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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鋼镚兒》第23章

他看了一眼廚房的窗戶,防盜窗上有個小門,大概是房東為了火災逃生留下的,鑰匙就在碗柜上擱著。

“警惕這麼高……”外面的男人說著嘆了口氣,“晏幾道,你爸讓我來找你的。”

晏航愣了。

“你看看這個。”男人又說了一句。

接著他就看到門下面有東西被塞了進來,剛出一個角的時候,晏航就已經認了出來。

這是老爸的那個信封。

他沒有猶豫,快步走過去,把信封撿了起來。

就是這個信封,每次看到都會讓他陷不安,想要看到容卻怎麼都不敢看,現在卻又每時每刻都想找到的破信封。

開信封的口子,看到里面只有很薄的一張紙,差不多就是這個覺,每次拿起來的時候他都覺得這里頭頂多就只有一頁信紙。

出這張紙的時候,心跳得他整個人都跟著有點兒晃。

這麼多年,他終于要看到里面的容了。

現在的心無法形容。

,期待,不安,害怕,全都跟施了似的茁壯長著。

他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

然后展開了信紙。

這其實算不上是信紙,不知道從什麼本子里隨便撕下來的一頁,邊緣都跟狗啃的一樣,很有老爸的風格。

上面只有一句話。

-親的太子,外面這人可以信

???

什麼鬼。

晏航瞪著這行字。

一共12個字,還算上了稱呼。

沒有落款也就算了標點都是自己默念的時候給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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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封他等了這麼多年才終于看到容的信,居然是這樣的?

“里面的東西我沒過,”男人隔著門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他說你看完就懂了。”

這人有沒有看過容,晏航不能確定,但他能確定這人的確沒過信。

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容。

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措辭。

這種神經病一樣親切的簡短留言。

就是他神經病一樣的親爹的一慣風格。

還有這筆像是練過的字,他很悉。

“你大爺,”晏航看著這一行字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你大爺啊老晏。”

把信紙翻過來翻過去地研究了一小會兒之后,晏航又嘆了口氣。

信封很舊,這張紙卻很新,上面的墨跡也還很新。

只能說,他一直想知道容的這個信封里,其實本一直就沒有固定的容。

老爸大概每次都會據不同的況寫下不同的容。

他把信收好,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個男人,看上去跟老爸年紀差不多,只是一眼就能看得出,這人跟老爸不是一種人。

老爸上帶著灑的江湖氣,而這個人臉上就差寫上“我是正經人”了。

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這樣的人會說自己是老爸的朋友。

“我姓崔,”這人走進了屋里,皺著眉看了看四周,“你我老崔就可以。”

“全名?”晏航堅持。

“崔始源。”這人說。

晏航瞪著他,這人還是一臉正經人的表,這一瞬間晏航就相信他跟老爸真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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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我爸的消息嗎?”晏航給老崔倒了杯水。

“沒有,”老崔說,“這個信封是他快遞給我的,里面寫了這個地址,讓我過來的日期,還有一張卡。”

“過來干嘛?”晏航問。

“給你錢,然后帶你走。”老崔說。

晏航看著他。

“他差不多是兩個月前給我打過電話,”老崔喝了口水,“別的沒有跟我說,只說了想讓你過正常的生活。”

晏航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問了一句:“你知道他出事兒了嗎?”

“猜到了,”老崔說,“沒出事兒他不會找我。”

“找你之前你一點兒都不知道嗎?”晏航問。

“我跟他五年沒聯系,就兩個月前打了那一個電話,”老崔說,“你爸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清楚。”

晏航窩在沙發里,覺得腦子里又開始有些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他總是發愣,腦子有些生銹了。

“這是我名片,”老崔遞過來一張卡片,“我就住在旁邊那個酒店,你想好了給我打電話就行。”

晏航接過名片看了一眼,崔逸。

“我個人的建議,”崔逸看著他,“你應該跟我走。”

“為什麼?”晏航還是低頭看著名片,律師?

“你現在的狀態,留在這里可能不太合適,”崔逸說,“要不你爸也不會讓我來了。”

晏航繼續沉默。

現在的狀態。

現在的狀態的確是很差,每天都像被困在什麼東西里,很沉重。

但他并不是特別想離開,這里對于他來說,跟以往停留過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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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只有這里,還有老爸的痕跡,如果離開了,可能再也覺不到。

“我先回酒店了,”崔逸說,“你想好了就給我打電話,我一直在酒店。”

“嗯,”晏航應了一聲,“謝謝。”

崔逸走之前把窗簾拉開了,早晨金黃鋪了進來。

晏航閉上了眼睛,仿佛夜行被扔到了烈日之下。

他把老爸的那封“信”拿出來又看了一會兒,然后躺到沙發上,把紙蓋到了自己眼睛上。

信是老爸提前給崔逸的,應該是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想走,他也不想走。

他想找到老爸。

死了要找著尸

活著要見到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想找到老爸。

但直覺告訴他,老爸不會再回到這里。

這里的事已經結束了。

晏航打開昨天初一買來的自熱米飯,挑了一盒魚香,慢慢地吃著。

魚香什麼味兒,他能想像得出來。

但他吃不出來。

昨天的鹵飯也一樣。

這種失去一些覺的經歷他曾經有過,覺,嗅覺,味覺,偶爾或幾天的失靈,會讓人漸漸失去實

這大概是老爸最擔心的事吧。

他擰開一瓶冰紅茶灌了幾口。

吃完飯之后他去洗了個澡,換了服,戴著口罩出了門。

外面的很烈,眼睛能覺到強烈的脹痛

他站在樹蔭下緩了緩,適應之后才慢慢地過了街,往河邊走過去。

往河邊去的警戒線已經撤掉了,路上也已經看不到什麼痕跡,來往的人群也一如平時,似乎已經忘掉了之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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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航回頭看了一眼,后就是那個胡同,老爸最后消失的地方。

他在路口站了一小會兒,轉繼續往河邊走。

沿河這條路,依舊是沒有人,現在氣溫升高,有風吹過來的時候,就能聞到從河里帶起的味道,讓他非常深刻地會到了,為什麼這條路沒有人。

也非常深刻地會到了初一非同一般的寂寞,讓他能忍著這種氣味在這樣的地方找一個樹的寂寞。

不難找,走了一小段就到了。

晏航走到樹后頭,彎腰看了看這個樹,又湊近聞了聞,居然有木頭的清香。

他把臉扣了上去。

“初一土狗,”他輕聲說,“我在這里說的話,不知道你能不能聽到。”

“我想說,我去過很多地方,遇見過很多人,但是現在如果讓我馬上說出三個名字來,”晏航在樹干上輕輕摳了摳,“大概除了晏致遠和晏航,就只有初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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