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珩回復完把手機放一邊。
還沒闔上眼, 又有消息進來。
……
。
他正打算對某位積極賣貨的鄰居說再吵拉黑, 然而拿起手機, 發現是翟壯志。
翟壯志發過來幾條語音。
“老大,出來吃飯不?我去你網吧找你,他們說你今天休息。沒別人, 就我和風,風前幾天考試作弊被抓了,媽的他說他那篇英語作文是自己寫的, 心疼死他了。”
“你要來的話, 我開車過來?”
“實不相瞞我現在車就在你小區門口停著呢。”
“給個面子。”
肖珩聽完,手遮在額前, 盯著天花板看了一陣,半晌才回:行。
十分鐘后, 肖珩出現在七區門口。
七區門口停著輛紅敞篷車,這包到不行的, 一看就是翟壯志那小子最近買的車。
果然,翟壯志的那顆紅腦袋從車里探出來:“這呢!”
肖珩走近。
翟壯志給他遞煙:“老大。”
肖珩接過。
翟壯志:“走吧,我們……”
肖珩沒急著把煙點上, 他說:“下車。”
“?”
“下車, ”肖珩說,“我請你們吃。”
肖珩此刻正站在那半堵拱門前。
他上穿的是件夜市地攤打折大甩賣十元一件的T恤,沒得選,從頭到腳都是凌厲的黑,由于上班日夜顛倒, 沒什麼時間打理頭發,直接去理發店剃短,剃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男人形拔,指間夾著煙,瞇著眼看著他們。
他跟剛來七區的時候比起來變得太多了。
不是著打扮,也不僅僅只是換了發型。
翟壯志愣愣地想。
肖珩工資還剩下點,夠三個人去附近小飯店點幾盤菜。
“這個月工資不多,”肖珩帶著他們走過兩條街,在一家“鴻富飯館”的店門口停下,順便把指間那煙掐了,說,“就這家吧。”
肖珩又說:“難吃也沒辦法。”
他們以前跟肖珩出的都是五星級餐廳,從來沒吃過路邊三無小飯館。
但這頓飯是兄弟用自己頭一個月工資請的,意義不一樣。
他們這圈子里,有哪個自己出去打過工賺過錢?
翟壯志前段時間接管過一家家里的某分公司,當實習總裁,也有工資,但那工作跟鬧著玩似的,開會只知道打瞌睡,就差沒把‘草包’兩個字刻臉上。
翟壯志和邱風異口同聲道:“不難吃不難吃,這一看就是流落民間的味!你看這個牌匾,低調又斂!”
邱風:“我都聞到飯香味了,壯志,你聞到沒有。”
翟壯志:“你別說,還真有。”
肖珩笑一聲:“。”
三人推門進去。
肖珩進去隨便找了個位置,把菜單遞給他們,然后坐在塑料凳上,靠著墻看他們點菜。
對面墻上掛著臺小電視,正在重播早上那個新聞。
翟壯志點完菜,把邱風作弊的事又添油加醋講一遍,在邱風的拳打腳踢之下,才切主題,問:“老大,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有什麼打算?
電視正重放到市井英雄偉哥講述自己有一個夢。
頭頂上風扇左右搖頭,轉到他們這桌的時候帶起一陣風。
翟壯志等了很久,久到以為肖珩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等菜一道道端上來——就是幾道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食材也并不是很新鮮。
等他拿起筷子,這時候才聽到肖珩說:“肖啟山說我是廢。”肖珩又點了煙,他低頭笑笑,又說,“他說得沒錯。”
——一個放棄自己的人,不是廢是什麼。
“我都給你安排好了,C大經濟系,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跟系主任吃個飯。”
放棄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閉上眼。
捂住耳朵。
不去管深夜從某個地方不斷囂的那個聲音。
……
氣氛稍顯沉默。
肖珩完一煙,沒有再說話,覺得周遭的空氣別得異常稀薄,他把煙往邊上的煙灰缸里摁,起說:“你們先吃。”
他推門出去,在飯點門口站了會兒。
然后就看到街對面那家裝修紅的,無比扎眼的……甜品店。
名字取得很俗:甜。
門口掛著一張宣傳海報,新品19.9兩個,歡迎進店選購。
肖珩盯著海報上那行字看了一會兒,心說這他媽是什麼緣分。
“歡迎臨——”
門口那串風鈴響起,陸延還在低頭清算賬目,等他算完賬過兩秒才抬頭,看到肖珩的時候愣了愣:“我怎麼是你?”
甜品店店面不大,賣不出去的新品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陸延上穿著件工作服,看起來還算有模有樣。
陸延挑眉問:“怎麼,來支持我的事業?”
肖珩用事實告訴他他想多了:“在對面吃飯。”
陸延往街對面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靠窗的紅頭發。
還真是來吃飯的。
“那家店也就從外頭看著像那麼回事,東西一般,”陸延邊打包東西邊說,“你們要是想吃,下次可以去隔壁街那家陳記飯館,他們家幾道招牌菜還行。”
整家店都充斥著一油特有的甜味。
肖珩那煩躁的心似乎被平了點,指尖也沒那麼干躁,煙癮下去一些,半晌,他‘嗯’一聲說:“知道了。”
但是這人說話歸說話,打包東西干什麼?
店里又沒顧客打包個什麼勁?
肖珩這個疑問很快便得到了答案,因為陸延包完那兩份,又在收銀臺前搗鼓一陣,直接對他說:“算上包裝費,一共40。”
肖珩被他這一系列厚無恥的強買強賣行為刷新了認知:“我說我要買了?”
老板娘在后頭雜貨間理貨,聽到說話聲,揚聲問:“小陸啊,來客人啦?”
陸延喊:“這位先生買兩份!”
肖珩:“……”
老板娘手,從雜貨間走出來走,熱介紹道:“我們這個新品很不錯的,今天買兩份還有小禮品,小陸把禮品給人裝上。”
老板娘說完,又把裝好的袋子遞到肖珩手里:“先生您刷卡還是付現?”老板娘是真以為他要買,一番話說得誠心誠意。
[肖珩]:。
[肖珩]:回去找你算賬。
陸延坐在收銀臺后面,收到這兩條消息的時候肖珩已經付完錢出去了。
老板娘站在邊上問:“笑什麼呢。”
“沒事,”陸延把手機收起來,看一眼街對面,又說,“我作間去打油,店您看著吧。”
晚八點,天臺。
之前組織行時,偉哥特意拉了個群,63分隊。
陸延下班前收到偉哥發的群信息,大家上天臺參加慶功宴。
一錢沒撈到,跟十萬元巨款肩而過,他是不太懂這算慶哪兒門子的功。
[偉哥]:這是咱63分隊共同的榮譽!大家務必出席!
[偉哥]:我做東,請大家吃頓好的!
說是吃頓好的,結果等陸延洗完澡,上天臺只看到半箱啤酒,和桌上幾份無比凄涼的沙縣小吃:“哥,你這太敷衍了。”
偉哥不好意思地說:“我前幾天不是忙著抓犯人嗎,請了好幾天假,工資都被扣差不多了,下個月工資還沒發,等哥下個月工資發下來……”
陸延看到偉哥那張臉,就回想起慘痛的十萬,他拿了一罐啤酒說:“你現在能四肢健全的站在這里,全靠多年的兄弟義。”
說要找他算賬的大爺最后一個到。
陸延拎著啤酒罐蹭地站起來,往偉哥那兒躲。
偉哥被這兩人鬧得不知所云:“咋的了?”
肖珩垂著眼,沖陸延說:“你過來。”
陸延:“我傻嗎我過去。”
“……”
“過來。”
“我不。”
“……”
陸延說:“我不就賣給你倆小蛋糕嗎!你至于嗎!”
肖珩氣笑了:“強買強賣也算賣?”
陸延和肖珩兩人無聊至極的“你過來”、“有種你過來”口頭斗爭了幾個回合,最后肖珩懶得再說,直接坐下喝酒。
“不是,我說你倆,”偉哥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無奈搖頭,“你倆拆開看都正常,怎麼一湊一塊兒就……”
幾人圍一桌。
偉哥實在是高興,他沒多久就喝高了,這個喝高的評判標準主要在于,他開始喊:“延弟,唱一個!你琴呢,把你琴拿上來!”
肖珩:“……”
張小輝直接跳起來:“哥,清醒一點!”
等陸延拿著琴上去,發現偉哥已經抱著酒瓶子睡著了。
張小輝明天早上還有一場戲,喝不了太多,提前告辭。溜得速度奇快無比,可能是怕溜得要是再慢一點,就要被迫欣賞陸延高超的琴技。
氣氛沉寂下來。
尤其是這種熱鬧過后的安靜。
天臺上那盞小燈的照明范圍有限。
陸延過朦朧的夜,看到肖珩正倚在那堵矮墻邊上煙。
陸延走過去,也倚著墻點了一煙。
風很大。
耳邊的風聲尤其清晰。
“哎,”陸延到一半,目落在遠,用胳膊肘他,“你為什麼從家里出來?”
如果是平時,陸延肯定不會問這種多余的問題。
也許是酒作祟。
也許是覺得兩人的關系現在也能算得上“的朋友”,盡管他白天剛坑了朋友兩份甜品錢。
肖珩抖抖煙灰,意外地沒有回避:“你還記得你那個寫得像屎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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