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嘟囔了一句：“才不要。”隨即便拿著合同出去了。

結果出門剛拐個彎就到了蕭樹，蕭樹接過合同，看到“一輛跑車”那里改了“孟斯年”他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就是我給他這五首歌，他把他的人給我。”蘇格說。

“孟公子的人？包括家嗎？”

蘇格見他問得認真，無奈地道：“蕭老師，您怎麼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啊？一點都不像藝家。”

“這合同孟公子同意的？”他懷疑這合同本沒有法律效力。

“對。”

“沒一個正常人。”蕭樹嘟囔著拿走了合同。

蘇格在走廊站了一下，轉回到剛才才的休息室。

“關河的葬禮我不是故意不參加的，那天我有個非常重要的演出。”一開門，蘇格就聽到魏瀾姍的聲音。

關河這個名字，不陌生。

原創音樂界的天才，橫空出世，橫掃各大音樂排行榜，后又因為他的自殺，近些年來有人開始用“傳奇”來形容他。現在，他的音樂流傳極廣，不過幾年時間已經被奉為經典。

他自殺時，蘇格十三四歲，剛從國外回來，也因為年齡小，對此事了解得不多。約記得，前些年家鄉電視臺總是在播放他的歌曲，關河和一樣，來自西南小鎮。

蘇格靠在門邊，記憶突然回到了那個蒙蒙細雨的傍晚，孟斯年敲開了的門，他說，朋友忌日，他必須趕到沙溪。

那個人，是關河吧。

“哦，不是心虛啊。”孟斯年淡淡的語氣，卻充滿嘲諷。

蘇格的思緒被拉回到這個休息室，聽著里面的聲音，突然覺得抑。

“我為什麼要心虛？”魏瀾姍不以為意，“我和他在一起時，他的抑郁癥已經很嚴重了。”

“原來你知道他有抑郁癥啊。”孟斯年的聲音始終無波無瀾。

“我不知道，后來看了報道他自殺的原因才知道的。”魏瀾姍說這句話時，放低了聲音，放緩了語氣。

“所以呢？你想證明什麼？不知者不為罪嗎？”

“知不知道，我都沒有錯，只是男朋友，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嗎？”

“魏瀾姍。”孟斯年了的名字，緩慢又清晰。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過的名字了，那樣凝視著，那樣鄭重其事地喊出的名字。魏瀾姍有些容，輕輕地“嗯”了一聲。

可接下來的話，讓的容立刻煙消云散。

孟斯年說：“你是怎麼做到毫沒有愧疚的？自私這樣，我也是大開眼界。”

魏讕姍提高了音量：“孟斯年！”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話嗎？說完了嗎？你可以走了。”比起魏瀾姍，孟斯年的緒，可以說十分穩定了。

魏瀾姍深吸了一口氣，再開口，聲音平穩了些許：“你為什麼非得把關河的自殺歸咎于我上。”

“非要擺明說嗎？你玩弄關河的事兒真以為沒人知道嗎？”

“破裂還不讓人分手了怎麼著？”魏瀾姍立刻說。

“破裂？有嗎你們倆？不喜歡他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給他希又親手碾碎，好玩是吧？”

“誰讓你幫他追我！”魏瀾姍怒道。

“你失憶了吧，我只是幫他詢問了你的意思，沒人著你答應。”聊到這里孟斯年已經不想再談了，他覺得和說不通，他煩躁地出支煙，低頭點燃。

“那也不行，孟斯年，你幫他了，就不行。”魏瀾姍低聲喃喃道。

“你是不是有病？”孟斯年將打火機扔到桌上，“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愿意搭理你嗎？因為關河離世后，你事不關己的態度，讓我覺得很……惡心。”

這樣的孟斯年，對蘇格來說，是陌生的。悉的是那個話不多卻總是對溫言細語的孟斯年，這樣咄咄人毫不留的孟斯年，即使見不到人，也能覺到他的憤怒。

他用了“惡心”這個詞，魏瀾姍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終于崩不住了，緒再次發，喊道：“如果我有錯，我唯一的錯就是上了你！我了你十幾年！你說我的心是黑的，孟斯年，你的心是冰的嗎？”

蘇格想出去，想離開這個房間，后悔進來了，卻又不敢。

然后孟斯年笑了，低低的笑聲傳出來，仿佛魏瀾姍說了一個笑話，那笑聲，讓蘇格的心，狠狠地揪起來。

他輕輕地說：“所以，是我們害死他的，魏瀾姍，我們倆，將在深淵邊緣掙扎的關河，推了下去。”

那個房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說話，蘇格正考慮要不要離開時，魏瀾姍的聲音響起，充滿疲憊與無力：“我想讓你吃醋，孟斯年，驕傲如我，你卻得這麼卑微。”

“不要用‘’來為你的惡毒開，你和關河分手時說的話，”孟斯年又點燃了一支煙，吐著煙霧，幽幽地道，“我都知道。”

魏瀾姍愣了半響，凄然一笑，不知道是釋然還是徹底絕，說：“最后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有沒有，哪怕一瞬間，過我？”

“我很慶幸，沒有。”

回答似乎在魏瀾姍的意料之中，嘲笑他：“你過人嗎？孟斯年你真可憐，本不知道一個人的覺。”

其實，知道自己才是最可憐的，一個人，做到了這種地步，對方卻依舊無于衷，太驕傲了，所以一度覺得無地自容。

當初答應關河的追求到底是賭氣還是想讓孟斯年吃醋已經不想深究了，總歸是得太卑微，像關河對一樣。

求而不得，絕中對世界充滿了惡意，仿佛傷害了別人的傷口就會愈合一樣。關河單膝跪地向求婚那天，說——我得不到孟斯年，你也得不到我，不過我還有希能擁有他，但你這輩子絕對不會擁有我，你真可憐。

后來，出國演出，一個多月后，再得到關河的消息，是他的死訊。

從不覺得，的那幾句話會是導致關河自殺的原因。

后來，證實，關河自殺，是因為他長期被抑郁癥折磨……

魏瀾姍問完那句話，蘇格開始后悔自已沒早點離開這個房間，萬一，孟斯年回答沒過，該怎麼辦？會傷心，還是會更努力去引起他的注意？

“你怎麼知道我沒過？”他的聲音依舊是毫無波瀾的，清清談淡的，卻那麼好聽。

蘇格舒了口氣。

“那個蘇格嗎？”

蘇格的心又提起來了。

“別用你那傲慢的語氣提的名字。”孟斯年將煙頭擰進一旁盆栽的土里，“你要的談話可以結束了，希你信守承諾，別再出現在我眼前，畢竟，我不像你一樣，覺得事不關己。”

“孟斯年……”魏瀾姍還想說什麼，

孟斯年已經不給機會了，他開門走出來，臉是前所未有的沉，眼中有著戾氣與焦躁，他直接走出休息室。

蘇格懷疑，他可能沒看到門邊站著的。

魏瀾姍跟著出來，眼圈微紅，表有一狼狽，當看到蘇格時，錯愕在臉上一閃而過，瞬間，又用慣有的冷漠神武裝起自己，仿佛，還是那個麗高貴的王。

外間的門，突然又被打開，孟斯年去而復返，兩個人同時微愣，孟斯年牽住蘇格的手：“你什麼時候能聽話一次？”

蘇格這次沒跟他貧，也沒敢開玩笑，垂眸：“對不起。”

不應該進來的，其實是想來聽聽孟斯年和魏瀾姍的史，聽聽兩人怎麼由生恨的，怎麼都沒想到，孟斯年的“恨”不是由“”生的，而是因為“不”，還扯上了逝世多年的關河。

孟斯年嘆了口氣，著纖長的手指：“蘇格，你是真的皮。”

“我真的錯了。”真心道歉，一句頭的話都不敢說。

孟斯年沒說話，牽著走了出去。

走廊里零星走過幾個人，樓梯間旁邊的門邊有兩個孩在說話，似乎沒看到他們過去，一個馬尾辮孩說：“聽說魏瀾姍又來了，在追咱們老板的事看來是真的。”

另一個說：“追到了吧？真的長得好，而且氣質還好。”

“我看未必，年前三天兩頭地來，也沒見老板搭理。”馬尾辮說完，還低聲音，“聽說，老板和音樂學院的一個學生有點關系，……蘇格。”

“蘇格是誰？”

“就寫《山河曲》的那個蘇格，聽說剛年，長得……”說到這兒，孟斯年牽著蘇格從兩個說八卦的員工邊經過。馬尾辮愣住，目送兩人越走越遠，回神，用手指著蘇格：“那樣。”

孟斯年把蘇格帶到自己的辦公室，關門，順手把百葉窗簾換個方向，以防外面的人看到辦公室里的況。然后，他坐到辦公桌后的椅子上，微微仰靠，看著站在桌邊的蘇格，蘇格像是做錯事被老師罰站的學生，裝得乖巧。

“孟叔叔，批評或者罵我兩句什麼的都可以，別手就行。”

孟斯年看著，半晌，才道：“怎麼都行？”

又是他獨家的“不聲”技能，蘇格聽不出他的意思，他臉上也沒什麼表，懶得探究，猶豫地點了下頭。

“那給我親可以嗎？”孟斯年問。

蘇格挑著眉看他，見他角微微揚起，眼睛也比剛才亮了，還沒答應呢，他就已經高興些了。突然間的就，讓蘇格大膽地走上前兩步，然后坐到了孟斯年上。

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

想，孟斯年是喜歡的吧，剛才魏瀾姍的名字，他都不高興呢，給這麼維護自己的孟斯年親一口，愿意。

蘇格雙手摟住他的腰，將頭埋進他前：“關河……和你投關系，你別怪自己。”

雖然了解得不多，但聽完他們的談話后，多猜到了些。孟斯年從大膽的作中緩過神，意識到在安自己，手抱住懷里的人，真的很瘦，他輕易地將完全圈住。孟斯年用臉頰蹭著的頭發：“我時常會想，如果關河不認識我，他現在是不是還好好地活著。”

蘇格揚著頭，認真地看著他，堅定地說：“跟你沒關系，他是生病了。”

孟斯年著的發，仿佛才是需要安的那個人，他接著說：“關河他很笑，我以為他是個開朗的人，其實，他有重度抑郁癥。”

說關河的抑郁癥是因為網絡暴力，莫須有的抄襲被安到他上，他出新歌網友們又說他江郎才盡，他做慈善被說作秀……后來，關河自殺，在網上緬懷他的那些人中，可能就有當初跟風黑他的那些人。

網友的記憶，仿佛只有幾秒，仿佛點了蠟燭自己就是個好人了，全然忘了自己曾是眾多“兇手”之一。

“不是你的錯。”又向他懷里鉆了鉆，抱了他。

孟斯年一手摟住，另一只手抬起來，他的視線落在抬起的右胳膊上：“那年冬天，我們一起參加一個公益演出，在酒店里，他用水果刀，割了自己的頸脈……”

聽到這兒，蘇格猛地抬頭看他，他眼中凄然之明顯。

關于關河的死因各種猜測都有，警方通報里沒明說，只確定說是自殺，有人說是吃安眠藥，有人說是割腕，眾說紛紜，蘇格怎麼都想不到，關河，竟那麼決絕。

孟斯年頓了頓，接著說：“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決心得多強烈才能下得了狠手割破自己的頸脈。那天，我捂著他脖子上的傷口……后來，我穿著厚棉服的這個胳膊，里里外外都被他的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