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上陳恩靜了，對不對？”

商場風云詭譎，這一定不會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見。

可我與他都知，一定是此生最后一次心。

所以不再停留，不再思索，他垂頭對我說：“對不起，秋霜。”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呢？對不起你最終移別，對不起你負了我？

可你明明知道，即使不說對不起，我最終也會原諒你。

不就是什麼都介意，可又什麼都原諒麼？

我從來不曾主告訴過他，其實他在查我爸時，我是知道的——不，何止知道？我還主配合他，繼續撐著從前那個何秋霜的高傲、撐著何秋霜對陳恩靜應有的鄙夷和唾棄，在鎂燈下，笑地挽著他手臂。

即使在鎂燈之外，他與我，早已經隔了一個陳恩靜的距離。

可他是知道的，即使我不說，他還是看出來了。

所以當我對他說“這是我對你最后一個請求”時，他原本強的態度化了，沉默之后，他把索賠書給了我。

從此一切恩怨兩清了，滄海桑田再怎麼變遷，我與他，也只能為陌路。

1994年，阮東廷與陳恩靜離婚了；我正式接任了“何”總負責人的職位。

1995年，人人都以為該復婚了的阮陳二人，依舊只是低調；我旁沒有出現第二個阮東廷。

1996年，阮東廷一改低調作派，在游上替陳恩靜舉辦了一場生日Party，當夜高調求婚，高調被接。

事后《明報》的記者在采訪陳恩靜時，問：“這一生是否有過很難忘的時刻？”

報上形容“溫文地一笑”，回記者道：“那日彌敦道上人山人海，我一慌，便覺手心溫暖，原來是他回頭，牽住了我。”

“你便不怕了。”

“是，我從此不怕了，一直到現在，都不怕。”

從此之后，彌敦大道人山人海，可眾人皆知，這擁之中仍有溫存在——他的，的。

1997年，香港回歸的前夕，“阮氏”旗下的“恩靜酒樓”已經遍布了大江南北。陳恩靜以“阮氏”大東的份出席了辦在我們酒店的“閩港食流會”。隔了三年時，在主流會主席的引薦下，我與，再一次照面了。

“‘阮氏酒店’陳恩靜。”

“‘何酒店’何秋霜。”

兩只素手握于觥籌起伏聲之間。誰會知道二十年前初遇時，我是萬眾矚目的新娘，只是船上的一名歌？誰又會知這二十年里因同一個男人，我與之間有過那麼多不堪與齟齬？

然二十年來世事變遷，是人已非。

握手，點頭，致意，微笑，然后，繼續與下一名港方代表打招呼。流會順利而融洽，我們有各自的流群，只是來往之間，偶爾會有目相對——比如，這一刻。

我愣了一下，也似愣了一下。

可很快，就像方才握手時那樣，朝我點了點頭。

我亦頷首，自然地回過頭。

恩仇俱泯。

或許余生再也不會相見，或許余生還會有無數次如同今晚的機會，再相見。可有了這一頷首，什麼都過去了。

即使之后香港回歸，“恩靜酒樓”將以更猛烈的姿態在大陸擴張，即使“阮氏酒店”亦開始進軍陸，嚴重威脅到了大陸老牌酒店的市場份額，可我們在同一個商圈，無數鎂鏡頭隨時對著我們的臉，下次再遇時，也需用最熱，最，最圓也最完的姿態——擁抱或握手。

所以這一刻，頷首，微笑。

恩仇俱泯。

酒店外，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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