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朝起擺了兩日攤后, 街市上詢問丹藥賣買的弟子越來越多了。

　胥朝起去打聽了會兒，也很快知道了緣由。

　第一弟子斗法已經結束，第二境大比在即。弟子們忙著準備丹藥符紙法之，以方便在第二大比中多些勝算。

　相比于其它, 丹藥是最缺之。弟子無論累了了傷了等都可以用丹藥解決。因此, 市面上的丹藥早就被包圓兒了, 各大店鋪空空如也，就連尋常弟子修士想要修煉療傷都無丹藥可用。

　胥朝起琢磨了會兒, 當日傍晚他了師兄給他的錢袋買了一堆煉丹材料回家。

　夜晚星辰閃爍，胥朝起房中燈火明亮, 他用紙筆記下了十來種丹藥的名字，并打算臨睡前試試，看能不能多煉幾爐丹藥出來。

　師兄雖主修劍道, 但有空之際也常煉丹煉。他從小跟著師兄趴在爐火旁長大，雖說很手, 但耳濡目染下，也功煉出了幾爐丹藥與幾把法。

　他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外面風不小。他側過頭頂著風, 衫隨風飄揚。

　月夜下，他在師兄送他的儲袋里翻了翻，尋到了一口致有半人高的丹爐。

　路上靜悄悄地，雜草隨風搖晃。胥朝起憑著記憶尋找著丹爐房，周圍漸漸暖和了起來, 他聽到了火焰燃燒的聲音。

　胥朝起頭一抬，高聳的丹爐房映眼簾, 過窗戶他看到暗紅的炙焰。房梁上多了數道彩云, 他曾在古籍上看到過, 這是神丹大的征兆。

　他走了進去，師兄正在煉一些丹藥。他有些好奇，師兄和道：“境大比快到了，師兄要為小曜準備些丹藥。”

　焰火燒灼，師兄得時常注意丹爐的況。

　胥朝起趁師兄在忙的工夫，也在一旁架起了自己的小丹爐，起火煉丹。

　他對丹藥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好在他提前在師兄的書房中取來了專門煉丹的書籍。他匆匆翻了幾頁，悉涌上，他也想起了煉丹的步驟。

　他先是翻到了“回春丹”那一頁，在確定好回春丹與他記憶中的方子是一樣后，取出相應藥材，按時辰投爐中。

　回春丹是萬千丹藥中最常見也最普通的丹藥，一般市面上的回春丹都是黃階，用于調理筋脈，疏通靈氣，助長修為以及療傷。

　胥朝起一邊放藥材，一邊心法控制靈氣與火焰，不一會兒丹爐發出了藥香，這代表丹已了大半。

　就在這時，他旁傳來了腳步聲，師兄背過手俯視著小丹爐，香霧裊裊，低緩道：“放兩株鎖靈草。”

　胥朝起一聽，按照師兄說得照做。

　“火焰低些，放兩滴凝神，多煉一刻。”

　胥朝起仍是照做，丹爐打開后，靈霧升騰，爐鼎多了十四枚圓潤且丹紋如海浪的黃階回春丹。

　這是胥朝起頭一次如此煉回春丹，他一時興起，將原本準備的十幾種丹藥先放下，一口氣又煉了好幾爐。

　直到夜深了，師兄微蹙眉，胥朝起這才不舍地回房中睡去。

　第二日胥朝起在街上擺攤，他將符紙和丹藥都擺上，攤前來往的人一下子就多了。

　人們看著現的回春丹躍躍試，一些不同行的修士見丹藥不錯，當場就買了。而剩下對丹藥頗有了解的修士著丹藥的模樣言又止。

　終于有修士忍不住上前道：“道友，你這回春丹怎與尋常回春丹不太一樣？”

　胥朝起聞言抬頭，清朗笑道：“世間萬都在變化，丹方又怎可千百年一直未變？”

　那修士眉頭皺得更了，胥朝起見狀索取出一枚回春丹用瓶裝好遞與修士：“好與不好，道友且隨意看，若是真有問題，在下收了攤子，自此不再來。”

　修士一聽，眉頭松緩，他接過丹藥，朗笑道：“這倒是巧了，在下是一位毒修，丹藥若有問題，在下一眼可以看出來。”

　說罷，他取出了一個圓盒模樣的法，他邊打開蓋子，邊笑著說：“這是在下宗門傳下來的法寶，無論東西是有毒還是有靈氣，它都可以將其出來。”

　修士將丹藥放圓盒，又將蓋子蓋住，同時氣念起口訣。

　只見在眾人的目下，法震了震，發出了土黃的芒。

　眾人疑，修士卻瞬間松了口氣：“黃意味著黃階丹藥，說明這丹藥品階是沒有問題的。”

　他松開握著法的手，法竟懸在了空中并開始轉。他雙手放于前結了數道印，道：“接下來看得是丹藥的功效，若是冒出黑霧，說明丹藥吃不了。若是冒出黃霧，說明丹藥雜質多。如若冒出白霧，白霧越多，丹藥的功效越大。”

　修士生怕他人不了解，為了提防眾人對小攤主行兇，于是提前解釋道：“一般的丹藥都帶有些毒和雜質，只要黑霧黃霧合起來不超過一茶杯就沒問題。至于白霧，黃階丹藥包括回春丹，尋常丹藥有兩茶壺多的白霧，上好黃階丹藥是三茶壺……”

　他話剛說話，法就了。

　修士道：“一般先冒出來的是黃霧和黑霧。”

　眾人仰起頭看向法，只見法冒出了一……白霧。

　眾人：？

　修士呆了呆。

　怎會如此？

　眾人懵懵地看著法冒出了一縷又一縷的白霧，任他們都快把眼睛瞪出來，愣是沒有看到一丁點黃霧和黑霧。

　他們原以為法出了問題，可直到法冒出了三茶壺的白霧后，還依舊往出冒著白霧。

　反應慢的人仍在蒙圈，反應快的人立馬驚醒過來，慌里慌張跑到胥朝起攤前：“回春丹！給我！我買了！”

　眾人瞬間驚了，原本平靜的攤前一下子炸了起來，瘋了般往胥朝起攤前。

　場面瞬間嘈雜難以控制。

　“給我兩枚！”

　“給我五枚！”

　“給我十枚！”

　“滾你的，爺還要買！都給爺住手，讓爺先買！”

　“去你的，你算老幾？”

　眾人擁了半天，最終引來了守衛，守衛將他們驅逐到集市外，胥朝起的小攤終于安靜了下來。

　胥朝起松了口氣，他看著自己凌的小攤，彎下腰整理了會兒。

　回春丹差一點就被搶空了，如今只剩下了一個小瓶子，里面裝了五枚丹藥。

　許是他這兒方才的靜有些大，外界有人得到了消息，一男子氣吁吁地跑來停在了他的攤前。

　“可……可有回春丹？我愿用十倍價錢買。”

　悉的聲音讓胥朝起抬起頭，著滿頭大汗的男子，他一眼就認出此人是前兩天來他攤上問賣不賣回春丹的人。

　胥朝起低眉取出了僅剩的一個小瓶子，男子見狀大喜，當場付了錢，又匆忙取出了一枚丹藥放口中。

　男子額頭大汗漸漸散去，眼中也多了神采。他詫異地著自己的雙手，眼底劃過驚艷。

　“可還有回春丹？”

　胥朝起搖了搖頭，男子雖有些失但也不意外，他突然抬起眸子向胥朝起：“這丹藥可是道友所煉？”

　胥朝起遲疑點頭：“是我所煉，但……”

　男子頓時一臉喜氣，他殷勤幫胥朝起將攤子整理干凈，聲音也很是討喜。

　“鄙人姓季，季發財……”他頓了頓，神有些尷尬：“因家中排行老四，人送外號季小四，中境季川世家，這些年走南闖北攢了些小錢，可惜修煉出了問題，不得不時常服用丹藥。”

　季小四為了討好胥朝起主底，胥朝起也了解到了季小四的用意。對方見他所煉的丹藥不凡，便起了一起做生意的心思。

　只是季小四尚不能確定，回春丹是否真由胥朝起所煉，以及胥朝起還能不能煉其它丹藥。

　季小四向胥朝起了底，若胥朝起真能多煉幾種丹藥，他們就簽書契，到時胥朝起將多余的丹藥于季小四賣，季小四賣出去的錢財他們二八分，季小四二，胥朝起八。

　胥朝起聞言有些心了，他本就好，凡事都想做一做，與他人合伙更是今生沒有做過之事。除此之外，他也想攢更多的錢給師兄買東西。

　他給自己留了個心眼，并沒有直接答應季小四。等他賣完東西收攤以后，他問宋水清知不知道一個季發財的人。

　莫看宋水清修行不怎麼樣，消息倒很是靈通，季發財此人他還真聽說過。

　宋水清隔著靈石道：“季發財是中境人，家中排行老四。他們家是做生意起家，在二十七境也有不小的名氣。只是季發財做生意沒有自己的兄弟姐妹通，因而很有人聽說過他。”

　宋水清又多說了些細節，都能與季老板對上。

　宋水清還道：“季小四之所以沒有他兄弟姐妹出名，是因為他本不壞，不坑窮苦人，不干壞事，守得住底線。如果起哥想做生意，此人可以考慮考慮。”

　胥朝起放下了心，當夜回去便琢磨起了新丹藥。

　師兄守在他邊，幫他改了些丹方，胥朝起又煉了一堆新丹藥。

　第二日胥朝起與季小四簽了書契，他也給季小四些丹藥讓對方去賣。

　*

　胥朝起的生意愈發紅火，來買丹藥的人絡繹不絕。他每日不會將丹藥賣完，而是留下一兩瓶以備不時之需。

　這日，街市一旁的葉子紅了，落葉飄到攤位上被胥朝起撿起。他抬起頭，面前停了一人。

　那人著胥朝起的丹藥，皺著眉：“你怎能改丹方？”

　胥朝起：？

　他著面前大約二十來歲的男子，托腮耐心道：“丹方不可能永世不變，有時候就要取其糟粕，取其華。”

　男子有些不悅，他看著攤上的符紙，又看了看丹藥，眉頭越皺越：“為何我沒在丹韻山上見過你？何況……丹韻山也沒有一個既修丹又修符的弟子。”

　胥朝起：？

　他換了只手繼續托腮：“因為我并非修丹之人。”

　男子：……

　他直接懵住，不可思議抬起頭，聲音高了些：“你可真是大膽！非修丹之人怎能煉丹？！”

　胥朝起：“我雖非修丹之人，但我會煉丹。”

　男子揮袖：“簡直一派胡言！你無師承，無系……”

　他手指抖地指著攤上的丹藥：“你還改丹方！”

　胥朝起哼笑了聲：“我的丹方明明更好，為什麼不能改？”

　男子氣結：“真是狂傲！你可知如今丹方是何人所書？”

　胥朝起：“嗯？何人？”

　男子捂著口，半晌總算是緩了過來，他仰著下道：“自然是傳說中那位。掌門雖是劍修，但丹道造詣非凡，二十七境無人可比。映天宗剛遷到南境時，掌門曾寫過一本《映天丹道大法》，自那起，每個丹韻山弟子都將《映天丹道大法》牢記于心，誰人不知？”

　男子說著，臉上總算多了些得意：“我可是丹韻山功底最扎實的弟子，早就將《映天丹道大法》倒背如流了。里面每一個功法每一味藥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這煉丹之法明顯是錯的！”

　胥朝起：……

　他突然不想與這男子爭了，他平靜地賣完最后幾張符，任憑男子嘮叨著。

　收攤時，他收到了季小四的傳音。

　“胥哥，你這有沒有治筋脈碎裂的丹藥？有人掏十枚上品靈石買一枚。”

　這可是個大單子，胥朝起接了。

　回去以后，胥朝起坐在丹爐前翻著古籍，爐火烤得他渾發暖。他一邊配著藥材，一邊問旁師兄的意見。

　師兄聲音低悅指點著他，二人忙活了大半個時辰，丹藥出爐了。

　胥朝起一邊將丹藥裝藥瓶，一邊與師兄笑著閑談白日男子之事。

　他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師兄聽聞后，眼眸斂了斂，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