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安雖然一直想著,盡快讓長澤長,讓長澤獨當一面,扛起江山社稷的重任,他好帶著紀云開去賞花、賞月,游遍大江南北,可是……
蕭九安還是以太上皇的份,在宮里住了十八年!
十八年后,有妻有子且足夠的長澤,已經完全可以獨擋一面,大燕國也安穩和諧,不需要蕭九安這個太上皇坐鎮,蕭九安與紀云開才決定離開。
兩人離開的那一天,天很藍,云很白,很燦爛。
蕭九安與紀云開沒有驚任何人,一大早兩人悄悄地側門離開,兩人也沒有帶任何人,只駕著一輛再樸素不過的青油馬車,獨自駛離皇宮,而駕車的人就是蕭九安。
兩人駕著馬車,如同尋常百姓,悄悄離去,走之前沒有跟任何人告別,可是在他們走得這一天,皇宮最高的摘星樓上,站了一個人……
他站在摘星樓上,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紅了眼眶,“父皇,母后……我等你們回來,你們一定要回來呀,要記得兒子在等你們!”
是的,站在摘星樓上,目送他們離去的人,就是大燕開國皇帝蕭長澤。
雖然,蕭九安與紀云開什麼也沒有說,可作為他們的兒子,蕭長澤還是知道了他的父母,選擇在這一天離開。
他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因為他知道,他的父皇和母后并不想經歷送別……
這些年,他的父皇與母后經歷了太多離別,這些年,他父母越發得喜聚不喜散。
而他,除了配合外,還能做什麼?
“父皇,母后,要記得想我。”蕭長澤看著漸漸變一個點,乃到一個點看不到的馬車,在人前威嚴冷酷的帝王,不由得哽咽出聲。
其實,他也喜聚不喜散。
十八年前,他在城門外送走了他的小墨哥,這十八年他們兄弟二人,再也沒有見過。
不是他沒有寫信催小墨哥回來,也不是他小墨哥不回來,而是他小墨哥沒法離開。
他小墨哥到北辰那片封地的第二年,就挖出一座銀礦,次年他們又發現了一座鐵礦。
如果只有一座銀礦,北辰天闕還能忍,可又發現一座鐵礦,甚至據探子報,他小墨哥占的那一片地,地下有許多礦石,甚至還有可能有金礦。
只靠那片封地的礦石存儲量,就能大燕再興盛數百年。
北辰天闕收到這個消息,本坐不住,他先是給大燕寫國書,要求大燕歸還那片地,被拒絕后,就打著收復失地的口號,出兵攻打他小墨哥的封地。
這一場礦石爭奪戰,持續了整整五年,直到北辰天闕支持不下去才收兵,可是北辰天闕并沒有徹底的死心,之后又不斷的派兵滋擾邊境,讓他小墨哥煩不勝煩……
除了正常的派兵滋擾外,北辰天闕還不斷地,往他小墨哥的封地派探子,收買礦地的人,制造災難。
這些年,他小墨哥為他運來的大量的鐵礦石,銀礦石,為他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馬功勞,可他小墨哥也忙得無法來見他一面。
當年一別,十八年未曾相見,日后還有沒有機會再相見,長澤也不知道。
世事難料,這世間之事誰也說不準,就像他母后當娘說的,這世間,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做父母的也不能,最后都只靠自己,也只有自己!
“父皇,母后……不管如何,我都會在這里等你們回來。”蕭長澤心里明白,可他仍舊抱有期待,期待他的小墨哥回來,期待他的父皇、母后玩夠了,回來……
不過,他更期待他兒子長大!
等到他兒子長大,他就可以學他父皇,把皇位傳給兒子,然后和他父皇母后一樣,帶著皇后游山玩水。
到那時,小墨哥不來看他,他就去看小墨哥了。
“教兒子去了!”站在摘星樓上,已看不到馬車的影,蕭長澤抹了一把臉,轉,他又是那個威嚴冷酷,驕傲自矜的帝王!
……
蕭九安盼了的二十年,終于把江山重擔丟給了兒子,什麼也不用心,可以帶著紀云開離開了。
馬車自打從了宮門,就一路疾行,一刻也沒有停。
沒辦法,蕭九安怕,怕紀云開后悔,舍不得兒子,舍不得孫子,舍不得孫。
雖然,這些年他們已盡量克制,不與后輩來往,可他能做到,紀云開卻做不到。
尤其是孫子、孫出生后,他們二人離去的時間,被紀云開一拖再拖。
沒辦法,紀云開舍不得孫子,更舍不得的小孫。
直到今年,孩子大了,要開始跟著太傅上課來,來怡安宮來得,紀云開才漸漸放下來,而他也毫不猶豫的抓機會,帶著紀云開出宮了。
再不出宮,他怕是到死也無法離開皇宮了。
蕭九安趕著馬車離開皇宮,又出城門,出了城門還不夠,他又一口氣趕了十里路,直到午時,估著紀云開了,才停下馬車。
“我們先休息一會。”蕭九安停好馬車,從車板上跳下來,去扶紀云開下車。
紀云開扶著蕭九安的手下了馬車,看著蕭九安曬得發亮的臉,拿出帕子為他了汗,笑著打趣了一句,“我以為,你要一口氣跑到墨墨的封地,才會停下來。”
“怕你。”不然,他現在還不會停。
紀云開輕笑出聲,“我既然陪你出來了,就不會再后悔,你在擔心什麼?”雖然確實不舍,可也知蕭九安等了很多年了,不能再讓蕭九安等下去。
“擔心!想跟我搶你的人太多了,直到現在我才覺得,你才是完整的屬于我。”蕭九安抱了抱紀云開,聞著紀云開上淡淡的花香,繃的放松了下來。
終于,沒有長澤、沒有小狼崽子,沒有小皇孫吵鬧,紀云開可以安安靜靜的陪著他,只陪著他一個人,眼中也只有他,不會再看別人。
天知道這些年,看著那群臭小子,占據紀云開的注意力,他有多想把人丟出去。
可是不行……
紀云開會不高興。
紀云開輕笑一聲,側頭靠在蕭九安的肩膀上,輕聲道:“我們這麼丟下長澤,會不會太不厚道?長澤會不會怪我們?”
“云開,我們不小了,沒有幾年可活了。”蕭九安重重地嘆了口氣,語重心常的道。
他與紀云開為長澤奔波了近二十年,給長澤留下了一個盛世江山,這已經足夠了,余生他們該為自己而活。
“是呀,我們都不小了。”紀云開移眸,看著蕭九安發白的頭發,眸眶微紅。
曾經那麼強大的男人,如今也老了。
他們已沒有多久時間了,他們該為自己而活。
蕭九安聽到紀云開這句話,頓時心安了。
他知道,他的云開不會后悔,不會再丟下他了。
余生,他的云開只會陪著他。蕭九安心下大安,拿出他事先畫好的地圖,在紀云開面前展開,“我們先去墨墨的封地,見過墨墨后,就把大燕走一遍,從這里開始一直走到長江的盡頭,可能需要七八年的時間。之后我們再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去十方世界。如果能,我們就回來再見長澤一面,再去十方世界,如果不能……我們就再往北辰走,你看如何?”
為了這一天,蕭九安準備了十多年,天線路都畫得特別清晰,甚至當地有什麼好吃的,蕭九安都打聽清楚了,就是想要帶著紀云開走上一遍。
“好,都聽你的。”紀云開沒有任何意見。
比任何人都清楚,蕭九安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多久!
兩人沒有多浪費時間,討論好了行程,簡單的用過午膳后,紀云開與蕭九安一同坐進了馬車里,任由馬車自由前行……他們年紀大了,余生不長,可余生有了彼此,也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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