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的禮堂,平時用來開個聯歡會,辦個典禮,僅容納全校師生,地方不算大。不過對於兩個人來說,也足夠了。
程臻打開舞臺上的燈,然後提著那兜酒坐到第一排,抬了眼看著周清朗。
周清朗這時候也明白程臻心思了。他配合地站到臺上,站到那束燈下,輕輕對著臺下唯一的觀眾鞠了個躬,然後抬起手,虛空架起了一把小提琴,抬腕,拉弦,手指,好像一串樂音倏地從他指尖出,真真切切地在空曠的禮堂裡響起來了。
周清朗微斂下頜,垂著眼,做著悉到刻骨子裡的作,臺下的程臻盯著他,一瞬不瞬,捨不得放掉他任何細微的表。
有多久他沒有好好地拉一次琴了?又有多久他沒有看過他拉琴了?
兩人都沉浸在這寂靜的音樂裡,嚴肅,認真,投,沒有人拿這當一個玩笑。
一曲畢,周清朗抬起頭,對著臺下的人笑了笑。那笑容拋去了一切塵雜,是這夜第一個真心的笑,很清澈,一如初見。
程臻從臺下走上來,兩人並排坐在舞臺邊上,開了兩瓶酒,杯,沉默地喝。
「我想兒子了。」
程臻說的是周清朗的大狗,滾滾。
「你還養著呢?」
「嗯,它好的,有空可以來我這邊看看它。」
提到滾滾,兩人心裡都想起了過去的那段時,再怎麼省吃儉用還是要給滾滾買最好的寵糧,在出租房裡為了僅剩的一包泡麵你推我讓,最後頭靠著頭同吃一碗麵,同時挑起最後一面,程臻含在裡,扔下筷子過去吻住周清朗,然後笑鬧著就躺到了床上,滾滾在床腳汪汪地,蹭他們的。
那是真正有飲水飽的日子。
這時候想起來,無比懷念,無比慼然。卻也明白地知道過去了的日子,不會再回來。
程臻乾掉一瓶酒,又開了一瓶。周清朗沒有阻止,他們喝兩口,談兩句天,說起過去的事,說到有趣相視一笑。
天從天窗裡進來的時候,兩人腳邊已經倒了一地的瓶子,他們躺在臺上,看著高高的天花板,心裡都明白,他們倆,是真正的結束了。
不管是過去幾年的糾纏,還是此後四年的惦記,都要告一段落了。
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樣。他們才剛剛認識,沒有經歷過此後的分離,傷痛,只是兩個彼此頗有好的朋友。
一切也止步於朋友。
程臻心裡有點空落落的,他掏出手機,打開,看到兩個未接來電,並不知道這一夜顧解頤經歷了什麼。
不知道他怎麼在冰冷的床上熬過了提心吊膽的幾個小時,又怎麼在天未亮的時候,一個人頂著寒趕到車站,踏上回家的路程。
於是他更不可能知道,一顆熱著他的心在這一夜,慢慢地消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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