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戶部右侍郎,那一個卑微,恨不得卑微到泥土里。
按歲數,他和楚文盛年齡相仿,楚擎一聲老弟都不虧。
按資歷,按職,按份,反正甭管按什麼吧,邱萬山都和要認干爹似的,那一個討好結。
陳言在旁邊看的是直吸涼氣。
他知道邱萬山這人沒底線的,只是沒想,這邱大人的底線如此深不可測,這都上趕著給楚擎端茶遞水了,和報菜名似的,京中知名的酒樓食坊,還有這些場所的拿手吃食,挨個報上了一遍,就是問楚擎喜歡吃哪個。
楚擎別說吃了,茶都不敢喝。
無事獻殷勤,非即盜,這邱萬山會不會是惱怒想要謀害自己。
“茶不合口?”邱萬山陪著笑問道:“那什麼茶飲的了賢弟的口,言語一聲,愚兄命人去采買。”
楚擎翻了個白眼:“什麼都有?”
“有,自然是有。”
“野生史萊姆榨你有啊?”
邱萬山眨了眨眼,回想了半天,沒聽說過。
楚擎向后坐了坐:“邱大人,我也不是剛出道的素人,咱開門見山吧,你想說什麼,或者是想干什麼,直接說,要是因為昨天那事,沒必要,這事算結了,日后咱井水不犯河水,當然,你要是想坑我,沒問題,不過事先和你說好了,我這人別的不會,但是顛倒黑白搬弄是非挑撥離間這種事最擅長了,你要是坑我,我就去找衛大人打小報告,就比咱倆誰不要臉,誰更心黑手辣。”
邱萬山一聽這話,春風一般的笑容變換了苦笑,微微點頭:“好,那就開門見山。”
回頭看了眼陳言,邱萬山冷聲道:“這里無你的事了,出去候著。”
陳言縱是有萬般不舍想要看熱鬧,也只能應了一聲,出去的時候還反手給門關上。
沒了旁人,邱萬山一屁坐在了凳子上:“楚公子,你可知這屋外,這戶部衙署,諸位大人都在議論什麼?”
“還能是什麼,議論我唄。”
“不錯,楚公子是聰明人。”邱萬山低了聲音:“那你可知,大家如何議論的?”
“議論我和衛大人什麼關系唄,不是,咱別兜圈子,我沒心聽你墨跡,你看我不順眼,我也看你不順眼,有話直說,別繞來繞去的。”
“楚公子果然是快人快語,不錯,大家議論的正是你的來歷,猜測萬分,誤以為,你真是衛大人的后輩,大有來歷。”
“嗯,怎麼的呢。”
“可本卻知,你是楚府公子。”
楚擎漸漸失去耐心了:“你知道又怎麼樣?”
“難道就不怕,大家知曉了你的份,排斥于你,要知你父楚文盛,可是大家避之不及的,場之上,遭同僚排斥,這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不是,是我理解錯了,還是你表達錯了,你是不是威脅我呢,你可以試試啊,可以告訴大家我是楚府大爺。”楚擎表古怪:“不過你要是真是這個意思的話,我就特別好奇,大哥你怎麼當上侍郎的,我爹別說是工部侍郎,就是個種田的,又能怎麼樣,我現在的靠山是戶部尚書,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毫無下限不要臉面的去討好衛大人,我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嗎,我只要討好結衛大人就好了,沒錯,我就是這麼不要臉,你能怎麼樣,咬我啊。”
邱萬山神微變,指著楚擎:“你年紀輕輕,如今也算是場中人了,更是宦子弟,竟口出如此不要面的之語,只需討好衛大人,還無所不用其極,你…你…你讓本…”
“讓你咋的。”
邱萬山深吸了一口氣:“讓本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楚擎:“…”
邱萬山的目變了,著楚擎,雙目之中滿是莫名之,竟然,還出了幾分欣賞。
沒錯,正是如此,邱萬山年輕的時候,也如楚擎這麼不要臉,誰大,誰背景大,誰大,他就投靠誰,就給誰當門下走狗,那是真一點臉都不要了。
一時之間,邱萬山不由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
這小子,他娘的有前途啊!
仕途一道,最怕的是什麼,不是沒才學,不是沒背景,就怕要臉,人吶,這一旦要了臉,那就完了,事事束手束腳,事事瞻前顧后,反倒是難進寸步。
“哎,楚公子…本倒是有一句良言相勸。”
楚擎沒好氣的說道:“說,怎麼的。”
“日后,倘若你真是飛黃騰達第,切莫忘了本心,忘了初心,真要居高位時,定要如現在這般,厚心黑,如一旦失了本心惜羽在乎風評,定是要吃大虧的。”
楚擎眨了眨眼睛,反應了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個話了。
這良言相勸,勸本爺一輩子不要臉,這不失本心?
“沒想到楚公子也是心懷大志之人,倒是本一時唏噓啊。”
楚擎:“…”
“好,既然你我是同一類人,那本也就開門見山了。”邱萬山也算是準備一條道走到黑了,繼續說道:“剛剛衛大人已是面授機宜,稅事,大查,徹查,且是明查,此事,本督辦,可揭開這蓋子的,卻是你楚擎楚署丞,這稅事,一旦深其中,兇險萬分,你初場,許多事不甚了解,不過無妨,只需聽從本教誨就好。”
楚擎喝了口茶,沒吭聲。
“楚署丞,你可是明白了本的意思?”
“明白啊,剛剛衛大人就說了。”
邱萬山瞳孔一:“衛大人與你和盤托出了,那為何還要與本…”
“沒,但是能聽明白,他說施手為之便可,還時候什麼別失了本心,當然,不是說你剛剛說的那個本心,還說闖了禍事,他保我周全。”
楚擎苦笑一聲,繼續道:“幾本賬目我看過了,其中一本賬目涉及到了十數萬貫,肯定不是一個縣或者一個州府,普通的員哪敢貪這麼多,明顯是常態了,相護,不知道牽扯多人,誰率先揭開這個蓋子,誰就是公敵。”
“你竟憑衛大人三言兩語就想通此中癥結?”
“那有什麼想不通的,衛大人就差直接告訴我讓我去沖鋒陷陣吸引火力了。”
邱萬山倒吸了一口涼氣,再次重新打量起了楚擎。
楚擎突然嘿嘿一笑,前傾,也是低了聲音,滿面壞笑:“邱大人,衛大人和你說這個事,還說讓你出面督管,肯定是等于將你也給推火坑里了,對吧,到時候大家整我,你得背鍋,不如…不如咱也找個背鍋的,怎麼樣?”
邱萬山不明所以:“何意?”
“就比如…比如有個大理寺卿,是個愣頭青,非要迫戶部小小的八品員查賬,不查,就要整這個小,甚至還要整戶部右侍郎邱萬山邱大人,邱大人不怕大理石卿,可大理寺卿他爹是太子師啊,得罪不起的,那怎麼辦,只能被強迫嘍,誰知因為蕭縣一事,這大理寺卿又知曉了其他各州府的賬目,說什麼都不樂意了,非要為國朝除害,可他不懂查賬啊,自然是又去迫小小的八品員和戶部左侍郎,還說要是不配合,就要讓八品小和戶部右侍郎吃不了兜著…”
“騰”的一下,邱萬山霍然而起:“跟我走!”
“去哪?”
“為兄帶你去醉來樓痛飲三杯,權當是祝賀楚賢弟與為兄為同僚之喜!”
一語落畢,邱萬山直接拉住了楚擎的胳膊,滿面慨之:“相見恨晚,相見…他娘的恨晚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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