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位于這座城的CBD東側,地價昂貴,娛樂場所眾多,裝修各風格,為了讓每日每夜拼命工作的人心甘愿把錢留在這里,資本家們顯然費盡心思。
然而,今天的這條街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
冉緒環顧四周,后知后覺先前一直在施工的一家店鋪今天撤去木板,出它的“真容”。
明亮的暖從店鋪的櫥窗里灑出,店面裝修用了大量深棕的木頭,雕刻著歐式復古花紋,大門上方,一塊牌子寫著“1980”,應該就是這家店的名字。
或許是那花字實在好看,又或許是燈看上去太溫暖,冉緒鬼使神差走到這家店鋪的櫥窗前。
在走到櫥窗前的一瞬間,冉緒猛地睜大了眼睛。
那扇玻璃另一側,旋轉的音樂盒、正在打鼓的胡桃夾子、從天花板垂下來的鯨魚……最多的還是人偶,各種各樣的人偶,他們穿漂亮的禮服站在玩店的各個角落。
他們服的裁剪比真人的還要好,木頭的、陶土的、白瓷的……甚至還有幾個眼珠子好像真正的寶石一樣在燈照耀下散發著璀璨的。
距離玻璃最近的地方,站著一只半人高的白瓷人偶新娘,如雪,閉著眼睛,手捧一束新鮮的滿天星,冉緒可以清楚看見細膩的頭紗上,一顆一顆真正的珍珠。
他著玻璃,看傻了眼。
玻璃里好像是另一個世界,充斥著世間所有話和浪漫,與外面寒冷的街道如此格格不。
“不進去坐一坐嗎?”
冉緒從朦朧中驚醒,轉下意識后退了幾步,撞在后的玻璃上。
卓文朗正在他對面,笑意盈盈著他:“今晚第二次見面了,看來你我還有緣分。”他自顧自說著,推開店門,手做了個“請”的作。
溫熱的風從店鋪里涌出,夾雜著一木質熏香的味道,冉緒貪般鼻子,咽了咽口水,問得小心翼翼:“可以嗎?”
這句話功逗笑了卓文朗,男人向前一步拉住冉緒的手腕,將他帶進店里:“進來吧,外面太冷了。”
確實很冷。
在外面站著的時候,他其實并沒覺到這樣寒冷,只是進來的一瞬間,忽然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在寒風中立了那麼久。
室外溫差讓他的鼻子和臉頰在幾分鐘之泛起紅,手指和腳趾也逐漸覺到略帶疼痛的麻木,尤其是他的右,在這種天氣里總是格外不爭氣,從骨頭里發出那種麻又帶疼的覺,著實不太好。
進來待一會,一會再走吧。
冉緒在心里給自己放寬了要求。
進來才發現,店鋪的角落里一盞留聲機正在播放唱片,舒緩中又帶著點俏皮的法國香頌,恍惚間仿佛真的回到上個世紀。
冉緒好奇地環顧四周。
展示柜一人多高一直到地板,上面堆滿了各種人偶,與那種做工糙的人偶玩不同,這些人偶并不會讓人覺得恐怖,因為它們的做工太過致,不像是玩,反而更像是致的藝品。
他了全屋子里最土氣的那位,可冉緒就沒忍住覺得開心。
卓文朗去大,只剩一件高領羊絨衫,而他本人正在店鋪最靠里的吧臺泡茶,熱氣氤氳了他的眼鏡,卓文朗蹙起眉將眼鏡隨手放在桌上。
“你先隨便坐,屋子里暖氣足,外套了放沙發上就行。”
冉緒應了一聲,目不舍從各式玩上挪開。
直到這會他才有機會看清店鋪的擺設。
整間店鋪面積很大,中間用一個展示柜一分兩半,靠里的部分鋪著的長絨毯,地上散落著墜著流蘇的抱枕,方形、圓柱形都有,中間一張跟裝修同調的實木桌子,也是漂亮的復古款。
他將棉服疊好,放在一旁的沙發上,去鞋子,這才敢踩上絨毯。
“這是您的店鋪嗎?”他對著卓文朗的背影發問。
“嗯,原本打算明天才開張,沒想到今天晚上就迎來它第一個客人了。”卓文朗端著茶盤走過來,摘下眼鏡的他,五廓比先前顯得更深邃些,卻由于上的氣質并不顯得凌厲。
“雖然不知道你喜歡喝哪種茶,但晚上還是喝點助眠的吧,普洱可以嗎?”他將茶杯遞到冉緒的手邊。
鑲金邊的杯沿下方,綻放著艷麗的花卉。
冉緒沒忍住多看了幾眼那茶杯上的畫法,意識到這里的一切都充斥著浪漫的藝氣息,每一細節的設計都令他癡迷。
他抿著茶水,打量著卓文朗。
那男人端坐在桌子對面,喝茶的樣子也跟油畫里一樣優雅端莊。
冉緒的目被他抓了個正著,卓文朗卻沒有一點要避開的樣子,盯著冉緒泛紅的臉,出一抹笑意:“你在這里隨便坐吧,店鋪里的東西還需要清點,我去給它們挨個好標簽。”他放下茶杯。
冉緒連忙也放下茶杯:“卓先生,我來幫您吧?”
“嗯?”卓文朗回過神,臉上笑意漸深,“我可能要忙到很晚,你今天不回學校嗎,小朋友?”
“我……”冉緒的臉漲得更紅,“沒關系,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另外,我冉緒。”最后一句被他說得很沒氣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糾正卓文朗關于“小朋友”的法。
他聽見卓文朗又輕笑了兩聲,不知道到底是打不打算更換稱呼。
“過來吧,我告訴你該怎麼弄。”
第三章
冉緒是在初中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和別人有點不同,那時候班里小男生之間流行傳閱的桃漫畫,他也看過。
那些漫畫里、材夸張的角并沒能給他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相反,看多了還會覺得頭腦發昏,有點反胃。
他反倒是更喜歡看面向生的言繪本,那里面姿拔、長相英俊的男主角,一度讓他很是憧憬。
而當這件事被別的男生得知,他們開始他娘娘腔,還將一些更加夸張的措辭安排在他上。
在那個時候,網絡并沒有在農村普及,冉緒不知道自己的這種心理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也曾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別人口中的變態,又或者是神經病。
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不再開口向別人談起關于自己的事,生怕又讓他們知道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即便這樣的行為又讓他被村里的人誤解為自命清高。
“不就是個瘸子嗎?學習績再好有什麼用?天還擺著一副臭臉,真是晦氣。”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爸死了,小的又剛出生,農活誰干?”
“唉,要麼說當寡婦慘,有個拖油瓶就更慘啦!”
這些話冉緒從小聽到大,不過好在他并沒有到太大影響——薛曉霞護短,每次一聽見有街坊鄰居碎,就把冉緒推回屋里關著,自己上去叉著腰跟人家對著罵街。
在屋子里的時候,冉緒就看書。
他什麼都看,小說、雜志、畫報……有什麼看什麼,開始是為了消磨時,后來卻真的起來。
冉緒最喜歡的就是攝影雜志,不管是無人區遼遠而廣袤的沙漠,還是高樓林立的水泥叢林,這些都在他仄的一方小天地里,為他帶來藉。
他沒有條件去拍攝,但他可以畫。
他畫過很多幅畫,描繪過形形的人,但沒有哪一個像卓文朗一樣,優雅而溫,仿佛是要把書里所有好的描寫,都匯集于他一個人上。
本以為兩個人的關系就在卓文朗離開學校的一刻點到為止,卻沒想到這樣湊巧進了男人開的玩店,甚至還可以這樣近距離接……
卓文朗從背后握住冉緒的手,一點一點教他怎麼打理那些致的玩偶,熱氣噴灑在冉緒的耳廓上,令他心跳飛快。
“你不用這麼小心。”卓文朗被他笨拙的作給弄得笑出聲,仿佛是不經意用下蹭了一下冉緒的肩膀,“說到底也只是些玩意兒,壞了就壞了,換新的就好。”
兩個人靠得太近了,冉緒就像是被人坐著圈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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