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從初中開始，家長會就基本上再也不談什麼班級衛生、集榮譽、課堂紀律一類的問題了。主題只有一個：績。曾經我也不怎麼害怕，好歹也是前十名里面的，沒考過第一，也無所謂進步退步。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就是不一樣了。

我的躁不安也影響到了余淮。他用胳膊肘推推我：“你沒事兒吧，五秒鐘看一次門玻璃。”

我干笑：“就是覺得有點兒吵，都，都影響我聽課了。”

后半句換來了余淮結結實實鄙視的目。

胡說八道是要付出代價的。話剛剛說完，手機振。

忘了說，我爸給我買了一部不錯的手機。可是我也就高興了那麼幾天，很小心地給它，每次用完了之后都會小心地放回絨布手機套里面——過了一個星期，就開始隨手放了，磕磕也不怎麼在意。

當時余淮看到我這種行為，突然前言不搭后語地說：“唉，妻不如妾，妾不如，不如不著。你看看你……”

我問他什麼意思，他直搖頭，繼續慨著一些我完全聽不明白的話。

拿出手機解鎖，是爸爸的短信。他估計已經到門口了吧。

我點擊“查看”，然后愣在當下。

“耿耿，省里黨代會延時，走不開，我讓你齊阿姨代我去開家長會了。”

No.117

估計是我臉不大對，余淮湊過來問：“怎麼了？”

木已舟，都這時候了，再抗議已經沒有用了。可我還是很不甘心地回復了一條：“那我媽也沒空嗎？”

我爸也很快回了：“我是先問的，說也開會。”

那一刻心里不知道是什麼覺。我攥著書桌里面的績單，第一次憤恨自己為什麼只考了這麼點兒分。

丟人。

這時候我才明白，和我爸媽鬧再多別扭，有再多隔閡，他們也是我最親的人，是可以把爛到家的績曬到他們面前去也不覺得有什麼難堪的人。

誰也替代不了。

可是他們隨隨便便因為某幾個也不一定非開不可的會議，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

緒翻滾著沖上鼻尖，酸得我閉上了眼睛。績單都快攥出水兒來了，余淮突然輕輕拍了拍我的背。

“你……癲癇犯了？”

“你才癲癇犯了呢！”我沒控制住音量，四周不同學回頭看我，還好因為門外很，張峰應該聽不到坐在最后一排的我突然的喧嘩。

余淮立刻夸張地把子后撤，離我遠遠地。

我懶得跟他廢話，煩躁地將手機鍵盤鎖開了關關了開，大腦一片空白。

誰也不明白，我那時候多麼希出現一個機貓，幫我把這張績單藏起來——可是，可是我邊的就是全班第二名，當他的家長揚揚得意地舉起績單端詳的時候，齊阿姨會怎麼想呢？

我低下頭，突然笑了，歪過頭對他說：“余淮，你說，為什麼我的同桌是你呢？”

No.118

余淮也是敏的人，他發現我的確不大對頭，先一步雙手護住口，戒備地說：“喂，你怎麼了？你不會又開始轟地圖炮了吧……我可沒惹你哦……不要遷怒別人哦……”

哦你個大頭鬼。

我搖搖頭，手機關機，扔進書桌里面，伏在桌面上。

眼前一片黑暗，耳邊是張峰冷冰冰的聲音和門外沸騰卻不清晰的喧嘩。我干脆連耳機一塊戴上。

MP3里面最近新存進去幾首歌，我看也沒看只憑覺隨便按了幾個按鍵，突然響起一陣吉他聲。是陶喆的聲音——其實我一直喜歡他和王力宏，就是討厭他們唱歌的時候太RB，有時候一個尾音哦哦起來沒完，一副大便很通暢的樣子似的——當然這些都不能說，會被喜歡他們的人扁像的。

不過，這首歌唱得很干凈。像一陣流水過躁不安的心。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MP3的屏幕，歌的名字《寂寞的季節》。

一首歌，四個季節。哪個年不寂寞，哪個季節不孤單。我呆愣愣地著窗外，那幾棵樹的葉子已經落得差不多了。

北方的冬天來得早，秋季很，卻短暫得仿佛只是為了把冬天的請柬捎給夏天過目一般。

就連四季也長短不一，有的干脆缺席。

世界上那麼多人，自然總會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我耿耿，沒經歷過大風大浪，人生不曾跌宕起伏，也沒什麼傷春悲秋的資格。

我家境殷實生活無憂，卻因為一次期中考試，莫名領悟到，自己該認命。

認命就是你和你的自尊心野心不甘心一起圍著桌子坐下來，握手，微笑，為了不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