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八月二十五日,雒城中的氣氛已經變得很奇怪。
大將軍同常侍們的矛盾,每個小百姓都能講出三個版本,有相相殺的,有勢不兩立的,也有暗通曲款的,這也十分正常。
畢竟何進起家是因為有一個貌而得寵的妹妹,而安排他的妹妹來到靈帝面前的,正是這些常侍們,靈帝在位的日子里,他們何止是暗通曲款,甚至結為姻親。
……沒錯,被靈帝呼為“張常侍是我公”的那位常侍張讓收了個養子,娶的正是何進的妹妹。
……無論從漢靈帝這邊算還是從何太后那邊算,怎麼算張讓都是何進的長輩。
但就是這樣親親熱熱的姻親在靈帝死后很快翻了臉。
何進宣調的軍隊已至雒城外,太后卻仍未下定決心誅殺這些曾經提拔,并且支持的宦。
這對兄妹陷了膠著狀態,每一天都令無數人寢不安席,食不甘味。
城中倒確實哄哄地多了許多人,據傳有兵馬在城外放火,惹得人心惶惶,都逃進了城中,客舍紛紛漲價,柴米油鹽酒也全部都水漲船高,羊喜囤的那些腌甚至了通貨,翻了好幾倍不止。
……這個難道就是傻人有傻福嗎?!
終于就在今日,太后下旨,請大將軍宮敘話,這位大將軍宮之后,大概是被留下飲酒,遲遲未再出來。
但大將軍府中漸漸懷疑起了另一種可能:如果大將軍被太后扣下了,或是被十常侍扣下,又當如何?
在咸魚來看,一點也不如何。
比起數月前剛剛購置時家徒四壁一窮二白,現在這間陋室已經很像點樣子了。
臥榻、案幾、氈、竹席、新換的窗絹,以及新打的櫥柜,晚上吃過飯,便將飯菜塞進柜子里,小心鎖好,萬無一失。
這些日子城外流言紛紛,正好證實了的想法——縱使世事紛,天子腳下的雒城總歸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最近又漲價了。買時算了契稅三萬多,數月之間,已經漲至五萬!
見過這麼賺的買賣嗎?!簡直賺翻了好吧!
中不足的只有一樁,園中瓜果正是時,老鼠吃不到廚房的剩飯剩菜倒也不氣,每至夜里便跑出來啃園中瓜果,照樣吃個肚兒滾圓。
……老鼠咬過的瓜是堅決不肯吃了,不過還可以送給其他的幫傭同事們吃,這年頭還沒什麼人覺得老鼠和病菌有瓜葛,平民百姓也不舍不得浪費一星半點兒食,因而這麼做,除了李二批評是在收買人心之外,也倒沒什麼別的問題。
……但老鼠猖獗的問題還是沒辦法通過鼠藥來解決,這東西只要毒砂沒殺盡,很快就秋風吹又生。
……雖然有勝任鐵叉的黑刃,一守就是一個晚上也真的熬不祝
關于抓老鼠這件事,東家羊喜還給出了一個不同意見。
“小哥為何不拜一拜鼠婆呢?”
“……鼠婆?”
漢朝人民秉承著“萬有靈”的信念,不管什麼東西都可以供一供拜一拜,老鼠也并不例外,這種奇葩風俗據說在民間一直流傳到民國,某些吸蟲病猖獗的地方還會拜瘟神。
鼠婆婆也不是雒城的土著神,似乎也是從什麼地方帶過來的不流的供奉傳統,據說鼠婆喜歡吃油脂、腌、小孩子,當然最后一個沒什麼人供,這個封建迷信程度有點過分了。
……是不是到了二十一世界也有人拜一拜黃鼠狼先生?
今天從鋪里拿回來的是豬大腸,洗凈焯水切好,下鍋前咸魚猶豫了一下。
拿出了一個小陶碗,抓了幾片豬大腸放進去,擺在了屋角的老鼠前。
“商量一下吧,”小聲說,“以后我每天都給你上供,別糟蹋我的菜園子了。”
【沒靜,這算不算收下我的貢品了?】有點不確定,【還用不用再加點別的什麼貢品?】
【如果我有眼睛的話,我會說——】
【如何?】
【眼睛好痛,別讓我再看你干的這些蠢事了。】
【……………………】
今天的豬大腸是用豬油炒的,鹽加的對勁兒,蔥段加的也對勁兒。
就是現在還沒有辣椒,干起飯來不過癮。
剛了幾口飯,院門突然被急促地敲響了。
登門拜訪的是臉十分奇怪的張緡,他穿著服就跑了過來,八月下旬,天氣漸涼,他居然還一臉的汗。
“賢弟,快敘話。”
引了張屬吏,看了看自己剛吃了小半碗的飯,以及還有大半盤子的炒大腸。
雖然不太愿,但還是得客氣一句。
“張兄可用過飯了?”說,“若是未曾,不如在——”
“你這些時日里,可還習練弓箭?”
“哈?”
從石門相識到現在,絕大多數時間里,張緡是個十分和氣的小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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