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史青看見雅如的時候眼前沒來由地就一亮：居然買件曼尼芬的睡，紗質的，令里面的風景煙波浩淼間起承轉合般人。

吞口唾沫，他想他還不是那麼虎撲食般的男人吧。他猜想，像雅如這樣的子，需要溫悠長的，不然不會開花。就好像他的友夏蘇，永遠溫婉和煦地看人，目和、水靜無波。永遠是弱地，在史青懷抱里，抬頭凝他的眼睛，看到臉上嫣紅般展開明笑容。

甚至都不肯，為他調換一個位置。

大學時代，沒有哪個男生不看□。史青也看。看《本能》的時候，莎朗·斯通騎在男人上的鏡頭令男生寢室里群激昂。一暖流，自下而上，在史青的小腹之間，好而又不好地鼓脹。

這麼多年，那個鏡頭，一直在史青記憶深，搖曳生姿。

直到他看見夏蘇，麗高貴的夏蘇，在他最艱難時候患難與共的夏蘇，說好過了年就結婚的夏蘇，那些看似已經被淡忘的記憶，依然沒有消失。

那麼今夜，站在史青對面的雅如，可與夏蘇類似？

原來，所謂幻想，最人的地方不在于“”，而在于“幻想”——既然是幻想，那就不分場合不分時間不分對象，一律攻城略地。

②

史青認識段雅如，是樁巧合。

銀行借貸，本來總有些款項是死帳。就是你明知道借出去可能本無歸，可是有些非借不可。商人做生意，講究的是盈利，可是有些利無法贏得。

僅僅因為，最初，總有些死帳，看不出死的跡象。

比如段雅如的“錦繡織坊”，生產一應針織制品、床上用品，貸款400萬要投資新生產線。可是很憾，投資失誤，目前原有的基本運營仍在繼續，但新生產線基本作廢。史青負責收這樣破爛的尾，去之前把上司祖宗十八代都罵遍。

可是見到段雅如的瞬間，史青愣在原地，突然間謝上司的安排。

段雅如的，絕對不是友夏蘇的溫婉，而是，帶點張揚與手腕，明利落的。

男人永遠是好的，他們的心就像他們的胃，不能只吃一樣糧食。只不過有些男人吃慣了也就只認一種糧食，而史青，對不起，他的味蕾耐力不足。

就這樣，有些帳，輕巧談到床上。

史青永遠記得，當他仰頭，一張生俊俏的臉，還有凌秀麗的發，在他臉孔上方，水靜河飛。

③

回家的時候夏蘇還在等他。他心里突然就有點愧疚。臥室里，昏黃燈下，他摟夏蘇滿致的軀，無法不想以前。

以前，他不過是個財政學院畢業兩年的本科生，分到銀行之初，沒有房子。他和夏蘇的第一次是在單位的單宿舍里。就是那種“團結戶”，二手老舊的兩室一廳房子里，兩個臥室被兩個單漢各據一間，廁所廚房客廳共用。老式房子墻厚，隔音效果還算好。只是第一次，夏蘇疼到咬，咬出淤的紫，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那時候，他是心疼的。

再后來，另一個人買了房子搬出去，這片小天地才了兩個人的家。夜晚，最噬骨般激的時刻，夏蘇卻落下后癥，再不發出半點聲響。默默忍，臉上的表千變萬化。閉上眼的瞬間，頰上如桃花的紅。一滴汗，沿鬢角輕輕落。

一直的一直，夏蘇永遠喜歡躲在史青的懷抱里，摟住他的頸與肩，不松手。不是沒有嘗試過其它的步驟，然而永遠是不適應。會急促地說話，好像丟失了年的玩。說：青，青，你讓我抱你，我怎麼看不到你？

他無法站在后，那令看不到他的眼睛；他也無法讓俯視他，因為說抱不。是個需要溫暖的小人，惟恐松一下手、轉一下眼就弄丟了他。給他生活上的極大自由與任意空間，只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

史青終于還是從了。

④

只是，段雅如滿足了史青對于與最初的幻想。

段雅如的房間，那樣鋪天蓋地的橘黃，明如般金燦燦的角。史青想不明白，這樣的人，為什麼不把臥室弄大紅？他以為對段雅如，只有“激”或是“野”才解釋得通。

他以為這不過是易：400萬的欠帳，他已替拖延。可，還是貪他。

他不知道段雅如給閨中友打電話，這樣講：我想我上史青了。我從來不知道，有一種男人，他們結婚這麼久，卻還是像充滿期待不經世事的小孩子，他給我極大的就和滿足。

史青若是聽到了，心里會怎麼想？

⑤

周末史青去應酬，和客戶老常、趙員外等幾個人去吃燒烤。趙員外邊還帶了個小姑娘，并不妖嬈，年紀輕得很，直盯著幾個人東看西看。中間突然句，讓幾個大老爺們笑翻了天。因為看著烤羊鞭說：哎，現在流行吃烤小蛇？

史青沒笑，只是心里驀地一牽，多年前，他的夏蘇也是懵懂著天真的眼神對他說：哎，那是什麼？怎麼有人吃烤蚯蚓？

他的夏蘇，單純到當史青是整個世界，離開他，會有太多事需要銘記需要懂，太累。夏蘇不是個喜歡累自己的人。

晚上回家，纏綿依偎的時候，史青還是在想：或許，認準這樣一種姿勢，僅僅只是怕累？可是這種事，過程的興與結束后的累，哪一樣逃得掉？

他終于留起段雅如的家，200平米橘黃大居室的房子。像電影《人》里的男，擁抱、親吻、結合，自此岸及彼岸，也不過20×10的距離。

卻是做氣回腸。

⑥

史青終于還是承認，自己不過是凡夫俗子，也從來不覺得當柳下惠有什麼好。漸漸出雅如的房子如自己家，晚上黑都能找到洗手間的電燈開關，而夏蘇還真的以為他在外地出差。

憑良心說，史青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好男人，好的職業好的脾氣好的氣度，他需要一個像夏蘇一樣高貴的人站在自己邊，更何況他。

這是個沒有任何社會學家能解釋得了的命題：為什麼一個男人，可以真的兩個人？

史青想，對于這個問題，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兩個人，上都有絕對的優點與致命的缺陷，大到無法彌補的時候，只能兩個半圓來湊一個整圓。偏巧，史青又是個完主義的男人。

而雅如，是一個不需要依附男人的人。史青喜歡雅如，是因為讓他覺到的姿態如此完，而又從不拖泥帶水。到了段雅如這樣的份，已經不需要借助男人來發，甚至還會拒絕這樣繁冗的亮。

世界上最完的人，就是滿足你的需要，但又不屑于討索回報。

⑦

段雅如對于史青的，以360度的角度，環繞包圍。

史青喜歡新鮮的姿態，像所有男人一樣，在不斷的變化中求發展。他只是不知道，段雅如不要他的婚姻不要他的承諾只是因為自信。

絕對想不到他要結婚，而且還是和一個麗的子結婚。

如果知道了，會怎樣？

見面的那天，是在婚紗店巨大的玻璃窗后。史青正在陪夏蘇挑選婚紗，一抬頭，看見窗外子冷若冰霜的臉。

終于還是面對面。

夏蘇只一轉頭，看得見史青驚愕、心虛、擔憂的表，還有段雅如怨憤、驕傲、不甘的神態，何其聰明的子，頃刻便明白了一切。

夏蘇不是個多話的人，甚至回去的路上都沒有多問一句話。然而這最可怕，你可以糾正一個人的言語，卻無法干涉的心。

然后，夏蘇消失了。

⑧

史青找遍了夏蘇的工作單位，喜歡去的所有地方，沒有音信。

夜晚，聞著帶有夏蘇香的被子，突然間，史青到心疼。

就是那種揪心扯肺的疼，自軀深涌出，無法遏制。

終于知道，他還是夏蘇的，這個人，這麼多年來給他的，何止一段？而本就是一個家，一個親人的位置。

從來都要看他的眼睛，無非只是要一個他泰山頂的王者氣概，當他是天，是整個世界。可恨他，竟然不明白。

而所謂對段雅如的，原來也只不過是讓自己的不忠得以冠冕堂皇安自己的理由。

突然想要和段雅如說一聲“分手”。那麼辛苦，拖著疲憊的自己爬到段雅如四樓的家門口，按門鈴，卻沒有人開門。良久，看見地上落張小紙，上書：此屋出租。

干凈、利落的段雅如，以無數姿態占有他的段雅如，消失得干干凈凈。

史青苦笑了：紅玫瑰與白玫瑰，自己一個都擁有不了，卻還要一生一世，覺得欠了們。

他終于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是，而不是的姿態。

只要有，何種姿態不是碧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