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叮鈴鈴。
往日吵雜的電話鈴聲彷彿也變的優雅起來了。
小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拿起電話,用前所未有的客氣道:“您好,這裡是孤東計劃。”
“你們,不是政府機關嗎?”電話那頭的男人飽含著不信任。
“是政府機關。我們隸屬於勝利油田指揮部孤東指揮部。”
“不可能,政府機關會說你好?唉,掛靠就掛靠唄,咱們談事。”男人很大度的說:“你們是不是弄了一個廣告在報上……”
老馮用我早說過的眼神著蘇城。
後者無奈的蒙上眼。他想要服務於人民,孰料改組前的勝利油田是正兒八經的政府機構,各個直屬部門是板正的機關單位,計劃的大部分人頂的都是行政人員的名頭。
這樣的牌子,咋能說“你好”呢?
“好的,你要投注27標是嗎?第12,16,17,18,25……119……是的,我記下來了。好的,到時候來東*營就可以了,地點和時間我們會專門通知,並在報紙上發佈廣告的。是的,放心吧……”小齊放下電話,高聲道:“青*島人就是有錢,好傢伙,27標。”
“我剛纔是33標。”另一個小夥子按住了話筒。
須臾,又一部電話叮叮作響。
留在廣告上的三部電話,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1987年正是中國第二次下海狂,所謂“十億人民九億倒,還有一億在尋找”。蘇城拆分出來的小項目,正好適合資本不多的小型企業。
下午,每標3人的基本要求業已完。電話仍在不間斷的打進來,一些是纔看到報紙的人,更多則是從朋友那裡得到消息。
對於私人工程隊來說,勝利油田是個龐大無可企及的山峰。
哪怕是它們的廁所,也應該是高聳雲的。
亟待破冰的民營資本,老早就有著進國企地盤的願,像是勝利油田這種佔據著一個城市的傢伙,更是他們希啃食的對象。
蘇城不介意他們啃食。
給私人小老闆喝湯,還是給國企碩鼠吃,他的選擇是很明確的。
林永貴也被招標的熱鬧景給打了。
他並非不知國企建築隊的弊病,但卻想不出辦法來解決。蘇城的招標,讓他大爲驚訝。
首先,將38個基礎五小拆190個標的,就是一個創舉。現在的政府機關,還習慣進行統一招標,這雖然有集中採購的優勢,但經過僚習氣的衝擊,最終能剩下的,也就是省時省力了。
其次,蘇城的品質管理簡單有效。以兩人爲單位,且換巡檢的制度,要比責任人制度好用的多,後者被銀彈攻陷的例子,實在是數不勝數。
林永貴不知道,現在並不熱門的招標方式,在經過20年的改進發酵後,會爲中國最主要的花錢手段。蘇城僅僅是提取了一些片段,也足敷使用。
畢竟,他用的原本就是土生土長的中國式招標。
林永貴的位置決定了他不能輕易做出決定,所以只是默默的觀察著蘇城的實驗,心裡的評價卻慢慢的改變。
簽訂了厚厚的合同後,以私企爲主的工程隊開工了。
由於招標的關係,每個標的價格都會有所區別,要求亦略有變化,唯一不同的是,非常短的時間要求。
一週,10天,25天等等,是常見的單位,45天幾乎就是最大的數字……
比起國企建築隊而言,他們快了豈止三五倍。
建築每天都在變化,不僅是孤東指揮部,其他幾個地區的採油廠,也眼熱不已。
乾淨的廁所,舒服的熱水澡,方便的籃球場和兵乓球桌,這些平時只在廠部有的東西,井站就有,等於一下子邁進了90年代,說不定是21世紀。
也因此,許多采油工下班後,就圍在建築隊跟前,遞煙送水幫忙,指著工程完。
蘇城同樣忙的腳不沾地。
他不僅要協調私企老闆之間的關係,還要應對國企。
管道、塑料、蓬頭等等,都被各種筷子撥來撥去。這是他特意留下來的一點殘湯,真要是和小工程隊競爭,那些結構臃腫,福利多多的國企,又哪能活得下來。
舒浩也弄到了30個淋浴的份額。
每份賺到50塊錢,就比他一年的薪水高了。見到蘇城的時候,他滿都是灰塵的道:“我準備做一年時間,一年以後,要是不行的話,我就回廠裡去。”
蘇城知道,他回不去的。
80年代是個黃金的年代,只要有一個開頭,很有做不下去。舒浩又年輕又有技,經過一年時間的歷練,恐怕很難再適應國企的老邁。
而且,到那個時候,國企的開工不足,也無法提供舒浩所需的崗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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