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該江猷。

　但是這個姓名我不配使用,所以我江囿，從姓名開始，我就是注定是退而求次的那一個。

　其實不用外婆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從舅媽舅舅和其他人的只言片語中我能拼湊出來，我被拋棄了。

　理由很荒謬,因為我是早產兒,我的智力會有問題。

　這讓宋箐士和江遠新先生難以接。

　聽外婆說,其實家里條件并不算有多好，全靠外公捐軀的恤金,這個錢讓宋箐士可以在同齡人割豬草的時候去學堂上學。

　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總是被其他人欺負的對象。那時候很多人覺得外婆很傻,為什麼要花錢讓娃娃去讀書呢？在那個年代里，重男輕的思想還很常見，其他人覺得外婆讓宋箐士去學習是一件花錢打水漂的事,娃娃讀書出來又怎麼樣？還不是嫁人。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旁人的閑言碎語在宋箐士心中扎了，讓宋箐士發誓要出人頭地,要離開大院,要人尊重。

　宋箐士的努力并沒有辜負自己,的績很優異，為了大院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

　但這也并沒有讓大院的其他人覺得打臉，大學對于他們來說很遙遠,也不重要,他們覺得讀幾本書會寫幾個字就夠了。

　宋箐士大學畢業后留在了就讀的大學任職,薪資很優渥，一個月幾乎是大院一個家庭半年的收，每次回來大院都格外高調,我能理解，是為了揚眉吐氣，讓曾經用言語傷害到的人后悔。

　外婆說起宋箐士也是一臉驕傲，外婆說每次宋箐士回大院，鄉長都要親自來迎接。真假不辨，因為我沒見過，自打我出生后，宋箐士就再也沒回過大院，畢竟我是驕傲人生中的恥辱。

　還是聽外婆說，我確實是有點病的。我不會哭，外婆和舅媽還一度懷疑我是啞。因為宋箐士給整個大院做了表率，所以大院開始重視起教育，街坊鄰居知道了讀書的重要，學習可以改變人生。

　在我的同齡人開始背順口溜時，我只會‘咿呀嗚’三個音節。

　那個時候宋箐士還會僵地向外婆問起我的況，外婆則是搖頭：“還不會喊人。”于是我坐實了智力低下的斷言，讓宋箐士對我徹底失。

　但我到底是宋箐士親生，到了上學的年紀我不去上學的話好像給丟了人，宋箐士還是讓外婆送我去讀書。

　可能是發育遲緩，我對讀書并不冒，我還沉浸在鄉野樂趣里，每天想做的事就是玩泥。我的績很爛，舅媽來接垣垣時，老師有暗示舅媽把我帶回去。

　舅媽向老師求，但我看得出來，舅媽其實很高興。

　舅媽并不喜歡宋箐士，覺得宋箐士看不起。其實也不是舅媽空來風疑神疑鬼，宋箐士連我都看不上，自然也是看不上這種市井小民的。

　我的天賦應該是點在了這里，我知道我的存在對于舅媽來說是什麼，越是辱我就好像能報復宋箐士用鼻孔看一樣。

　但無所謂，我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這是我該的，外婆也老了，比起爭吵更希家庭和睦，對于我來說，外婆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希家庭和睦，那麼我就懂事點。

　漸漸地，我看鄉野再也沒有樂趣了，可能是臉看得多了就明白了，我聽說過一句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我也差不多了。遲緩的發育也在被迫長中追了上來，我不再是智障。

　但舅媽并不希看見這一幕，我要是正常了，還拿什麼辱我呢？那我就是吧。

　之后我不曾一次回想，如果我大膽一些，向宋箐士說明況，我是不是就能被宋箐士接回邊，命運也迥然不同。不，也不對，命運已經注定了，就算我向宋箐士證明了我不傻也沒有用，那個時候宋箐士邊已經有了想要的真正的江猷，江猷太聰明了，我只是智力正常，我比不過他的。

　現在也好的，宋箐士還會給我打錢，可不知道我的生活費總是被舅媽挪用。我不知道外婆知不知道這件事，但就算知道了也無妨，因為外婆要家庭和睦，那我也假裝不知道好了，就當這錢是我在用，宋箐士并沒有完全拋下我，我等待未來一天被接回去。

　然后再當面告訴好了，現在還不能說。

　我等了十二年，終究是沒等來宋箐士來接我。

　外婆走了，我很傷心，這是我十二年來唯一到的，雖然不多不強烈。外婆的離世，宋箐士并沒有回來，我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一直以來我的自我欺騙真的只是一場自我欺騙。

　外婆給我留了錢，讓我去找宋箐士。

　離開大院的前一晚，我沒有睡著。我腦子里忍不住幻想和宋箐士見面的場景，我想了很多種，卻沒想到宋箐士邊早有了江猷，并不需要我，那瞬間我覺我像個小丑。

　我轉就走，想逃離這里，但江遠新先生追了上來，他把我抱回了家里，宋箐士給我煮了姜湯，讓我喝，說是驅寒。

　好吧，我太沒出息了，我原諒了他們。

　事實證明，宋箐士和江遠新先生本不需要我的原諒，我的原諒只是一段新的自我欺騙的開始。我總是被江猷比下去，他太厲害了，我想把他腦袋敲開看他腦袋里裝著什麼，為什麼看一遍課文就能記下來？

　他是神仙嗎？紫微星？文曲星下凡？

　怪不得宋箐士和江遠新先生的朋友都以為江猷是他們親生，而我是被撿到的那個，因為江猷更像他們的兒子，他們都一樣聰明，是人才棟梁，有些沮喪，我在這個家里格格不。

　我其實也有努力地想學習，我沒學過英語，我完全是在聽天書。所以我想，我要不把學英語的時間放在數學上，但那天我沒忍住譏諷了宋箐士，說我是笨鳥，讓我先飛。

　誰都可以說我笨，但我覺得宋箐士沒資格，讓我早產不是嗎？如果我按時出生，或許我才是文曲星。

　這是一個轉折點，我和宋箐士的關系越來越差。

　我也懶得努力了，我想讓宋箐士認清事實，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課本上的散文我要反復朗讀十遍才有可能記得住，別把我和江猷拿去作對比了，誰來都會被江猷對比笨鳥。

　但宋箐士用徹底失的目看著我，還為我哭了一場，不理解為什麼舅媽把我教了這副模樣。

　算了，看在為我哭泣的份上，我就不告訴我過的艱難了吧。雖然總是讓我很難過，但是生我的人也算是半個養我的人，我不想自責。

　我可以自我調整，大不了睡前幻想幾個節出來安自己。

　不再迫自己學習后，我喜歡上了看話，我喜歡話里或滿或憾的故事，話容能幫我忘記一些煩惱。

　但落在宋箐士和江遠新先生的眼中，我好像了不學好的人，他們懶得管我，我……算了，不管就不管，我自己這樣生活也好。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妥協的初衷其實是為了和睦，就像外婆那樣。但宋箐士和我的關系越來越差，差到不想多看我一眼，不知道那樣的眼神讓我有多傷，我只能唯恐避之不及，看不見也就不會被的目刺傷。

　我就這樣和生活了三年，那年我十五歲，我卻覺得自己有八十歲，有些累。

　宋箐士病了，江猷找到我，提說了宋箐士生日的事。

　我心了，我覺得這可能是個機會，這樣和宋箐士僵持下去何年何月是個頭，不如趁這個機會緩和一點關系吧，我不求向對待江猷那樣對我，只要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就行。

　我想了很久要給宋箐士的禮，最終我決定給宋箐士送香水，這是一個稀罕，又是從國外傳進來的，宋箐士有出國夢，應該也會喜歡這款從國外傳來的香水吧。

　我攢了錢，想要買給。

　可惜了，我死在了給買禮的路上。

　水很冰，刺骨一樣，我掙扎了一會兒就沒有了力氣，不過我也沒有太憾，香水送不了，送一個我的死訊吧，反正早就不想看見我了。

　我一直等著宋箐士的生日那天，我想知道宋箐士在聽聞我的死訊后會不會開心一些，我對于來說應該是一個累贅的包袱，終于可以丟掉我，病也會好起來吧。

　但結局很讓我意外，宋箐竟然哭了。

　哭什麼呢？我想不通。

　直到說，囿兒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吧。

　說實話，聽見這句話我有一瞬的失神，這是……什麼意思？

　宋箐士又說，是我不敢面對把你丟在了大院，知道你智力沒有問題的那年如果我把你接回來自己教導，會不會就不會變今天這樣？是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舅媽是什麼人，卻還把你丟在大院，讓你學到一壞習慣難以糾正，囿兒，對不起。

　我盯著宋箐士看了很久，我永遠記得我此刻的，這麼多年的自我欺騙，自我的原諒，自我以為的想要緩和關系其實都是一場笑話罷了。

　宋箐士什麼都知道，知道舅媽挪用我的生活費，卻不給我買一件新服。

　我也知道宋箐士為什麼說對不起，道歉針對的是已釀的錯誤，但并不代表著悔改，為什麼提說下輩子，卻不說重來一次，因為舍不得江猷。

　邊已經有了江猷，所以不后悔的種種行為，雖然意識到這是錯誤的，也會疚也知道對不起我，但不改。

　那就毀滅吧。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的心里已經積攢了那麼多怨與恨，我也不知道原來我可以這麼壞，我真的把江猷的腦袋敲開了，嗯，當著宋箐士的面敲開的，里面也沒什麼東西，大腦我也沒看出有什麼異樣。

　那的學生呢？會不會不一樣？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試試，可惜了，我并不知道自然工程大學中誰是宋箐士和江遠新先生的學生，那就一個一個敲開腦袋。

　都是一樣的，太無趣了。

　在我做了這麼多事后，宋箐士又用其他眼神來看待我，很害怕又很恐懼卻敢跟我嚷嚷，讓我有什麼沖去，別傷害無辜。

　我：……

　這句話怎麼就這麼好笑呢，無辜，我覺得生前那個江囿的小孩也無辜。宋箐士不明白，我不是江囿，我是由江囿心暗生的怪。

　為了證明我不是江囿，我殺掉了宋箐士和江遠新先生，這兩個曾讓江囿心心念念的人，我要是江囿的話，我怎麼會舍得殺掉他們呢？但我殺死了他們，我不是江囿了……

　我是誰……

　我看著手邊的話，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個人，他很好看，很漂亮，很善良，我總有種想要靠近他的沖。

　沒過多久，他出現了，于一片混沌中形。

　他向我出手，我在想他是不是想趁機撕碎我。

　但他沒有，他說，我可以藏起一半的能力，這樣你就不會擔心我會傷害到你了。

　是嗎，我不信。

　他又說，你放心，我無法解鎖這一半的能力，除非我不再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

　好吧，那我就當你是我的朋友了。

　我以前都沒有朋友的，我忽略他的份，把他當我唯一的朋友。

　希他不要離開我。

　我和我唯一的朋友生活在一起，不知道我倆是什麼質，總是會招來一些不自量力的怪，那些怪想要吞并我從而獲得力量，但我沒有機會教訓它們，我的朋友總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