冬天就夠，否則他窮途末路，只會又將目投向大琰。”

　貴榮點頭：“王爺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等梁戍與貴榮議完事，外頭的天已經徹底暗了，攤販們也收拾得七七八八，各自回了住。梁戍尋了一圈，最后從一架很大的馬車里將自家懶蛋掏了出來，摟在懷中教育道：“怎麼睡到這里來了，也不怕攤主駕車離開，將你一并拉走。”

　“外頭還有人守著呢，拉不走。”柳弦安了個懶腰，迷迷糊糊道，“我今天買了許多東西，后來錢不夠了，就用了一點王爺的。”

　“這可不。”梁戍將他放在地上站穩，“我這人小氣，財如命，你怎麼問也不問一聲？”

　柳弦安辯稱：“我問了。”

　“問誰了？”

　“問王爺了。”

　問了三千世界中的王爺，對方慵懶瀟灑一抬下，道，沒問題，本王有多，你便拿多。

　柳弦安道：“總之甚是慷慨。”

　所以自己就心安理得地花了一點錢，買了一幅畫，許多銀質碗盤，一塊的地毯，一只會鳴的木鳥，一個羅盤，一些來自西方的草藥，送給爹娘的，送給大哥與妹妹的，送給朋友的，雜七雜八，裝了滿滿一大車。

　這也是在人間的有趣之，他樂在其中。

　梁戍問：“就沒有送給我的？”

　柳弦安手一指。

　梁戍扭頭去，只見地上正端端正正杵了一截烏黑的爛樹樁子，他一時被這別出心裁的禮深深震撼，半天沒組織好語言。而高林揣著手站在一旁，也很慨，就這大小，做板都能出一車貨，說也能跪……用，用上十年。

　梁戍心平氣和地問：“怎麼用？”

　高林機智地回答，還能怎麼用，那當然是用來洗裳，王爺如此干凈，府中費洗板，也很正常。

　柳弦安把那截

　木頭當寶，還專門讓阿寧找了塊雨布裹得嚴嚴實實，一路轟轟隆隆地拉回月牙城，引得全城百姓都跑出來看，還當王爺在帽兒坡買了個什麼好東西，后來一聽是柳二公子送給王爺的禮，就更好奇了，有膽子大的上前了一把，梆，回家便神神地同媳婦講，又大又重又，我猜八是塊金磚。

　惹人羨慕，惹人羨慕。

　驍王府中，柳弦安差人將木樁擺在空房中，自己拿了把小刀左右比劃，琢磨著要從哪里下手，尚未琢磨出頭緒，阿寧突然高高興興地跑了進來，道：“公子，你猜是誰來了？”

　柳弦安抬起頭，還沒來得及猜，劉恒暢已經從院外了進來，他前陣子先是回了趟白鶴山莊，后又到晉地收了一批藥材，滿打滿算，已在外頭奔波了大半年，上月聽說自家二公子正在西北，便晝夜兼程趕了回來。

　劉恒暢高興地問：“公子覺得我將醫館建得如何？”

　柳弦安同樣高興地回答：“不知道，我還沒去看。”

　阿寧：“……”

　劉恒暢被噎住了，半晌方才不太流利地問道：“但，但公子已經不是來西北兩個多月了嗎？”

　柳弦安答道：“可我一直在睡覺的嘛。”

　劉恒暢一下就被喚醒了曾在白鶴山莊度過的那些年，這日月無的懶法，簡直悉又親切。是啊，自己怎麼能因為在西南的那段時，就忘記了自家二公子是個睡仙呢！想到這里，他不由笑出聲來，柳弦安也笑，他拍了拍上的木渣子，道：“走！”

　于是在抵達月牙城兩個多月后，懶蛋終于想起來要去看看自家的醫館。西北的地不比江南金貴，所以這家白鶴醫館也建得極寬敞高大，里頭井然有序干凈整潔，柳弦安里里外外看了一圈，點頭稱贊：“不錯。”

　“對面那家藥膳酒樓，用的就是咱們家的食方。”劉恒暢道，“公子也去看看？”

　來都來了，看看也可以。柳弦安跟著他一道往酒樓走，食客們見著后，紛紛激地長脖子看，又低聲音繼續討論，主要還是討論金磚，因為實在太眼饞了，真的羨慕，講道理，這誰能不想要？

　“柳二公子為何要給王爺送金磚？”

　“還能為何，那當然是因為王爺喜歡，送禮這種事，不就講究個討喜？”

　“嘖嘖嘖，還得是江南的闊氣公子，否則尋常人哪里送得起！”

　最后一致得出結論，百年好合，天生一對。

　靠墻角的一桌食客里，有人聽得稍稍嘆了口氣，放下手中酒杯。

　“公主。”侍低聲音，“這里太吵了，我們還是換一家吃飯吧。”

　“不換。”赫連婭道，“我也想見見那位柳二公子，看看能將阿朔氣得吃不下飯的人，到底長什麼樣。”

　柳弦安在廚房中看了一圈，沒看出食方有什麼問題，倒把自己給看了。劉恒暢趕忙道：“我已經讓老板留好了桌子，靠近三樓圍欄，能看清全城的風景，是最好的位置，公子這邊請。”

　“還是換個雅間吧。”柳弦安道，“三樓大廳里，也是靠近圍欄的位置，有狼族的人。”

　劉恒暢吃了一驚：“狼族，那不是……可要立即報于高副將？”

　“說一聲也，不過我看們倒不像是來尋事的。”柳弦安道，“你傳話時多帶一句，讓大家不必過于張。”

　劉恒暢應了一聲，小跑出去找人。阿寧不解地問：“公子怎麼會認出狼族的人？”

　“樓上有兩名侍，那天就跟在赫連朔后。”柳弦安將一個藥罐放回去，“不過今天赫連朔不在，換了一名子，我猜該是他的姐姐。”

　阿寧倒吸一口冷氣：“那不就是喜歡王爺的狼族公主？”

　柳弦安點頭：“對，是，但

　是你不必如此張。這世間喜歡王爺的人，沒有一萬也有五千，你若見一個驚一回，怕是得驚上三五年。”

　“……哪有五千個這麼多。”

　“五千個哪里多。”

　畢竟大琰里里外外加起來，總共可有八千多萬個人，五千對八千多萬，算下來將近兩萬個人里，才有一個喜歡驍王殿下，這難道還算多嗎？

　柳弦安道：“已經很斂了，是合理的。”

　更何況狼族又不歸于大琰，所以若往更嚴謹去說，還得再加上外族，那只會更多。

　阿寧被功繞了進去，覺得好像也有那麼一點道理，而且自家公子在面對驍王殿下時，向來是沒有原則與立場的，所以五千個就五千個吧，也不多，確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