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宴會本就是為霍璋接風洗塵的，他人走了，相當于沒有主人，賓客也不能盡歡。

霍璋考慮到了這點，溫和笑笑：“云今可以代表我，有話同說就好。”

保鏢推他回去，何通提醒他：“霍先生，還有一個也是三房來的。”

霍璋手扶住椅，像才想起江易這個人似的，他了眉心，問：“你和于水生是什麼關系？”

江易：“我是九叔養大的。”

趙云今將指腹搭在霍璋太上，代替他的手輕輕按，上一秒艷跋扈，這一秒又纏了繞指。

“于水生和烏姨是老了。”霍璋輕笑，“可是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間很有些齟齬，雙喜是烏姨派來的人，收了他算是給三房一個面子，但你是于水生的干兒子，倘若將來我和他撕破臉來，你站在哪一邊？”

“倒也不是舍不得給你謀個職位，是怕你為難。”

霍璋的話委婉，但明明白白。

江易卻很平靜：“跟了霍先生，就是霍先生的人，說話辦事一定是為霍先生考慮的。”

霍璋臉看不出表，明亮的投影在他臉，沿著發向下到眉梢，映得整個人亮堂堂。

“剛給雙喜安排了事做，可你看，我也不需要那麼多司機。”

霍璋風度十足，真真是溫潤如玉，他語氣抱歉：“既然你執意要留，不如去給云今開車吧。”

霍璋這一手棋下得高超，在場了解霍家的人都在心里喊了一聲妙。三房要在霍璋邊安人，他照單全收，讓雙喜去給自己開車就算了，可讓于水生的干兒子去給婦開車，這明擺著是在辱人，順便還打打三太的臉。

江易卻面不改。

趙云今輕佻地笑了笑，全然忘了自己剛剛舉止輕浮的挑逗。

捋了捋耳側蓬松的卷發，高高在上，施舍般給了江易一個正視的眼神。

“幸會。”如是說。

江易心里剛剛下去的那團火，猛烈復燃。

他嗓音低啞，暗藏火星：“幸會。”

霍璋離場后，宴會依舊。

雙喜到江易邊。

“我想起來了，就說眼。”雙喜篤定，“是趙云今，趙云今你還記得嗎？咱們幾年前打過照面……估計你也記不得了。從前勾引霍明澤，玩完就甩，幾乎把霍明澤整得神失常，還因為這個差點被霍老爺子請去霍家做客，沒想到現在又和霍璋搞上了。”

雙喜咋舌：“我聽說霍璋在松川的時候投懷送抱的人不，婦無數，個頂個漂亮，可他這次回西河邊就剩趙云今一個。跟小說里寫的養蠱一樣，把一堆蟲子倒進一個甕互相咬，最后活著出來的就是蠱王，毒得要命。人之間的戰爭就好比沒有硝煙的戰場，更別說婦這種人中的妖孽了。”

雙喜說得頭頭是道：“霍璋是什麼人啊？他的婦能是簡單角？趙云今從中婦的戰場中廝殺出來說明什麼？”

“蠱王！這人不是一般的毒！”

雙喜目追隨趙云今。

霍璋離開不久，一個男人端著酒杯走來，朝遞了張名片。

“趙小姐，霍二不好，如果在他邊待膩了，隨時聯系。”

人人都道趙云今是霍璋的人，卻沒人說是霍璋的人。

霍家豪門大家，玩人可以，真要進家門卻不行，哪怕霍璋不是薛辰親生，哪怕他殘疾，日后結婚對象也不可能隨便找。趙云今跟著霍璋，不過是吃青春飯，早晚有天得丟飯碗，另尋下家也不失為良策。

可男人這事做得折損人。

人人都知道是一回事，拎出來放在臺面上說又是另一回事。

在名流云集的聚會，他一張名片把趙云今置于一個死局——如果接了，那麼今晚再怎麼風人也無用，貪財圖利注定為人不齒。如果不接……以侍人，還故作清高扭扭，同樣令人看不起。

——錯就錯在“婦”二字，既然走了這條路，多白眼、挨多唾罵都是自己的選擇。

雙喜上一秒還在控訴趙云今恃行兇，歹毒無比，這一秒忽然又生出點同了：“婦這職業也不好當，腰桿不直，別人明嘲暗諷你得忍著，怪氣你得著，看著鮮亮麗，實則也就能欺負咱們這種小嘍啰，滿屋的大佬敢得罪誰啊？以后霍璋不要，還不是得從這里面找下家。”

四周男人大多和他一樣，目同，人則大多一臉看好戲的表。

江易削薄的微勾著，上揚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小弧度。

明嘲暗諷得忍著，怪氣得著，別人或許如此，可是趙云今。

趙云今從不把自己的進退到別人手里。

不遠的人一雙桃花眼微微翹，歪著腦袋，看似純真，極了。

出兩纖纖的指，夾過名片。

眾人不屑、鄙夷。

趙云今喝多了酒，臉頰燦若桃花。

甚至沒有看一眼上面的姓名頭銜，而是眼如，迷蒙的眼中水爍爍。

向男人，將名片送到玫瑰花般漂亮的邊，輕輕印下一個吻，而后揚了揚，隨意回男人微張的雙指之間。

名片上留下了一個淺淡的桃紅印，像蓋了章，烙了痕。

居高臨下，舉手投足間骨天，每笑意都似乎在說：檢驗過，所以打上，至于合不合格我要與不要，以后再說。

趙云今向來倨傲，從前做富家千金時是，現在做人婦，挑剔依然不。可有那挑挑揀揀，將別人玩弄于掌之間的本錢。

趙云今似乎覺到了被人注視。

燈如晝，怪陸離，回過頭遙遙向江易，嫣然一笑，朝他舉了舉杯子。

江易眸深深，如一汪水中點了滴墨，只那一眼，翻騰卷涌，巨浪滔天。

雙喜呆滯站在原地，恨不能化那張印著印的名片，好驗下人吻過是什麼味道。

“這何止是毒。”他喃喃說，“千年的狐貍了，也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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