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十年。
瑤華宮。
清晨,熠兒比平日起的還要早一些,他收拾好以后,輕手輕腳的來找自己母后。
聽到宮人通傳說大皇子來了,念善和還未離開的宋驍面上都出笑意。
每日到了去念書的時候,熠兒從來沒有撒耍賴逃避過,小小年紀不用人就能按時起來。哪怕是念善和他都寵著孩子們,熠兒也是最懂事的那一個。
“咱們熠兒才七歲而已,這份心難得。”宋驍對長子寄予厚,自然欣。
念善含笑點點頭,雖說兒是小棉襖,可玥玥太調皮活潑,熠兒永遠是最心的那個。
說話間熠兒已經走了進來,他規規矩矩的行禮道:“兒臣給父皇、母后請安。”
才七歲的熠兒已經儼然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念善拉著他過來在邊坐下。
前些日子玥玥吵嚷著也跟哥哥一起去念書,宋驍對兒有求必應,給兒也安排了一位老師,跟熠兒一起去。
今天便是頭一次,熠兒便特意早些過來等妹妹。
“母后去看看玥玥,呀,一準兒還沒起來。”念善提起兒,又是寵又是無奈。
熠兒乖乖的點頭,還勸念善道:“母后,不著急的,讓玥玥再睡會兒。”
等到念善離開后,宋驍考熠兒功課,熠兒都能答上來,并且還能說出自己的見解。
宋驍滿意極了,夸獎了他。
哪怕是來自父皇的肯定,熠兒的小臉兒上還是一副不驕不躁的模樣。宋驍想著自己小時候,也沒有這樣沉穩的子。
“母后,時候還早呀,哥哥肯定也沒起。”殿外傳來了玥玥還沒睡醒、聲氣的說話聲。
等念善帶著玥玥進來時,玥玥著眼,直接撲到了自己父皇懷中。
“父皇,我好困呀。”又閉上了眼,撒道:“能不能晚會兒去?”
宋驍抱著兒在膝頭,看著睡眼朦朧的跟自己撒,那張消似念善的小臉兒,他總是狠不下心來。
“不可以。”這個“惡人”只能念善來當。
見母后板著臉說不行,玥玥也并沒被嚇到,從自己父皇膝上跳下來,又往念善上撲。“母后,玥玥還沒睡醒。”
“是你自己說想去,保證能起來。”念善抱住兒,放了聲音道:“你看,哥哥還在這兒等你。”
玥玥扁了扁,卻也記起了自己的保證。
“玥玥,來。”熠兒主牽住玥玥的小手,對道:“早些去,散了學哥哥帶你去玩。”
聽了熠兒的話,玥玥這才出笑容來,點了點頭。
讀書前兩個孩子要吃些東西,宮人早就準備好了,兩個孩子都能自己好好吃飯,不用人照顧。
念善服侍著宋驍穿上朝服。
“若玥玥有熠兒一半懂事就好了。”隔著珠簾,看著熠兒哄著只想玩的妹妹,念善無奈的道。
宋驍好脾氣的笑笑:“熠兒是長兄,將來是要擔負起重任的。”見兩個孩子都在專心吃飯,他低聲道:“東宮該著手修葺一番,照著熠兒平日的習慣,準備罷。”
念善手上的作一頓,這個結果并不驚訝,以宋驍對熠兒的重視和栽培,熠兒被立為太子是遲早的事。可要讓熠兒自己搬去東宮,還有些舍不得。
“皇上,熠兒還小,就讓他搬出去麼?”念善下意識的道。
宋驍才想說話,從落地穿鏡中看到熠兒似乎抬頭往自己和念善這兒看了一眼。當他轉過去看兩個孩子時,熠兒正哄著玥玥把粥都喝完。
“不急。”宋驍整理好袖,對念善道:“朕和閣的閣老們商量過,早立太子,也好安天下人的心。”
念善點點頭,心里更多的想著卻是如何安熠兒。
他比另外三個孩子都細膩敏,且他年紀漸長,總會知道他和玥玥他們不同,在名義上,他并不是自己親生……
等宋驍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龍胎也被娘抱了過來。
“母后,抱抱。”瑤瑤把玥玥撒的功力學了十,邁著小短噠噠的跑向念善,要往懷里撞。
念善眼中盛滿笑意,同時抱不他們兩個,只能先抱著瑤瑤放到了榻上,再把琨兒抱上來。
琨兒沒能隨了熠兒的穩重,他子更活潑調皮,也更會甜言語。他摟著念善的脖子,聲的道:“母后,真好看!”
他們兩個一來,殿中頓時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
宋驍敏銳的覺察到熠兒今日狀況有些不對。
平時他學得快,也最專心,不知今日是不是因為多了玥玥,熠兒有些分神。
不過玥玥雖是調皮,到了正事上卻也乖巧。頭一天只是來適應,趴在熠兒旁邊的桌子上,自己抓著筆寫寫畫畫,并不去打擾哥哥。
負責教大皇子的先生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兒,念及他想來乖巧懂事,今日并沒有苛責,反而宣布早些散學。
看著兩個孩子準備出去,宋驍才從門外走了近來。
“父皇,玥玥今天有好好的讀書。”走近時宋驍才看到玥玥把自己弄得像小花貓似的,臉上染上了墨。“玥玥沒給哥哥搗。”
宋驍抱起兒,看到淡的上沾上了墨,刮了刮的鼻子道:“等會兒讓你母后瞧見了,一準兒得說你。”
玥玥渾然不在意,笑瞇瞇的道:“那父皇可要替玥玥說話。”
往日熠兒也會參與進來,可今日他卻沒有說話,看起來有些低落。
“熠兒?”宋驍放下了玥玥,俯看著兒子,溫聲道:“告訴父皇,是哪里不舒服嗎?”
玥玥聞言也走到哥哥邊,踮起腳用臟兮兮的小手去探哥哥的額頭。“哥哥,沒有發燒。”
“父皇,兒臣沒事。”熠兒搖搖頭,很快出大大的笑容,牽著妹妹的手道:“玥玥,咱們去花園玩?”
這是離開瑤華宮時,熠兒答應玥玥的。
玥玥沒有多想,高興的牽著哥哥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外走。
“慢些,別摔著。”熠兒抓妹妹,作為哥哥他十分穩重可靠。“玥玥,看著些臺階。”
宋驍目送兩個孩子離開,他還有折子要批,先回了書房。
等午膳前回瑤華宮后,宋驍熠兒的不對告訴了念善。
“妾會多留意些。”念善記在了心上,蹙著眉道:“方才看他和玥玥回來還是高高興興的,這會兒他正帶著玥玥們在院子里玩呢。”
在孩子們晚上歇下時,念善來到了熠兒的院子中。
熠兒雖是換了寢躺在床上,念善從門外悄悄看了一會兒,見他并沒睡著,這才走了進來。
“熠兒,怎麼還不睡?”
見自己母后來,熠兒手忙腳的想要起來,念善在他床邊坐下,按住了他。
“仔細著涼。”念善替他蓋好被子,溫聲問道:“熠兒,這兩日有什麼不開心嗎?”
熠兒睜著那雙紫葡萄似的大眼睛,著自己母后,想說什麼,卻又搖了搖頭。“母后,您會一直喜歡熠兒麼?”
念善看著熠兒雖然語氣平靜,可他到底年紀小,還不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緒,看著他要哭出來的樣子,念善忙將他抱在了懷中,聲哄道:“當然,母后最喜歡熠兒了。”
熠兒聽著母后溫的聲音,撲在悉的溫暖懷抱中,大顆大顆的淚珠止不住的往下落。
念善忙拿出帕子替他拭去眼淚,見熠兒傷心的模樣,自是心疼道:“熠兒,有什麼心事只管告訴母后。”
“我,我想跟母后和妹妹弟弟們在一起!”熠兒終于哭出了聲。“母后是不要熠兒了嗎?”
為什麼只有他不是母后的孩子?
自他模糊的有記憶起,就很喜歡母后。那時還有很多娘娘都討好他,可只有母后是對他最好的。
很小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是母后的孩子,后來母后懷了妹妹,他既期待又害怕。可母后待他和妹妹一樣好,他便放下心來。再往后母后又生了一對弟弟妹妹,他也很高興,他一直都以為他和弟弟妹妹們是一樣的。
后來,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母后的孩子——
只是父皇將他給母后養,他的生母不在宮中,他的嫡母后已故的懿賢皇后。
他很害怕,也不敢去問父皇母后。
只要母后還喜歡他,還一樣疼他,他就是母后的孩子。他喜歡母后,喜歡玥玥,喜歡琨兒和瑤瑤,他不想從瑤華宮離開。
直到今日他恍惚聽到,父皇說他大了,要讓母后替他另外準備住。
所以母后是要不他了麼?
熠兒淚眼汪汪的著念善,念善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怕是今日和宋驍的話被熠兒聽見,熠兒這才誤會。
“母后沒有不要熠兒。”念善忙把熠兒抱在懷中,安道:“并不是讓只讓你搬出去,等你和弟弟長大了,也不能一直跟母后住對不對?”
熠兒含著淚點點頭,神中充滿了對的依賴。
“等你們長大了,母后想留你們在邊怕是都不肯呢。”念善聲道:“你看惠親王叔家的三堂兄,鎮日里可不是吵吵著要離府游歷,只是你嬸嬸舍不得他走。”
好不容易他不再哭了,念善如同他時一般,坐在他床邊哼著溫的小調,哄他睡。
這一日擔驚怕,熠兒早就累了。當他沉沉睡去時,念善又坐了好一會兒才起。
寢殿。
宋驍等念善遲遲沒回來,正想去尋,便聽到簾外響起通傳聲“娘娘回來了”。
雖說念善看起來與平時無異,可宋驍總覺得緒有些低落。
等到夜里歇下時,宋驍將帶到自己的臂彎中,低聲問道:“善善,是熠兒跟你說什麼嗎?”
念善抬起頭,緩緩的道:“皇上,妾覺得,熠兒定是從別聽到了他不是妾親生。他許是聽到了您說讓妾布置東宮,他以為自己要被送走了。”
聽了的話,宋驍立刻想到了今日熠兒的異狀。對熠兒,他們都是有愧疚的。
尤其是善善,若不是有了熠兒,未必肯進宮。
為了們母子好,就不能公布熠兒的世;可一直瞞下去,對熠兒也不公平。
“善善,這件事朕來解決。”
***
第二日一早,熠兒照常來給兩人請安,帶玥玥去跟著老師讀書,看起來并無異狀,他的早和懂事讓人心疼。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宋驍立刻召集閣,準備下旨立太子。
熠兒只有七歲,本朝還未有過如此年的太子,閣倒是沒什麼異議。大皇子既有嫡長子的份,且又聰敏好學,如今的中宮娘娘育有一個皇子,若不早些定下大皇子名分,只怕皇后會生出別的心思。
皇后今年也不過二十四歲,未來還會再誕育皇嗣,早些正位東宮分出尊卑來,皇后便是有私心也要掂量。
在正式下旨前,宋驍把熠兒單獨到了書房中。
“熠兒,你是父皇的長子,父皇最疼你,也對你寄予厚。你是個好孩子,沒有讓父皇失。等過些日子,父皇會正式下旨立你為太子。”
這幾日宋驍讓給熠兒上課的老師灌輸了些儲君的意義,熠兒很聰明,一下子想到了之前的事。
雖說他知道這件好事,可他眼中卻充滿了惶恐。
因為他要被立為太子了,母后才不喜歡他麼?
“熠兒,今日父皇要告訴你一個。”著兒子轉著淚的眼,宋驍了他的發心,正道:“你要這個藏在心里,哪怕是玥玥、琨兒、瑤瑤都不能說。”
熠兒很張,立刻問道:“母后也不能說嗎?”
宋驍目復雜,淡淡笑道,“母后知道的。”
聽了自己父皇的話,熠兒出期待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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