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躺在簾子側的小床上，腰下涼颼颼的，心和腰一樣涼。

覺自己好像一條砧板上的魚啊……

他難堪地抬手擋了擋臉，側過頭過指看墻面上的常見男科疾病和防患指南。

他看了一眼，又移開。

看什麼看，看什麼也晚了。他現在就躺在了這里，不是嗎？

思緒紛，腰下忽然上幽涼的。

“嘶——”他不低呼一聲。

裴允站在檢查床一旁，戴著白橡膠手套的手指一下離開，又輕輕了，側過頭看他反應，詢問：“疼？”

那里確實疼，這會兒被涼沁的手指一，江衡更難堪了……一激流沖往下涌，他實在不想面對那種場景，正極力忍耐。

他額頭滲了些薄汗出來，艱難地點了下頭。

套著橡膠的手指往下了些，一按。

“這里，更疼對不對？”

話音未落，江衡和裴允皆是一僵。

空氣彌漫著除消毒水以外的尷尬。

江衡渾完全僵住，秀長的眼睛一眨不眨，忽略腰下的不整，模樣甚有幾分可憐的無辜。

裴允反應很快，緒也收得更快，垂著眼，慢慢扯下橡膠手套，轉。

“穿好過來。”

江衡白皙的臉浮上多年未有的紅，半惱地按了下不爭氣的兄弟，側過勉強整理好，起床慢慢走過來。

每一步都像赤腳踩在玻璃渣上，心痛到無法呼吸。

坐在椅子上，垂著頭，像做錯事的小學生等待挨訓。

“急附睪炎，不嚴重。力過大、染細菌都有可能會得。病程一到四個月，按時吃藥復查，就沒事了。”

醫生的聲音比剛進來那句“子”和了些。

大概是考慮到照顧他剛才丟失的男尊嚴……江衡想到這里，很想掩面。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他木著點頭。

“服，外敷的藥我開好了。”醫生的聲音伴隨敲擊鍵盤的聲音，即使溫，也很冷靜，“一定要按時吃藥敷藥，不然可能會發展慢附睪炎，就麻煩了。”

江衡點頭，依舊沒敢抬眼。

“還有，盡可能多托著，減輕墜痛，對治愈很有幫助。”

他正要點頭——

嗯？？？

江衡一下抬起了頭：“托著？？？”

裴允停下打字，側頭鎮定對上他難以置信的眼神，點點頭：“你現在墜痛應該很強烈，如果能忍住，不托也行。你能忍住嗎？”

“……”

江衡臉更紅了，這回是臊的。

裴允看他這個反應，也不再看他，重新看回屏幕，敲了回車，一旁的打字機不一會兒出來開藥的清單。取來和就診卡一同推過來，再點了下鼠標。

門口的屏幕隔門傳來電子音。

“請泌尿科14號到泌尿科室一就診。”

江衡頭忽然有些不舒服，話堵著不下去，又說不出口。

他抿了下角，拿回單子和就診卡，斜眼看了下桌前的牌子。

泌尿科醫師，裴允。

……

江衡拿了兩周的藥。

兩周里，頭幾天他請了假沒去局里，雖然覺得恥萬分，也老老實實地照裴允的話，托著蛋蛋。

當然不是一整天干托著，嗯，是窩在床上托著蛋蛋看劇。

這法子聽起來莫名其妙，卻是簡單暴的有效，只是用藥幾天，托了幾天，狀況好轉不。

他一邊欣看著腫脹一天天消下去，一邊回想那天就診，還是覺得恥度表。

說兩周后要復診……

江衡一瞇眼，撇了撇角，心道下次絕對不找，寧愿被老大爺看。

這天，江衡從局里下班，腳剛踏下階梯，被候在警局門口的江母截胡。

他一瞅見江母的影，立馬掉頭想溜，結果被先他一步跑起來的江母一把拉住。

“跑什麼，我是你媽，不是你仇人！”

江衡拉了下拽著胳膊的手，未果，轉而笑起來：“媽，來警局干嘛啊？”

江母一瞪眼：“我來警局能干嘛，當然找你。”推他往停車場走，“走，今晚有個飯局，和我一起去。”

一聽就沒好事，八又是相親。

江衡立馬要拒絕：“……媽，這幾天我不舒服，就不去了吧。”

“哪兒不舒服，老趙怎麼還不來？”江母看了眼手表，嘀咕司機，“停車場過來要這麼久？”

江衡很堅持：“我真不舒服。前幾天還請病假了，不信你問我們領導！”

“得了吧，上回你也說不舒服，結果呢，窩在家里看劇。”江母嘲諷地看了他一眼，“三十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什麼時候長大。”

“我二十五！”

“四舍五就三十了！”

江衡無語，卻也找不出什麼話來，請假的幾天他確實也在看劇，雖然是托著蛋蛋看的……

但他絕對沒臉把附睪炎的事講出來，只好郁郁地跟著上了車。

傍晚的車流很多，江母著急地不住看時間，小聲碎碎念：“別遲到了啊。”反正江衡也上了車，也不瞞，“這回是個國回來的醫生呢，博士。”

江衡沒心聽講話，滿心郁悶。

邊的兄弟們都在花叢中浪到起飛，他卻早早被父母上了相親路。

如花似玉的二十五歲啊！

男人三十一枝花，他還是個花骨朵兒，就要被人采摘了！

江父江母早年下海經商，忙著生意顧不上要孩子，一直到四十歲才有了江衡，自然是當個寶貝寵著。時間流逝，邊老友各自有了孫子孫，自家兒子卻比他們慢一大截，還梳著板寸讀中學，只知道踢球打游戲。

江父江母等啊，忍啊，好不容易盼到江衡大學畢業，便開始給他張羅對象。

為母胎單狗的江衡，對于父母這份心意向來不屑一顧。

明明是他們自己生的晚，為什麼晚抱孫子孫的后果要他來彌補？

江衡想到這里，很郁悶，郁悶了半個多小時，車也到了吃飯的地方。

約好的飯店裝潢華麗，江衡走在江母旁，心十分不好，連帶稍微好轉的蛋蛋也開始作痛。

“力過大、染細菌都有可能會得……”

醫生的話忽然在腦里回放，一道劃過，江衡停住了腳步。

搞不好，這次附睪炎就是他被相親弄出來的！

“阿衡，怎麼了，跟上啊。”江母見狀，停下來回著他。

江衡微微搖了下頭：“沒什麼。”

他走上去，挽起了江母的胳膊。

既然來了，半道走人肯定不行。

他雖不喜父母安排的相親，但于于理，這些都是父母的好友或生意伙伴，面子該做到位當然要做到位的。

只是……

他在心里下了決心，父母荒唐的張羅從今晚后就該收場了。

哪怕，哪怕他豁出臉，把附睪炎的事講出來。

如果要說，一定要說的聲淚俱下，說明自己被相親心遭了多麼沉痛的打擊。

……

推開包廂笨重的門，江衡勾起禮貌的笑，朝里面已經坐上的幾人一一點頭致意。

“有些堵車，抱歉我來晚——”視線掃到一旁的人，驚駭地頓了一頓，直到旁人投來疑的眼神，江衡勉強找回了聲音，“來晚、晚了。”

“高峰期嘛，理解理解，我們也堵了一會兒的，還擔心你們等呢。來來，快坐。”

江衡附和地笑了笑，跟江母到另一邊坐下，余忍不住瞄了一眼隔著幾個空位的人。

大波浪被束高高的馬尾，妝容致，一長。

面容冷靜，因高馬尾看起來年紀很小，又因為束得較高，神帶了幾分的倨傲。

對比自己心里的驚濤駭浪，裴允的反應實在太過鎮定。

江衡低頭無奈地蹙了眉。

相親遇見過小兄弟的男科醫生，這到底是流年不利……還是冤家路窄……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流年不利，也不是冤家路窄，是命運的饋贈【友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