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分。

追分……

沒辦法，分差越拉越大，十二宮教練暫停，幾個人一臉平靜地走回去。宋嘉九垂眼看戰板，累得半個字沒說，他拎起掛在脖子上的巾角汗，虛虛咳嗽了一聲。

最后半分鐘，教練停下來，給他們休息。

詭異的沉默中，紀里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額角的紗布甚至有點紅，他深呼吸，“教練，我想上。”

“都腦震了，坐這兒。”教練的聲音不容置疑。

紀里期的眼睛掃一圈隊友，“教練，我想上。”最后，這雙眼睛求助的視線落在宋嘉九臉上。

宋嘉九不知怎麼告訴他，破天荒地偏頭躲開了，溫久看見，他握了手指，松開。隨后裴蒼笙、康橋……扭開視線。

沒錯，如果他們是紀里，會二話不說做出相同決定，但現在，他們是他的隊友。

暫停倒計時。

紀里開始有點兒慌，“教練，我想上。”

……

溫久捂住，悶悶一聲泣出來，咬住，順著紀里的視線看見了觀眾席上幾個七八歲的孩子。

正紅球，茸茸紅的帽子，臉上紅t標，缺了兩顆門牙笑那麼甜，他們扯一張條幅不斷晃，歪歪扭扭最簡單的幾個字：十二宮，加油！

很顯然，幾個隊員都看見了，包括教練。

暫停馬上結束，給去紀里一個安以及堅信的眼神，他們轉，紀里真急了，“教練……”

教練對視他，2秒。

像是做出什麼天大的決定，教練用力一把頭發，終于在暫停結束前向裁判示意，十二宮換人。

紀里孩子氣笑了，快速掉衛，上場。

依然追分，追分。

追平。

第一個加時賽……

第二個加時賽……

打滿近3個小時的比賽，兩邊力都有些支。大屏幕里，溫久清晰看見宋嘉九撐在膝蓋上休息時的側臉，汗水從額角下來。心里來不及黯然，那雙側對鏡頭的眼睛忽然往觀眾席前掃了一瞬，找到。

短短一瞬，他一聲不吭汗，繼續防守。

溫久輕輕呼吸，安靜等他。

……

現場負責文字轉播的，言辭掩不住地開始有些惆悵，所有標題從“生死對決”替換“英雄之戰”。

微博話題、網站頭條前所未有的火，又平靜。

現在，到這里，已經無關輸贏，甚至大部分球迷更不愿看見輸贏，王者之戰，只見英雄，不分死敵。

大屏幕紅秒表定格在6.9秒，暫停結束。

十二宮球權，落后1分。

兩邊隊員走回場上，康橋在底線持球。

全場頭一次歸于平靜，球迷悄無聲息地看著他們，等待。

張……

溫久攥兩只手，真的快哭那種張。

康橋將球給到宋嘉九，他冷靜帶球快速過半場，幾乎沒有人能跟上他的速度，他約護球的作十分，盡量規避犯規。

同時，裴蒼笙在底線驟然沖刺，折返兩次，又掉頭斜斜沖進籃下，防守他的人失去重心，被晃開，飛機頭迅速過來補防。

此時，宋嘉九同樣切進籃下。

明顯，突破上籃，裴蒼笙為他擋拆的套路，所有人收斂呼吸，是他功突破，還是半島犯規繼續罰球？

2秒……

1.8秒……

1.2秒……

所有人大驚失！

“他怎麼傳球？”

“這種時候……傳球！！！”

不理解，不理解，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自己突破？

為什麼不自己突破？

溫久知道，十二宮知道，裴蒼笙現在23分。

……

宋嘉九甩手一個蔽的擊地傳球，球穩穩給過去，裴蒼笙接球，但早在飛機頭過去協防時，他的位置就被卡在籃架下死角，且背在籃筐背面的邊線。

半懂不懂的球迷都明白，如果他轉必定出界，如果投籃，將遭遇兩人封蓋。

有觀眾可惜地搖了搖頭。

這實在不是一次好的決定。

1秒……

0.8秒……

0.6秒……

溫久攥角，手指扣掌心祈禱，求進球，求進球……

裴蒼笙持球，卻一時沒有作。

飛機頭手切球。

忽然，裴蒼笙手臂一抬，舉球勾手，就這樣……負角度，看也看不見籃筐地將球勾了出去。

終場哨響。

啊啊啊啊啊——

天吶！

全場球迷，真的是全場，齊刷刷站起來，所有視線凝聚在這顆籃球上。球旋轉，落在籃筐，滾了兩圈，乖乖掉進籃網。

寂靜那麼1秒鐘，場面再次了。

十二宮，是贏了麼？

是麼？

不可置信地，觀眾席上哭了一片。

大屏幕里閃著本場球員的數據表，最后一球，裴蒼笙最終25分，12籃板，6助攻……他仰躺在地上，安靜地用手臂蓋住眼睛，輕聲說：“哥，25了，隊友祝我們生日快樂。”

64.尾聲（下）

宋嘉九走過去，用腳尖踢了踢他的小, 沉默著讓他起來了。康橋站在t字隊標上, 他俯趴下去，親吻了十二宮這塊獨一無二的地板。紀里蹲在地上，閃爍著眼睛, 看頂棚那16面總冠軍旗幟。

很快, 他們會掛上第17面。

這一天，宣城十二宮等了23年。

彩帶像雪片一樣匝匝, 不不慢地掉, 場上球迷呼聲震天, 那些曾經見證十二宮無限輝煌又親眼目睹其沒落了23年的球迷，默默坐在那兒，紅著眼眶。

多久才能再續輝煌？23年，答案是23年。

此刻, 恍若隔世。

謝謝你們。

……

而他們，在呼聲中意外地平靜，沒有瘋狂發泄，也沒有激吶喊。慢慢，慢慢地, 他們走到場中，擁抱半島。

去年，在這里，像對方微笑擁抱過來一樣，去擁抱。半島永遠掛著聯盟里最神的笑容，他們既是球員也是紳士。

最后，宋嘉九帶頭走到場邊，裴蒼笙，康橋……接二連三挪步過去，孔東和面對他們，在笑，不知是燈還是淚映在眼睛里。

“你們，真棒。”他字字說。

沒人出聲。

宋嘉九靜靜看著他，摘下頭上發給總冠軍的棒球帽，雙手戴在了他的頭上，隊長，我們的時代，由你開創。

十二宮，還有中國。

第二頂……

第三頂……

……

孔東和緩慢地微笑，盡在不言中。

最后，他們將總冠軍那座至尊云鼎到了他手中。“看鏡頭，小子們。”他的眼睛指到不遠，他們應聲回頭。

記者比出大拇指，按下快門。

此時，孔東和溫和地笑著，上掛著許多只爪子；宋嘉九依舊寡淡，眼睛最是黑亮；裴蒼笙歪了發帶，隊標斜到太，他揪住康橋拍在肩上的爪子，康橋咧閉上一只眼睛；紀里最害……

十二宮所有隊員，在6月13日，鏡頭定格。

哪一天，理想起航，荊棘至今日，聯盟里又一個時代誕生，屬于nj，屬于十二宮。

溫久沒去打擾他們，坐在椅子上又靜默了會兒，張的，熱烈地緒過去，心尖里仍有些難以平復，渾繃。

手還又點兒抖，擰開瓶蓋，小口小口抿著礦泉水，視線隨之落在采訪區，十二宮的教練留下來接著采訪。

記者會心一笑先恭喜了他們的勝利，接著問出球迷心中的終極迷，“哪怕半懂球的觀眾都能看出，最后一球的驚險程度，nj為什麼選擇傳球？”

要知道，那樣的角度，失敗可就輸了。

老頭子笑了笑，想起宋嘉九那雙永遠充滿自信跟理智的眼睛，“因為他知道裴蒼笙能進，我們都知道，在這里，沒有人比裴蒼笙的信念更強。”

“哦？”記者想探究。

老頭子笑著搖頭，表示不愿意，只說：“因為我們的萬人迷長大了。”

溫久終于輕輕笑了，估著時間算算，休息室里的采訪也該結束了，站起來準備去恭喜他們。

從第二級臺階上蹦下去，輕松往休息室走。

握上門把手，轉開。

啊啊啊，我的天！

開口前，溫久猝不及防被波及了一罐香檳，生生噴灑在了的頭上，臉上，香檳帶著泡泡**往下淌。

僵在那里，保持開門的姿勢，吹了吹劉海。

休息室瘋狂揮灑香檳酒慶祝的小隊員們看見，一秒定格收聲。罪魁禍首康橋撇著快哭了，跳到紀里后，“我錯了我錯了。”

他這話是跟宋嘉九說的。

休息室里七八糟，隊員白的隊服上也是，滿滿香檳與紅飲料，椅子倒了好幾只，他們站在一邊互相吐舌頭。

嘿嘿嘿，玩嗨了！

宋嘉九速度很快，他長一邁扯來塊沒有被波及的嶄新大浴巾，下一秒，溫久發覺視線被遮住，巾蓋在了頭上。

抬眼，看見浴巾上十二宮的紅logo，隨宋嘉九輕輕給頭發的作，一晃一晃，線也晃。

然后，他的手掌帶著浴巾往下，耳朵，脖頸，手臂，越來越緩慢。咬著，竟然開始臉紅，目躲。

最后宋嘉九還是沒忍住兩只手捧起了的臉龐，也不說話，就這麼一聲不吭盯著看，心跳加速。

砰砰砰！

要，干什麼？

他的眼睛里，太深了，渾那子場上拼命時的冷靜氣漸漸溫下來，休息室里又安靜，溫久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他凝視得耳朵都燙了。

心跳，心跳，砰砰，呼吸……有些急促。

終于，推推他，耳語問，“怎麼啦？”

宋嘉九沉，結了，看得出來想開口幾次。最終，他用捧在臉上的拇指指腹了的耳朵，過耳骨，耳垂。

然后，又默了默。

“轟”一聲，頭皮都麻了。

……

再次，很長時間的安靜。

這下，就連在角落巍巍掩飾存在的小隊員都憋不住了，康橋揪著手指頭默默哭訴，“隊長，求求你了，快點兒……”

都等著吶！

如此冷靜強大的隊長，怎麼就這麼費勁兒呢，啊啊啊！！急死了！！！

其實，只有宋嘉九自己才知道，他有多張，怎麼說，怎麼做……跟預想的況完全不一樣。

終于，他抿了下角，低頭更近地開口了。

輕輕兩個字，的是的名字。

……

嗷嗷嗷嗷——

隊員攥爪子激！

溫久斜眼就是興棚的他們，心里一突，不、不會吧？心臟瘋狂地跳，突突突！

但，會的。

面前，宋嘉九緩緩放開了的臉龐，接著屈膝，他單跪在地上，抬起下，“溫久……”

呼吸一停。

接著手被他撈住，了一下，沒回去，眼睛反而撞上了他的視線，安靜的，深的，從沒有過的一不茍。

那也……別跪啊，這麼多人。

溫久左右看看，臉又紅又燙，聲音從嗓子里憋出來，小得沒屋里幾個氣的靜大，“……戒指都帶過了，你快起來。”

還在手上呢，早就答應了。

“不一樣。”他低聲說著，轉了轉那只刻有nj的小戒指，認真吻過去，溫久覺手指驟然一燙，是他的。

聽見他的呼吸，接著手中多了一枚方形的東西，硌手、微涼。

“冠軍至尊印。”宋嘉九在他手邊低低說，用手掌包裹起的手與這枚印章，我的所有，都屬于你。

“溫久，你愿不愿意？”他的聲音很輕，卻鄭重得每個人都能聽見，他說，“明天結婚好不好？”

……

這麼多目的注視。

溫久憋了好久，臉燙地瞄到角落，見隊員們大氣也不敢出地窩在那邊，卻又難掩興地眉弄眼，一副隊長好厲害的樣子。

垂眼，終于嘟囔出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