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鷹弒倒下得很突然,不過在鷹弒倒下之後,穆之立刻便抓住機會轉跑了。
沒一會兒,就帶著軒轅宸、東白,還有一眾護衛趕了回來。
鷹弒還是保持著離開前的姿勢,倒在地上一不。
軒轅宸率先上前查探,他手探了下鷹弒的鼻息,冷靜道:“他死了。”
“他怎麽才死啊?”穆之心有餘悸地問道,“不是說妖族覆亡了嗎?該不會其他妖族人也還活著吧?”
“應該不會,神石一旦被毀,他們就會喪失妖力,迅速變老,修為低的一日都熬不過,鷹弒屬於妖族修為極高的人,雖然能撐到現在,但也絕不會有能力傷到別人。”軒轅宸解釋道。
穆之一聽,頓時懊惱起來,自己剛剛的表現著實丟人,這鷹弒臨死前還耍一回,著實可惡!
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讓人族聞風喪膽的男人,曾對有過那樣的心思。
可是這世間的本便是如此,出人意料,卻又無法強求。
能夠兩相悅的,總歸是數。
被鷹弒這麽一嚇,穆之對後山又有了影,老老實實在家呆了一陣。
司玉遲遲不歸,金圓圓又不知所蹤,穆之的日子過得乏味無趣。
這日,穆之實在是待不住了,帶著東白去了雲州城。
雲州城與以往有了些許不同,它是無相山和軒轅山莊之後、守衛人族的第三道防線,當日無相山結界被破後,雲州城也曆經了一場戰,戰之後的雲州城,了繁華,多了沉重。
好在如今,它又恢複了往昔活力,隻是,在每一個平和的麵容背後,都還對過去那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有著難以磨滅的記憶。
穆之和東白去了悉的酒樓,酒樓裏的說書先生仍在激洋溢地講著一段段或真或假的傳說。
“話說這天族尊主帶著神石來到弱水之濱,將那神石投進弱水之後,妖族大軍瞬間潰敗,從此妖族湮滅於世……”穆之正在埋頭苦吃,就聽到說書先生說起司玉的事,神一凜,連忙把碗放下,專心致誌地聽了起來。
“可那弱水之濱兇險異常,方圓百裏,莫說是人,連花草樹木也無法生存,哪怕是飛鳥路過,也會灰飛煙滅,天族尊主雖有神力護,卻早已消耗殆盡,所以……”
穆之的神漸漸變了,若說剛剛還隻是興致地想聽故事,此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結局。
那說書先生講到這裏,麵上竟浮現悲痛之,隻聽他歎了口氣,繼續道:“我們不知道他是如何進的弱水之濱,但是,從那之後,再也無人見他出來過……想必他已然不在人世……”
穆之的手一,驀地站起,駁斥道:“你胡說!”
說書先生看向穆之,道:“在下所言,句句屬實。”
“你……”穆之氣得渾發抖,一手指向東白,道:“東白,你告訴他,司玉本就沒死……”
哪知東白卻垂著頭不吭聲。
穆之的心裏咯噔一下,眼眶倏地紅了,一把抓住東白的領,強迫他抬頭,死死盯著他的眼睛,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道:“東白,你說,他沒事。”
東白的微微抖,麵有些發白,眼裏有淚水打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尊主說過他會回來的……”
穆之的子一,像是被人驟然走了生機,直接倒在地,暈了過去。
穆之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麵死了很多人,軒轅慎、雲煙、金圓圓、公孫景……還有自己。
最後,覺到自己化了一陣煙,飄在空中,看著腳下的土地,隻覺得滿目瘡痍。
然後,聽到了低低的哭聲。
循著哭聲飄而去,遠遠看見一個著白的影,他跪在泊裏,懷裏抱著早已冰冷的首,神麻木如雕塑。
如果不是聽到他的嚨裏發出低啞的哭聲,如果不是看到他發紅的眼眶裏滾滾落下的熱淚,會以為,他並沒有那麽傷心。
突然就哭了,原來的死並不能結束一切。
原來死去的,仍然會心痛,會落淚。
的淚化了雨,落在他的上,和他的眼淚融在一起,結了新的淚珠,那淚珠落到穆之前的玲瓏玉上,與那上麵淋漓的鮮混在了一起,就在這時,的前突然崩現出一道強烈的線,那道仿佛有無上神力,直接將卷了進去。
昏昏沉沉的,有些恍惚,一幕幕畫麵在眼前分崩離析,又重新拚湊。
約明白,那是時在倒流。
死去的人又活了回來,活著的人回到了過去,而,聽到了自己呱呱墜地的聲音。
然後,忘了一切。
穆之驚醒過來,軒轅宸守在的床前,張地看著。
驀地想起了那個夢,想起了司玉,的心如有刺痛,怔了一會兒,突然從床上跳下來,直接往外奔。
“穆之!你要去哪裏?”軒轅宸一把拉住執意往外走的穆之,痛心地問道。
“我去弱水找他!”穆之紅著眼道。
“連他都不能從弱水出來,你凡胎,豈不是自尋死路?”
“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穆之掙軒轅宸的手,眼中凝了淚,“哥哥,這一次,你也不能阻止我。”
軒轅宸一怔,他從未在穆之臉上看到如此決絕的表,這個人,外表看著弱,心卻極為灑,能讓在意的人很,而在之又的人當中,司玉是心裏的重中之重。
軒轅宸自認沒辦法阻止,但為兄長,他亦不能眼睜睜看著去送死,所以他思忖良久,道:“我曾在古書上看到過,弱水乃是蛟龍的修煉之地,我不阻止你去找司玉,但在此之前,你要去找沈陌,問他討得在弱水之濱存活的辦法,否則,你剛踏進弱水之濱便會灰飛煙滅,談何尋找司玉?”
“這幾個月我們一直讓人在找沈陌,可是一直沒有消息,天下之大,我要去哪裏找他?”穆之蹙了蹙眉。
“我知道沈陌在哪兒。”一道清亮的嗓音突然響起,穆之轉頭看去,看見瑤歌跟在東白後,走了進來。
“他在哪兒?”穆之眼睛一亮。
“天下第二寨。”瑤歌走上前來,開口道。
穆之一愣,他們千算萬算沒算到沈陌竟然會帶著金圓圓回到的老巢。
“尊主把天族上下托付給了我,我不能去找他,這一趟,隻能你去了,夫人。”瑤歌微微一笑,說道。
這是第一次稱呼“穆之”為夫人,自那日婚禮上被當眾拒絕之後,便再也不曾見過穆之,連他們的大婚也不曾出現。
躲起來修煉,不想見任何人——直到無相山結界被破,司玉將天族一脈托付到的手上。
想,這一生,除了嫁給司玉,還應當有更重要的義務要盡。
是天族的聖,不止要守護天族,還要守護人族的子民,兒長,在毀天滅地的災難麵前,實在不值一提。
所以,接下了司玉給的重擔,帶著天族上下抵妖族,待妖族覆亡之後,又帶著天族一脈遷徙他地。
如今他遲遲未歸,縱然心焦,卻也隻能略盡心力。
(2)
穆之日夜兼程地趕往了第二寨,東白對不放心,寸步不離地跟著。
一到第二寨門口,穆之就呆住了,因為整個第二寨張燈結彩,一派喜慶,寨裏不時傳出歡樂的鼓樂之聲,門口也無人看守。
穆之往裏走去,一直走到第二寨的大廳,隻見大廳之外,張大嬸帶著一眾第二寨的兄弟姐妹站在門口,一邊嗑瓜子,一邊看熱鬧。
穆之探頭一看,就見大廳之,穿著大紅喜服的新人正在大打出手,正是許久未見的沈陌和金圓圓。
“金圓圓!”沈陌一把按住金圓圓手中的大錘,蹙眉道:“別鬧了。”
金圓圓瞪了瞪眼,“誰跟你鬧了?趕給我滾出第二寨,本寨主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今日這堂,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沈陌瞇了瞇眼,聲音裏約出一怒氣。
穆之拍了拍張大嬸的肩膀,問道:“他倆怎麽回事?”
張大嬸回頭看了穆之一眼,又轉回頭去看著沈陌和金圓圓,邊嗑瓜子邊道:“沒事,他們鬧著玩呢。”
說著,張大嬸用手肘撞了撞旁邊的李叔,道:“我今天出五兩銀子賭他們拜不了堂。”
李叔:“我出十兩。”
“……”穆之聽得一頭霧水,又拍了拍李叔的肩膀,“這什麽況?”
李叔回頭瞧了穆之一眼,轉回頭道:“自從寨主醒過來後,他們天天來這一出,沈陌這小子,坑害了小穆,還想迎娶寨主,不容易喲!”
穆之一愣,金圓圓竟是因為才不願意嫁給沈陌麽?
正怔忡著,張大嬸和李叔突然同時回頭,瞪大了眼看著穆之,然後雙雙把手頭的瓜子一扔,大聲喊道:“寨主!小穆回來了!”
他們二人話音一落,剛剛還在圍觀金圓圓的眾人紛紛轉頭看向穆之,正和沈陌僵持著的金圓圓一聽這話,立刻就把手中的大錘扔到了一旁,朝穆之狂奔而來。
金圓圓一把抱住穆之,哭得眼淚鼻涕一起下,“穆之,你沒事便好!沈陌這混蛋一直不肯讓我去看你!”
“你的傷還沒有好。”沈陌有些無奈的聲音從後麵響起。
“我都能揍你了,怎麽可能還沒好?!”金圓圓紅著眼回頭,瞪了沈陌一眼。
穆之想笑,又沒有笑,隻是目溫地看著金圓圓,的好友,終於沒有重複從前的命運,逃過了生死的大劫,而沈陌,相信,從今往後,都不會再去傷害他心的人。
“穆之,你這樣看著我,好像我娘。”金圓圓突然猶豫著開了口。
“……”穆之默默地收回溫的目,將金圓圓推到一旁,徑直走到沈陌麵前,道:“沈陌,你給我進弱水之濱的辦法,我有辦法讓金圓圓心甘願地嫁給你。”
沈陌目平靜地看著,聲音裏意外流出一憐憫,道:“你進去又能如何?他既然現在還沒回來,便說明……”
“沈陌。”穆之突然打斷他的話,明明馬上就要哭出來,可眼神中卻流出前所未有的堅毅,隻見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我隻要進弱水之濱的辦法。”
沈陌看了許久,終於微微容,他從懷中掏出一片堅的黑鱗片,遞給穆之,道:“此乃我上最後一片龍鱗,可化作裳穿在上,你穿著它,便能自由出弱水之濱,不損傷。”
穆之冷靜地點點頭,轉頭看向金圓圓,笑道:“圓圓,我原諒他了,所以,你不用再恨他了。”
金圓圓聽到穆之這話,又沒有形象地哭了起來。
站在外麵的張大嬸看了,默默地問道:“我那五兩銀子能收回來嗎?”
“那我那十兩也一起收了吧……”李叔默默地回道。
眾人:“……”
穆之走上前,輕輕地擁了擁金圓圓,溫道:“我要去找司玉了,我祝你和沈陌,白頭到老。”
“嗚嗚……穆之,要是司玉真的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回來……我會給你找好多好多男,一定比司玉還要好……都讓你挑……”金圓圓噎噎道。
“好。”穆之的眼角劃下一滴淚,應道。
半個月後,穆之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弱水之濱。
麵前白霧茫茫,什麽都看不清楚,但穆之知道,這裏麵,是寸草不生的荒原,藏著可蝕萬的弱水,除了遠古的蛟龍,可以葬送一切生靈。
而此刻,的夫君,正在這個了無生氣的地方,不明生死地等著。
穆之將沈陌的龍鱗化作服穿到上,然後回頭看向一直跟著的東白,道:“東白,你回去吧,我會把他帶回來的。”
“我不走,我要在這兒等你和尊主一起出來。”東白咬著,執著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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