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業微怔, “沒有……”話音未落瞬間回過神兒來,轉過頭,眉心用力擰個結:“這伙兒是來找事兒的?”
沒人答話。
兩個年輕士屏息凝神,神凝重,額頭上細一層汗。
周圍死寂, 夜幕下,兩輛黑轎車逐漸駛近, 經過白奔馳時沒停腳,徑直往前開走了。
“……”
董業抬手抹腦門兒, 松了口氣, 里嘀咕:“媽的, 虛驚一場。”
秦崢食指關節抵著,冷冷瞧那兩輛車開遠, 未幾, 收回視線,瞥了眼只剩半條命的劉萬, 道:“保護好這個人,送醫院, 完了聯系毒大隊。”隨后推開門下車。
董業探出頭來:“誒, 崢哥, 再待會兒天就亮了, 一塊兒吃完早餐再走唄。”
“不了。”
他兩手兜,沒什麼語氣地說:“得趕回去。”
老董皺眉:“這麼急?哦,對了哥, 剛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干嘛,聲音怪嚇人。”
秦崢咬牙:“你說我干嘛呢。”
都是大老爺們兒,當然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老董干咳好幾聲兒:“理解,理解,那你趕回去吧。但是哥……”忍不住笑,“咱嫂子細皮的,您可得悠著點兒。”
“……”他瞇了瞇眼,掐著董業的肩膀狠狠下勁兒,半點不客氣。
“嘶……”董業疼得齜牙,“崢哥你這是干什麼?”
秦崢冷聲說:“別拿開玩笑。”
“得得,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撒手……”
部隊上全是一堆糙爺們兒,聊起天來口無遮攔,時不時就能蹦出幾句葷話葷段子,純粹逗個樂,并無惡意。秦崢提醒完后也沒真格,五指松開。
董業忙把肩膀回來。
秦崢沒再搭理他,等了個紅燈,徑直走向馬路對面兒。
背影漸遠。
老董在車里皺眉,試著扭胳膊,然后一口涼氣兒吸進肺里:“我,老三這手勁兒也忒大了……”
“噗嗤”。
高杰和許強終于沒忍住,笑出聲兒來。
董業抬手,挨個兒鑿他們后腦勺,氣急敗壞:“倆臭小子,笑屁!”隨后下車,鉆進駕駛室坐好,說,“小高,給毒大隊的何剛打電話,讓他直接到第三醫院收人。”
高杰誒了聲,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首長,這審訊毒販一般都是毒大隊的事,剛才抓了人,怎麼不直接送何隊那兒去?”
董業說:“就剛才那些線索,送毒大隊,審出來估計得要十天半月。”
兩個年輕小戰士瞬間不做聲了。
毒大隊要花十天半月的活,秦營長十分鐘完事兒。絕了。
五點半左右,天已從濃黑轉灰,拂曉將至。
吉普車停在路邊,秦崢臉冷淡,站定后出煙,塞里,點著,然后手拉車門。忽然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也沒看來電顯示:“喂?”
對方沉默好幾秒,才傳出一道嗓音,細細的,的,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試探:“……呃,忙完了麼?”
他靜了靜,手指夾煙撣了下煙灰,語氣下來,低聲:“還沒睡呢?”
那邊兒扭了下,小聲說:“沒有哦。”
“睡不著?”
“唔,嗯……”
秦崢勾角,忽然想逗逗,故意沉著嗓子:“想你男人想的?”
“……”對方默半天,再開口時嗓門兒拔高,氣又明亮:“喂,我說、我說你這人就不能正經點麼!”
這次秦崢沒答話。
他吐出煙,濃白煙霧后的黑眸微微瞇起,收起手機,回頭;街沿上是家還沒營業的包子鋪,門前立著包子形狀的卡通招牌,旁邊,蹲著個纖細人影兒。
小腳,白襯,一團,跟個小包子似的。
秦崢擰眉,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盯著,眸深得危險。
夜風下,那小人仰著脖子和他對視,靜默幾秒后,清了清嗓子撓了撓頭,語氣明顯尷尬:“那個,嗯,你不要誤會,我可不是跟蹤你,我是等你走了好一會兒才出的門。”
他語氣很沉:“你哪兒來的地址。”
余兮兮說:“剛才聽電話里說的呀。”
“聽?”
“……誒。”急了,辯駁道:“是你那戰友自己嗓門兒大,我隔那麼遠都聽見是‘華寧路三段’。誰聽了,我正大明地聽。”
秦崢點煙灰,極淡地笑了,“合著該怪人老董?”
“也不是怪他……”余兮兮有點兒心虛,話也說得底氣不足:“但明知要保還那麼大聲,我還以為他拎著喇叭在喊呢。”
他瞇眼,嗓音沒有溫度,“知道跟來多危險麼?”
小小聲,“所以我等你忙完才打的電話啊。”
“……”秦崢別過頭,深吸一口氣吐出,然后才接著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咬了咬,拿指甲蓋兒輕輕摳手背,“我看著你們上的那輛奔馳。”
話音落地,又安靜幾秒。
余兮兮想起,可試了幾次都用不上力,只好吸吸鼻子把手出去,朝那臉不善的男人說:“蹲久了,麻,你拉我一下。”
秦崢薄抿,掐了煙,把那小人一把抱了起來,沉聲撂下幾個字,狠狠地:“回去再他媽收拾你。”
余兮兮兩手勾男人脖子,聽他發火,積累了大晚上的擔心和委屈狂涌而出,委屈得狠了,忍不住頂:“你、你他媽兇什麼?大半夜火急火燎跑出來,都不管別人會不會擔心嗎!”
他把放座椅上,彎腰,邊給扣安全帶邊欺近那白小耳,“你他媽大半夜一個人跑出來,老子就不擔心了?”說完一口咬耳垂上,微用力,啞聲威脅:“再有下回讓你死我床上,說到做到。”
“……滾!”臊得面紅耳赤,飛起一腳踢過去。
秦崢側躲開,手指白的下,平復片刻,等火氣消了才說:“一宿沒睡明天怎麼上班,別去了。”
余兮兮抵他:“不上班干什麼?”
他靜幾秒,挑眉,半逗半認真,低沉嗓音濃得心尖發:“剛只弄了一半兒,當然回去接著讓你爽。”
“…………狼!”
他一哂,沒理了,徑自發汽車。
街對面,白奔馳也將好啟,兩輛車的車頭將好朝著相反方向。
余兮兮臉燒,手背上去冰了冰,余不經意掃過某時愣了下,狐疑嘀咕道:“現在的快遞這麼早就開始上班了?”
秦崢點煙的作頓住,叼著煙,視線掃向倒車鏡。
天將明時分,夜籠罩一層薄霧,一輛面包車從后方巷道里駛出:破敗陳舊,車的漆皮掉落大片,約可見側面印著幾個字,寫著“中通速遞”,過窗玻璃,約能看見開車的是個黑男人。
車速平緩,直線路徑,沿著大道向前行駛。然而在奔馳經過的瞬間,面包車車尾猛地左擺,撞了上去。
“轟”!
“……”余兮兮捂驚呼,看見變形的面包車稍微后退,油門轟隆,竟像準備再撞一次。
那頭,奔馳車凹下去,前在地上拖拉出幾檁印兒,被撞離原位幾米。癱在副駕駛座上的劉萬避之不及,被巨大前沖力甩出,撞在擋風玻璃上,頭破流。
“媽的……都坐穩!”
董業腦門兒上也見了,咬牙低罵,隨后忍著劇痛打死方向盤,急急避開第二波撞擊。
面包車撞了個空。
開車的男人皺眉,瞳孔狠畢。
余兮兮早嚇得滿臉蒼白,忽然,耳畔一道嗓音響起,低而穩,冷靜到極點:“余兮兮。”
“……什麼?”聲音有點抖。
秦崢說:“松開安全帶。”
余兮兮沒有多問,飛快照他的話做。接著,一大力把拎起來,摁進懷里,鐵臂箍的腰,死死的,像要把進里。
“抱了。”
“……”十指發,雙臂收攏,纏他壯的窄腰,往上看了眼。
他下頷線條繃著,剛毅有棱角;他廓分明,在夜中極其清晰醒目;他黑眸平視著前方,那一瞬,路燈的陷進去,那眼神矛盾難以形容,極冷,極靜,又殘忍,兇悍……
突然,黑的槍口從面包車的車窗里探出,槍管是黑,裝著消音,握搶的手,食指收攏扣下扳機……
秦崢在同時踩下油門。
電火石間,黑吉普飛速撞上已經變形的面包車,車頭對車頭,撞擊聲撕裂天幕。
劇烈顛中,秦崢收雙臂,低頭弓,牢牢護住余兮兮;黑男人槍口一歪,子彈打斜,進奔馳車的左前,發出一聲悶響。
一切在瞬間平靜下來。
余兮兮心臟狂跳,剛才短短數十秒的經歷,在過去的人生中從沒有過。
驚險,暴力,刺激,完全刷新的所有。驚魂未定,在秦崢懷里回不過神,滿腦子都是他剛才撞上面包車時的眼神……
揮之不去,似乎形一個烙印。
余兮兮睜開眼大口氣,愣愣的,忘了松手。
秦崢抬眸,凌厲審度一圈,然后視線飛快從窗外收回,了頭頂,“傷沒?”
“……”搖頭,趴他上抱得更。
他皺了下眉,不放心,把懷里人拎起來上下一遍,確定沒傷。隨后拍拍臉的臉,聲哄道:“乖。沒事了,別怕。”
余兮兮遲遲點頭。
秦崢住下往上抬,“嚇傻了?”
又搖頭。
他親了下發白的瓣,簡短叮囑:“行了。你待車上,安全。”說完,自己推開車門下去了。
黑吉普是秦崢的私車,未上軍牌,但配置方面全是按照軍車標準,抗撞擊能力一流。那樣兇猛的一撞下來,也只有車頭部分有輕微變形。
反觀面包車,早嚴重變形得不樣子,之前開車的黑男人趴方向盤上,頭部流如注,只剩一口氣。
秦崢臉極冷,繞過,轉而一把拉開奔馳車副駕駛門;一個男人從里頭倒出來,同樣滿臉是,氣息微弱。
“……”他微擰眉,舌尖了下,半蹲下來:“老董,你怎麼樣。”
“咳……”董業從奔馳的駕駛室里探出頭,臉上全是,卻哼笑了聲道:“沒事兒,我的兵也沒事兒,都好著呢。你快看看劉萬那孫子。”
秦崢說:“沒死。”
董業松了口氣,“那就好,不能讓他死,否則老子這幾骨頭可就白折了。”頓了下,又道:“放槍子兒的孫子呢?”
“也沒死。”他瞟了眼那黑男人,“這應該是來殺劉萬的殺手。”
“殺手?”老董一愣,“這孫子前腳才被咱們抓住,后腳就來了殺手,南帕卡那邊兒的消息也忒靈了。”
秦崢笑了下,眼底冰涼,“按照以往掌握的線索,南帕卡生多疑,劉萬每次和人接頭的時候,他都會派人暗中跟著。”
董業凜目:“你的意思是,今晚劉萬上這夜總會不是來玩兒人,是來接頭?”
“嗯。”
“中國地區,人……”老董恍然大悟:“青和花旦十有八九就混在那幾個坐臺小姐里?”
“兩個同時出現的幾率不大。但至也該有一個。”
“……”董業點頭,“對對。那咱們還等什麼,找毒大隊的進去抓啊!”
秦崢掀起眼皮瞅他,“這麼會兒功夫還不跑,腦殘麼。”
老董咬牙捶地:“……。”
不多時,救護車來了,白奔馳上的四個人被迅速抬上擔架送往醫院,余兮兮在街邊兒站著,目送救護車離去。
警車后腳便到。
抬眼,第一輛車上下來一個穿警服的男人,四十歲上下,材高大,氣場極強,容貌不算出眾,但一雙眼睛卻極其銳利人,眼尾細紋無數,遍布滄桑。
那人徑直朝秦崢走去,握手真誠道:“秦校,眼鏡蛇我們追蹤了很久,多謝你。”
秦崢淡笑,“何隊客氣了。”
余兮兮在邊兒上觀,又看見另一輛警車接著停下,這次從車上下來的人卻沒穿警服,而是一襲白大褂。
容貌俊,偏白,整個人清清冷冷。
白在夜中突兀醒目,不由多看了兩眼。
驀的,耳畔冷不丁響起道嗓音,低沉玩兒味:“怎麼。對那種小白臉兒有興趣?”
余兮兮被嚇住,轉頭;秦崢站旁邊,雙手兜面無表,整個人又冷又。
“……沒有。”反駁,轉上了車,“我才不喜歡那種男人。”邊說邊關車門。
秦崢側擋住,彎腰,高大軀籠在頭頂,“那你喜歡哪種男人?”
“我喜歡……”
話說一半兒,頓住,他盯著,黑眸幽深見不到底。
風靜靜地,拂過耳旁發。余兮兮頰微紅,這一刻忽然心思篤定,輕輕說:“我才不告訴臭流氓。”
秦崢一挑眉,湊近那白里紅的耳垂,低聲輕語:“可你不就喜歡臭流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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