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萌還在洗澡，孫阿姨已經來敲過一次門，第二次，只是隔著門說：“小姐，你上課要遲到了呀。”

家里不算司機和廚師一共六個傭人，其中有四個可以上二樓，四個人都知道，周家二小姐早上洗澡的時間總是特別長，最快也得一個多小時。本來家政助理是不敢來催的，偏偏在餐廳里吃早餐的周家大爺今天似乎心不好，揚了揚下，說：“上去下來吃早飯。”

于是孫阿姨又上去催了一遍。

周小萌也知道傭人沒膽量來催促自己，而背后發話的人又是誰。匆匆忙忙關掉花灑，皮被滾燙的熱水沖了這麼久，變得又紅又皺。低著眼皮，拿浴袍裹自己，頭發被洗了很多遍，最后卻忘了抹護發素，又干又。拿著梳子試了試，梳不，干脆放棄，拿起華素噴一氣，終于能梳了，抓著吹風吹得半干，匆匆忙忙往臉上抹了點面霜，就換服下樓。

周衍照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正把手里的報紙往餐桌上一摔，周小萌已經踉蹌著奔下最后幾階樓梯。

“爸爸，早。”對餐桌那頭的老人微笑，然后努力繼續微笑：“哥哥，早。”

餐桌那頭的周彬禮給一個嬰兒似的笑容，口齒并不清晰：“小萌……今天沒……穿子。”

周彬禮花白的頭發剪的很短，出頭皮上巨大的傷疤。他頭部過重創，留下很嚴重的后癥，智力只等同七八歲的孩，而且半神經癱瘓，常年只能坐在椅上。

周小萌十分溫的跟他說話：“今天我要去學校，所以沒有穿子。”

“去學校……”老人傾斜的角開始流口水，旁邊的護理連忙拿口巾替他掉，繼續喂老人吃鴿子燉粥。老人脖子里跟孩子一樣，圍著口水兜。平常老人都在自己房間里吃飯，因為只能吃流食，廚房總是給他單做。而且他腸胃萎，量多餐，每天要吃四五頓，跟常人的三餐時間都對不上。

只是周衍照最大的興趣就是*一起吃早餐，只要他在家，周彬禮也好，周小萌也好，都得出席奉陪。

比如現在。

傭人把周小萌的早餐送上來，萬年不變的三明治配熱牛，一點食都沒有，不過拿起來，麻木的，填鴨似的吃進去。

“你今天上午有四節課。”周衍照眼中*一抹笑意，似乎是好心提醒似的。

周小萌一口牛不知道為什麼差點嗆住，頓時咳嗽起來，周衍照手拍著妹妹的背，說：“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周小萌漸漸止住咳嗽，又喝了一口牛，抬起眼皮看了周衍照一眼。他的手還有一下，沒一下正輕輕拍著周小萌的背，周小萌今天穿著件白襯，他掌心的熱度幾乎可以過薄薄的料，令全的汗都豎起來，只想沖回樓上再洗個澡。

的不自在明顯被周衍照看出來，他角上彎，那抹笑意更明顯似的。周小萌被刺激的坐不住，指端用力著那只牛杯，似乎那是仇人的脖子，可以被的生生窒息。看著因為用力而發白的指關節，周衍照瞇起眼睛，“你要遲到了，我今天正好要去城南，可以順路送你。”

周小萌變了臉，不覺得周衍照有這樣的好心。

自從周彬禮出事之后，周衍照的隨保鏢就增加了一倍的人手，但真正每天跟著他形影不離的，仍舊是那個小，小遠遠看到周衍照就打開車門，本沒有理會跟在周衍照后頭，拎著書包亦步亦趨的周小萌。

周衍照手底下的人都學會了將周家二小姐視作無，周小萌自己也識趣，每次見到他們就眼觀鼻鼻觀心，盡量不惹人注目。但今天不惹人注目不行，周衍照一揚下，只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很老實的坐進車后座。還沒有坐穩，就聽到周衍照對司機說：“你和小，都上后邊的車。”

小變了變臉：“十哥！”

“去！”

沒人敢對周衍照說“不”字，小不敢，司機更不敢，一齊上了后邊的車。周衍照這才瞥了一眼周小萌，不用他再說任何話，周小萌乖乖重新下車，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周小萌很多年沒坐過周衍照開的車了，因為周家大爺，也很多年沒親自開過車了。只是他開車還是那麼猛，一腳油門下去，周小萌就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在車椅背上。抓了書包帶子，仿佛想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似的。

“你放心，這車全防彈玻璃，九個安全氣囊，再說，你今天上午還有四節課，我可不舍得把你給撞死了。”

最后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又帶著一嘲諷似的挖苦，單獨相的時候，周衍照的語氣永遠是這種腔調，周小萌閉著雙，早上喝的牛堵在口，覺得自己暈車了。

紅燈。

“嘎”一聲猛然剎住，周小萌臉更慘白了，覺得胃里翻江倒海。忙的按下車窗想氣，車窗剛剛只降了半寸，周衍照已經眼疾手快鎖上中控。車窗玻璃嚴合的升回原，車門自上鎖。周衍照回手就煽了周小萌一耳。“啪”一聲既重且狠。

周小萌被打懵了，這才想起來當初周彬禮出事，就是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放下車窗煙，才被狙擊步槍擊中頭部。從此周衍照在車上的時候，永遠不會放下防彈玻璃窗。今天真是昏頭了，才會忘了這天大的忌諱。

捂著火辣辣的臉頰，連眼淚都不敢掉。看到這幅樣子，周衍照似乎比較滿意，他出手，微涼的食指勾起的下，瞧了瞧臉上迅速腫起來的指痕，說：“一耳一萬，你陪我睡一晚上才五千，相比而言，還是激得我打你一掌，比較劃算。”

周小萌死死咬著，抑制自己合撲上去掐住周衍照脖子的沖，如果有任何的反應，只會激起他的憤怒，倒不如沉默著忍。但明顯，周衍照不打算放過：“昨天晚上的五千，再算上剛剛這一萬，這個月你都從我這兒掙了五六萬了，看來你媽這個月的醫療費，又有著落了。”

周小萌睫微，生生把眼底的水汽回去。周衍照的規矩，哭一次要被倒扣三千塊，哭不起。用發抖的手指攥著書包帶子，牛仔布都被攥了，本能的想要蜷起來，最好到這個世界看不到的角落去。但這是在車上，綁著安全帶，彈不得。盡最大的努力，也不過是朝著車門了，離他稍微遠了幾厘米。

可是這樣輕微的作也刺激了周衍照，他手就扣住的后腦勺，一俯吻在的上，周小萌不敢拒絕，任憑他霸道的撬開閉的雙，肆意掠奪，他的吻從來充滿腥氣，今天又把舌頭咬了，周小萌痛得全發僵，周衍照這才放過微腫的，略略移開，卻又*的耳垂，不輕不重的啃嚙著：“要不，我們把規矩重新立一立，好不好？”

他呼吸間的熱氣噴在的頸中，語調旖旎，仿佛人間的昵喃：“這兩年價通脹的厲害，一晚上五千呢，夜總會的頭牌小姐，也不止這個價了，何況你是我的妹妹，我總不好折了你的價……我們就改……一次五千怎麼樣？沒準你一晚上，就能掙個兩三萬的。”

昨天他需索的實在太厲害，周小萌明知道哀求也不會讓他心，但那當頭水深火熱，實在連最后的力氣都沒有，嚶嚶的哭著，徒勞的偏開臉，說了一句“我明天上午還有四節課”，結果激得他然大怒，摔門而去。

直到今天早上，他氣都還沒消，要不然，這會兒也不會一再拿話來激，周衍照就是這樣的子，誰讓他一時不痛快了，他就百倍千倍的還回去。

周小萌子還在發抖，一只手卻本能的抓住了周衍照的胳膊，努力的讓自己發出聲音：“你說話算話……”周衍照倒笑了，說：“當然算話。”說完，又在上輕啄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心大好似的，吹了一聲口哨，看著綠燈亮起來，踩下了油門。

車子停在了大學的南門外，今天是周一，很多不住校的學生返校，所以南門外停了一溜的車。饒是如此，周衍照的車駛過來的時候，還是顯得十分醒目，再加上后面還跟著一輛坐著保鏢的奔駛，更是招搖。車未停穩，周小萌只想快快下車去，周衍照偏偏一手搭在中控鎖上，就是不開門。

周小萌無奈，只好飛快的俯過去，親吻他。

每次主吻他，周衍照倒又是一種冷若冰霜的樣子，仿佛全皆是戾氣，周小萌吻了半分鐘，他仍舊不為之所，不遠就是學校的南門，雖然車玻璃上都著深的反，但周小萌還是怕被人看見，只得匆匆放棄，低著頭小聲問：“你今天晚上回家嗎？”

這算是舉白旗了，周衍照似笑非笑的反問：“那你是希我回家呢，還是不希我回家？”

托今天挨了一掌的福，已經攢夠了母親這個月必須的醫療費，當然不得他最好不回家，但是，勉強笑了笑：“不管你回不回家，我都回家。”

周衍照似乎很滿意的表態，終于按下中控鎖。

周小萌逃也似的下車，低頭拿著書包，匆匆忙忙朝南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