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是春裝長袖，顯然不是夏天，拋開這個年輕小伙子特別怕冷的可能，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二、三、四月。如果小伙子火力旺，一月也有可能。

　“水草的話，我記得是年初湖中才集中理過一次水草，明天我會打電話咨詢一下，的理時間，和理后水草的高度。

　“以現在水草幾乎完全包裹中尸來看，應該是水草很矮的時候，尸就落在水草叢中，之后長到這麼高……的確需要好幾個月。

　“這個水草的生長速度，明天我也會請鑒證科的人問一下專家。”

　許君豪雖然一直沒有給確切答復，但游兆華的臉已經變得復雜起來。

　以現有線索看，眼前的骸骨，八九不離十就是死于半年前，極有可能就是京士柏殺案的另一個害者。

　那麼……也既是他們A組查探幾個月，都沒發現的最重要突破線索。

　游兆華面皮微，轉頭看向方鎮岳時，表變得為難又苦。

　方鎮岳卻沒有看他，而是一直盯著尸，不斷打量尸的服款式等信息。

　接下來，鑒證科的人小心翼翼剝下服子子等，分別裝袋帶走去化驗。

　法醫放平尸骨，檢查過顱骨、牙齒和骨化中心度后，直起，又對方鎮岳等人道：

　“生長板有部分閉合，可以判斷出當事人年紀在18歲左右到二十歲出頭。

　“男，高一米七五左右。

　“從骨頭細，以及與骨骼相連這部分的骨頭狀況來看，當事人型適中，不會是個胖子。

　“從左右手臂骨和骨的比對來平判斷，是右撇子。”

　“嘉明，去查這半年的全港失蹤人口。”方鎮岳當即下令。

　劉嘉明拿著記好骨骼信息的本子，領命便走。

　方鎮岳收回視線時，瞥見易家怡盯著骸骨，眼眶泛紅，雙拳攥，緒很不穩定的樣子。

　他朝許君豪點點頭，手拽了一下易家怡手臂，帶著走出法醫解剖室。

　游兆華仍站在解剖室里，與法醫許sir大眼對小眼了一會兒，才尷尬的點點頭示意，垂頭喪氣的轉離開。

　……

　……

　尸打撈的時候，易家怡一直沒能湊到近前，黑燈瞎火的似乎看到了尸，又好像直看到一堆纏繞的水草。

　可一進法醫解剖室，尸被放在解剖床上，鑒證科的人一點點剝離水草，才終于看清了森森白骨。

　泛著毫無溫度冷的房間，和與的幾乎一致的骨骼，將拉心流影像之中。

　死者是個瘦高的青年，臉上尚有稚氣，大概十八九歲。

　在兩個兇手捂住死者朋友的往草坡下拖拽時，死者竭力掙扎想撲上去，卻被另外三個人按住，無論怎樣大力反抗，都沒能掙。

　在死者掙扎的過程中，三個看起來年紀都比他大的青年不斷用手邊的東西擊打他，石頭砸飛，就用拳腳，拳頭打擊死者額頭被撞破了，就撿一塊兒石頭繼續打。

　材最高大的寸頭青年一邊打，一邊怒吼：“認個錯，我就饒了你。把你的馬子給我們用用怎麼了？兄弟如手足，知不知？知不知？”

　他問一句，高高舉起的石頭就狠狠往下砸一記。

　死者卻一直咬著牙，既不求，也不認錯。

　他紅著一雙眼睛，逮到機會就朝草坡下沖，被逮住了便拼命回擊。

　在寸頭青年顴骨上回以，又狠狠咬了綠外套青年的腳踝。

　拳腳無眼，掙扎間不知多腳多拳落在三個施暴者上，即便不能致命，他也未放棄。如曠野中被野犬圍擊的虎狼小，糊了眼睛，心知不敵，仍拼死搏斗。

　沖突間，死者生生從山坡上連滾帶爬朝友方向挪了近十米，幾乎要撲到向友施暴的青年時，寸頭終于被激發了最強的惡意和憤怒。

　他舉起一個更大的石頭，在馬仔按住死者時，狠狠朝著死者肩頭砸下。

　這一下大概已將死者肩膀砸碎，這樣的疼痛，絕對足以讓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甚或倒地不起。

　可在瀕臨死亡的痛苦之中，死者腎上腺素飆升，仿佛已不知疼痛，眼中只有被鮮和眼淚糊了滿臉、早已不復清秀靚麗的友的臉。

　他咬著牙，自始至終一聲不吭，一邊肩膀趴趴垂著，仍想翻去撲咬欺負自己友的青年。

　寸頭青年舉著大石頭，恨怒沖走了他的緒，怒吼一聲：“那就去死吧！”他狠狠將石頭砸在了死者頭部。

　死者肢搐，一直仿佛有虎牛之力的青年，終于趴趴癱在地上，不再起掙扎，也不再竭力回擊。

　他牙關仍咬著，眼中充滿恨意。

　……

　不知是男死者的緒太過強烈，還是他們兩個真的死的太慘了。

　易家怡直到跟著方sir走出解剖室很遠，仍覺得渾發寒，左手攥著拳，攥的指節都泛白了，也未意識到。

　“接下來一周要去找許法醫和鑒證科收的報告，都記下來了嗎？”方鎮岳察覺到的沉默和走神，不知是不是被尸嚇到，遂轉移話題問起工作。

　易家怡舉了舉手里的文件本，點頭勉強笑笑：“都記全啦。”

　“嗯。”方鎮岳點點頭，“收工回家吧。”

　“嗯。”易家怡緒不高，弱弱答道。

　方鎮岳拍拍肩膀，盯著去喝了杯熱水，待整理好東西準備走時，又將拉回B組辦公室。

　小警疑看他，仿佛在問：剛剛還讓我收工，怎麼又不讓我走啦？

　“乖乖在邊上緩會兒神，等狀態好了再騎車走，魂不守舍的不安全。”說罷，方鎮岳走到白板前，寫下兩個字：

　【鞋子】

　“什麼意思？”三福盯著這倆字，又疑看向方鎮岳，他怎麼沒記得死者的鞋子有什麼不對勁呢？

　“尸是在水草的包裹下，慢慢分解的，所以服都穿著。而且，死者子都在，鞋子卻連一只都沒找到。”方鎮岳敘述道。

　“他沉湖時，就沒穿鞋子。”三福立即答道。

　“一個人是不可能不穿鞋的。”方鎮岳在【鞋子】二字下畫了兩道橫線，“那個綁住尸和石頭的鞋帶，可能就是死者穿著的鞋上的。兇手專門把死者的鞋子下來，可能不止是因為要用死者的鞋帶，還可能是他看上了死者的鞋。”

　“！”三福猛地一擊掌，“那雙鞋，現在極可能穿在兇手腳上。”

　方鎮岳點了點頭。

　線索捋的差不多了，方鎮岳將今晚發現的容一個一個補在白板上，又討論了一會兒，沒有什麼確實的進展。

　要想往下一步走，非得等鑒證科和法醫那邊出新的報告，或者劉嘉明找到符合死者條件的失蹤人口，確定了死者份才行。

　方鎮岳果斷遣散團隊，獨留劉嘉明加班。

　Gary和林旺九見過死者家屬，得到方sir收工通知，也開開心心回家休息。

　死者同學和老師的走訪，等明天學校上課了再去吧。

　這時家怡還坐在辦公室里反復回想男死者尸骨發的心流影像，方鎮岳見恢復了一些，干脆拎著和那輛舊自行車，齊齊丟進自己吉普里，又‘順路’把送回家。

　回家后，易家怡洗漱過，便鉆回小房間，再次鋪開筆和紙。

　將自己記得的信息記錄下來，一個一個的反復思考和篩查，企圖從中找出一些信息來判斷這些兇手的份。

　兇手們認識男死者，可能以前還是所謂的兄弟。

　可是……這位男死者又是誰呢？

　……

　……

　因為前一天熬夜工作，第二日晨起易家怡有點沒神。

　洗漱好時仍有點頭重腳輕，直到看到滿桌食，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問：“今天是有街坊要來一起吃早飯嗎？”

　“工作最近很辛苦吧？”易家棟將最后一盤蛋撻放在桌上，有些心疼的看著妹妹，輕輕了剛扎起來的長發，“多吃點吧，別才開始工作，就把我給你養了這麼多年的掉沒了。”

　桌上滿滿當當擺著晶瑩剔的蝦餃、厚切的粒粒分明的豬燒麥、潤香的瑤柱海鮮粥、綠豆泥蒸糕點心、滴了鮮醬油的魚片腸、剛烤好的蛋撻、片菠蘿包……

　哥哥今早是多早起床的？

　轉頭看一眼易家棟，肩寬厚的男人還圍著圍，一臉期待的看著，眼里滿滿都是對夸獎的。

　前的記憶里，常常拱在哥哥懷里撒。

　穿過來后，想著這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跟哥哥疏遠一些也理所當然。

　但此時此刻，被寵的易家怡有點想要哥哥的擁抱，想要跟這個樸實簡單的溫厚大哥，親近親近。

　笨拙的出手，在他側丈量了下，幾番嘗試，終于還是沒能下手。

　抬起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易家棟被的蠢樣子逗的直樂，大掌在肩膀用力一拍，將打倒在椅子上，便爽朗道：

　“快吃吧，不然一會兒冷了。”

　“那我開了！”舉起雙手，開心的裝模作樣宣布，然后才拿起筷子。

　瞧著滿桌食，居然不知道該先吃什麼。

　溜糯的海鮮粥，口先是清甜的海鮮味，慢慢細品，才嘗出米香味。

　大口喝了兩大勺，才又去夾蝦餃。

　彈的明米皮被咬破后，有咸鮮的水流出，接著牙齒下咬合，便又有鮮蝦仁的彈牙和泥的。

　一樣一樣品嘗，易家怡覺得自己像是個小食家。

　易家棟坐在對面，也嘗了兩個蝦餃。

　看著妹妹上的低氣慢慢被食治愈，他終于松一口氣。

　當大哥的還是很強嘛，能輕易把妹妹哄開心。

　滿足。

　這一天早晨，易家棟從妹妹上會到了做人的意義，覺得自己又強又偉大，愉快的開啟了這一天。

　易家怡則在哥哥的味中得到溫暖，元氣滿滿再起航，帶了些吃不完的早飯到警署，分發給重案B組的挨兒們，得到兒們一致謝。

　兒劉嘉明仍是那句“救了命了”，每次有飯吃，連詞都不會改一改，不過為了表達自己的真誠，他大大咧咧的來了個臨場發揮，了聲“家怡姐”。

　喊的家怡滿臉通紅，放下東西就跑走了。

　接下來等著重案B組的，是一整天繁瑣的排查和走訪。

　劉嘉明繼續一個警署一個警署的問，有沒有在案或不在案的符合京士柏殺案男死者條件的失蹤人士。

　林旺九繼續帶著Gary去走訪死者的學校，約談老師，問詢同學，還要盡量溫和，不能嚇到小朋友。

　忙忙碌碌的奔波、辛苦，還可能全是白工，一無所獲。

　警探的工作就是這樣，吃力不討好也要干，可能沒收獲也要做，再煩再累，混著冰可樂一起吞進肚子里，自己消化，自己習慣。

　就這樣忙碌了3天，劉嘉明將死者的份鎖定在5個失蹤人口上，然后到這5個人失蹤報備的警署挨個走訪。

　最終將目標確定為深水埗失蹤人口丁寶林，18歲，高176，無業游民，差不多半年前，也就是在京士柏殺案發生后不久，家屬到深水埗警署報案。

　“有留電話嗎？通知家屬到油麻地警署認尸吧。”劉嘉明走完6個警署，最后又拐回深水埗警署，雖然其他5個人的家屬也通知了，但他總覺得，這一個最符合男死者的條件。

　“他們家很窮，沒有電話。丁寶林失蹤后，就剩下一個領低保的七十歲老太太，帶著個13歲還在念書的小男孩兒了，是丁寶林的和弟弟。這是地址，我帶你過去通知吧。”軍裝警員看了看表，正巧是學生放學時間，而且他將劉嘉明帶過去后，應該也可以直接下班了。

　“好，辛苦了。”劉嘉明看了看外面的天，太曬了一整日，室外正是最悶最熱的時候，苦著臉，在心里又對自己念叨一句“辛苦了”，他才跟軍裝警員一道出門。

　出了警署，過荔枝角道，彎彎繞繞東拐西怪，才找到丁寶林家。

　又臟又小又破的丁屋，幾家人公用一個浴室，四都彌漫著古怪的味道。

　丁寶樹還沒有放學，劉嘉明和警員咱在巷弄屋檐下等，一邊扇著風，一邊尬聊。

　直等了半個多小時，劉嘉明已經要放棄了，丁寶樹才拖著一個大袋子走回來。

　年量還未長開，一米五左右高，瘦瘦的，臉很秀氣，梳著短發，不仔細看的話，很容易錯認為阿妹仔。

　他每走一步路，袋子里都叮叮當當的響，顯然里面裝滿了易拉罐瓶之類的可賣垃圾。

　軍裝警員跟他講清楚來意后，他只點點頭，將大袋東西帶回家放好，與講了兩句話，便走出來，默默跟在劉嘉明后。

　一路前行，年都低頭沉默。

　不知是早還是什麼，他對自己哥哥可能已經死掉的消息，表現的格外木然。

　街上沒有一風，劉嘉明請丁寶樹坐雙層士，一路晃晃悠悠抵達油麻地警署。

　進門時，超強力的空調風吹來，劉嘉明舒一口氣，丁寶樹卻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