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二年八月。
八月下旬的夜晚,雖然天氣還熱著,但最酷熱的時候已過,窗戶開著,晚風吹進來,和風扇對吹著,已經有些涼爽的覺了。
蘇若在自己的小房間里慢慢收拾著東西。
過幾天就要去省城的青大讀書,以后大部分時間就都住在學校了。
想到這個心就格外的清爽,收拾起東西來也格外的。
服什麼的早就收拾好了,現在在慢慢地收拾著書桌。
把屜打開,把里面的日記本啊,相冊啊什麼的都一一搬出來,看哪些東西要帶走,哪些東西要封箱鎖起來。
一樣一樣的收拾著,不想就從屜的最里面出了一個相框。
拿著相框,看到里面的照片目就定住了。
黑白的照片,里面是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一個小娃兒。
年輕的妻子十分的漂亮,編著兩條濃黑的麻花辮,瓜子臉,翹鼻大眼,笑容幸福甜。
那是的生母。
蘇若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了,不過對這相貌卻很眼......因為,自己長得至有七八分像媽。
只不過年紀小些,看起來要更稚些罷了。
“若若,睡了嗎?”
蘇若正對著照片出神,門外就傳來一個人溫婉的喚聲,伴隨著一陣敲門聲。
快速地把相框又扣進屜里,合上,這才轉頭道:“沒睡呢,林姨,你進來吧。”
門被推開,一個相貌秀婉的中年子走了進來,手里還端了碗什麼,笑著放到了蘇若的書桌上,道:“若若,這是你姐做出來的酒釀圓子,趁熱試試味道看看。”
蘇若看了一眼,一碗酒釀圓子,小小的圓子,飄著一粒一粒的酒糟,還星星點點綴了一些桂花。
且不說味道,就看著已經賞心悅目了。
這也是蘇若平日最吃的甜品。
人看蘇若看酒釀圓子,就又道,“這麼晚了,吃了就早點休息,這還有好幾天呢,收拾東西也不急著一時。”
這人林婉華,是蘇若的繼母。
蘇若的父親蘇建州,是這南城技校的副校長。
母親在三歲時就病逝了,據說當時父親工作忙,為了找個人照顧,就相親了喪夫的林婉華,見溫婉行事妥帖,對也好,另外林婉華跟前夫還有個大兩歲的兒,小姑娘被教的很好,乖巧禮貌極懂事,當時爸就覺得從那孩子的教養中也可以看出林婉華的品,便很快就和林婉華再婚了。
兩人婚后沒多久就又生了一個兒子蘇振,今年十四歲。
因為母親過世的太早,除了剛剛那麼一張照片,其實蘇若對自己的生母并沒多記憶,倒是這麼些年林婉華對噓寒問暖,也很不錯。
林婉華口中的“你姐”就是和前夫生的兒,原來是顧佳,嫁給蘇建州之后就改了蘇佳。
“謝謝林姨。”
蘇若笑道。
看到的目落在了桌上的一方裝在禮盒中的硯臺之上,那是一塊名硯,價值不菲,本來是爸的一個收藏品。
蘇若就笑著解釋道,“其實行李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再確認一下給袁爺爺還有袁伯父袁伯母的禮,不要拉下了,這塊端硯就是爸爸特別囑咐了,要送給袁爺爺的。”
“還有袁楊的吧?”
林婉華收回了目,笑著揶揄了蘇若一句。
蘇若笑了笑,沒有出聲。
口中的袁爺爺以前是這座南城技校的校長,是爸蘇建州的恩師,對他更是有提拔之恩。
袁家一家以前也住在技校大院里面。
蘇若便和袁家的兒子袁楊自小一塊兒長大,后來袁爺爺退休,袁伯父因為工作的關系調到了省城,兩家這才分開。
不過袁楊自小就喜歡蘇若,袁家一家人也都喜歡蘇若,對非常好,有時候讓蘇若覺得,在袁家好像比在自己家里還自在,所以兩年前袁家跟蘇建州提親,蘇建州便做主定下了蘇若和袁楊的親事,蘇若也沒反對。
這次蘇若去青大上學,肯定是要去袁家拜訪的。
但不想跟林婉華說袁楊的事,垂下腦袋手了湯勺攪了攪酒釀圓子,就笑道:“佳姐煮東西真有天賦,明明當初教的是我,但不知道為啥,我自己釀就總釀不出那個味道來,反是林姨和佳姐都能釀出來,讓爸都說我真不配是的親孫了,連佳姐都不如,我可真是沒用。”
林婉華的笑容就是一僵。
看著笑容明,細長的脖頸,致的側臉,細細的黑發散下來,襯著白的,顯得格外的人,目落下,纖細的手指著勺子,白得比白瓷還要剔,心里的郁氣就一閃而過。
這些年對這個繼很好。
食住行,關懷甚至比對自己兒還要更好上一些。
平日里不管什麼事也要兒讓著。
可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
不管怎麼捂,也捂不熱。
小小年紀就心思深沉,看著純真,其實又狡猾又惡毒。
當年嫁給蘇建州的時候兒佳佳還小,原本他對佳佳也是親生兒一樣的,可是蘇若小小年紀,挑撥離間就已經用得爐火純青,不停的提醒蘇建州和爺佳佳不是蘇家的親生兒。
所以蘇建州和爺后來就不怎麼待見佳佳。
蘇建州面上還行,但在關鍵事上,什麼資源和好都給了蘇若,佳佳就什麼都沒有。
例如上大學的事,當年佳佳升學,蘇建州什麼關系也沒有幫忙找,就讓留在了技校讀書,可等蘇若高中畢業了,卻找了關系把蘇若送到了省城全國都知名的青大上大學。
還有和袁家的親事。
袁楊比蘇若足足大了五歲,明明是佳佳跟袁楊年齡更接近,而且自己也跟蘇建州暗示過佳佳一直都喜歡袁楊,可他還是把當時才十六歲的蘇若定給了袁楊,為著這事,佳佳差不多以淚洗面了半年。
林婉華想到這些心里就又恨又憋屈。
也對兒蘇佳又心疼又愧疚。
“林姨?”
林婉華聽到蘇若的喚聲,晃過神來,見正抬了頭眼神有些探究的看著自己,心頭一,展了個笑出來,聲道:“喜歡就趕吃吧,吃了早點睡。”
說完還手了蘇若的腦袋,道,“一眨眼你都這麼大了,時間過得可真快,你這去省城以后就住在那邊,林姨也很不舍得呢。”
蘇若聽這般說,就笑道:“那你和爸還有佳姐還有阿振就常過來看我啊,我先去悉一下省城,到時候就可以做地頭蛇帶你們出去玩了。青大還有一條很出名的櫻花路,我想佳姐肯定會喜歡的。”
林婉華:......
這不就是明擺著的炫耀?
不想再跟蘇若說話了。
每次都這樣,一副慈母心過來,最后都要被這丫頭氣飽退場。
僵著臉又跟這個繼說了幾句就離開了,蘇若目送了林婉華出去,看著門帶上才撅了撅,神靈又可。
不過被林婉華這麼一打岔,也不想再收拾什麼了,反正還有好幾天,明天再來吧,索就換了服躺到了床上想著事,一邊想著,不知不覺就慢慢睡著了。
******
一九七七年十月,韓家村。
清晨,是韓家村村尾林子湖畔最熱鬧的時候。
村里不的人們都會聚集在這里洗著一家老的服,一邊將服捶得“噼里啪啦”響,一邊還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聊著。
“冬子他,聽說你們家老二媳婦病了,連學校那邊都請人代課了,現在可怎麼樣了?”
一個型干瘦的老太太從手里撈起了服,放到了石條板上,偏頭問旁的一個圓臉老太太道。
被喚作冬子他的圓臉老太太先還跟別人在閑聊著,一聽這問話臉上的笑意就沒了。
周邊的聲音也都靜了下來,一個個都豎了耳朵想聽聽圓臉老太太怎麼回答,連手上捶服的作都緩了些,“啪啪”聲也小了下來。
這圓臉老太太吳桂枝,是村東頭老韓頭韓和平的媳婦。
因為大孫子小名冬子,所以村里人都習慣冬子他。
這干瘦老太太問的是吳桂枝的二兒媳,名蘇若,是個城里下鄉的知青,現在就在公社小學那邊當老師。
吳桂枝臉上的笑沒了,眼神變了,連面相都從原先的福相變得有些刻薄了起來。
道:“能有什麼病,不過就是淋了些雨,頭痛腦熱罷了,歇兩天也就好了。”
語氣冷淡,顯然是不想多說這個二兒媳的事。
可吳桂枝的冷淡卻打消不了眾人的八卦之心。
越是這種神反而越是讓人心。
干瘦老婦人便只當看不見那神,繼續涎著臉,因為年紀大眼皮早耷拉了下來的小眼睛滿是八卦亮的問道:“冬子他,說起你家老二媳婦,聽說前幾天也找了大隊書記,說是要報名去考那個什麼大學。冬子他,這事可是真的?那你們家放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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