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的暗喜被打斷,得意轉為惱,而真德等小沙彌過來的目又驚訝又鄙視,頗有小學生要與壞同學劃清界限的意味,唯有真慧“方阿七”目呆呆地看著前面的金佛像,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下意識之中,孟奇半轉頭,看向旁邊的玄藏,他會不會看出了什麼端倪?
對他來說,惱、沮喪是小事,暴了自己借尸還魂的事實才是天大的問題!
玄藏依然滿臉苦,眼含頹喪,到孟奇的目后,輕輕搖了搖頭:“南無阿彌陀佛,一切以玄苦師弟之決為準。”
他并未暗示,直接說了出來。
呃,他以為我看他是在向他求……孟奇心悄然松了口氣,明白自己過了這關,除非棄這的父母、馬臉大叔等找來,否則應該不會被看穿了,若是再過個十年八載,那就更加沒人懷疑了,年時的記憶本就容易忘。
比起這個,打雜役院只是一件小事!
歪打正著的孟奇努力讓自己的表像真慧那樣呆滯,免得被玄藏看穿自己其實沒那麼沮喪和傷心。
寬面大耳的玄苦一一詢問完剩下的孩后,加孟奇、真慧一起,共有六人雜役院,其余則歸屬武僧院。
他右手的戒尺輕輕敲著自己的左掌心:“隨我去雜院剃度,領僧袍佛經等事,日后好生刻苦,未嘗沒有菩提、達兩院修習高深佛經、武功的機會。”
這里也有達?孟奇愣了一下,但玄苦沒給他思索的時間,直截了當地穿過孩們,往殿外走去。
周圍皆是陌生人,孟奇不敢多問,跟在玄苦和玄藏兩位黃僧人背后,拐了附近的一院落。
“你們不算正式門,只需拜過佛祖,剃度留名。”玄苦指著小佛堂的團道。
“是,玄苦師叔。”孩們都隨著真德回應道,然后一個接一個地跪在團上,向上方的金佛像叩頭。
等到所有孩都拜過佛祖,玄苦雙手合十,寶相莊嚴地對佛像行禮,口誦“南無阿彌陀佛”,接著,他走到了一位孩面前,將右手輕于他的頭頂。
這孩烏黑的長發立生變化,以孟奇眼可見的速度轉為枯黃,落葉般飄零于地,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這孩就為了真正的小沙彌。
“煩惱落盡,紅塵遠離。”玄苦莊嚴地說了一句,醇厚的嗓音在清凈的佛堂回。
“這是什麼武功?太神奇了!”孟奇又驚愕又興,自己以后有機會學到此等武功嗎?
玄苦挨個走到孩面前,將他們的頭發除去,口中始終說著同樣的話語。
到孟奇之時,他低下頭,默念起佛祖道祖之名,哀悼著即將與自己告別的頭發。
厚實寬大的手掌輕了一下孟奇的頭頂,一枯發在他眼前飄落,這讓他悲從中來,差點難以自抑,自己可是死了紅塵,從未想過出家為僧的。
“煩惱落盡,紅塵遠離。”
玄苦的聲音宛如突然敲響的磬鐘,震得孟奇渾一,心靈澄凈。
可玄苦離開,澄凈消失之后,孟奇的信念依然堅定,將來一定要還俗!
拜佛,剃度,留名僧碟之后,玄苦讓幾個灰僧人帶這幫孩去后院領了各自的事——兩套灰僧袍,兩雙鞋,《林戒律》,《早課十二小咒》等。
“等你們在‘講經院’習了字,就可以背誦本寺戒律和早課小咒了,在此之前,我先大概地講一講本寺主要戒律,一,不得欺師滅祖,二,不得允許,不能學武功,三,不得殺生,四,不得飲酒,五,葷辛,六,不得破戒……”玄苦將需要遵守的主要戒律反復講了幾遍,末了嚴肅地道:“違反之人,輕則責罵,重者廢除武功,逐出本寺。”
他只提了其中兩個罰,分別是最輕和最重的,其余還有罰做苦力、抄經、杖責、面壁等。
代完這些事后,他和玄藏帶著這幫小沙彌離開了“雜院”。
“本寺之中,著灰僧袍者為一般僧眾,著黃僧袍者是各院執事僧,著黃僧袍披紅袈裟者是方丈、各院首座和長老……”一路之上,玄苦毫不放松地給小沙彌們灌輸著“寺常識”,直到真德等人進了“武僧院”,他才重新變得沉默。
一行人越走越偏,黃墻外,皆綠樹掩映,見佛殿,過了好一會兒,孟奇才看到一斑駁陳舊的院落。
“哎呀,玄苦師弟,玄藏師兄,你們來得這麼早?”門口一胖大僧人笑嘻嘻迎了上來,同樣一襲黃,但領斜開,肚子腆著。
玄苦皺起眉頭,一不茍地合十道:“南無阿彌陀佛,玄心師兄,怎可如此慵懶?”
胖大僧人玄心早就悉了玄苦的脾氣,一點也不生氣地道:“哎呀,你太執著于外相了,這是給我們雜役院的弟子?”
他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與玄苦糾纏,直接指著孟奇等人道。
“還請玄心師兄安排。”玄苦一本正經地回答。
這時,一直做著鋸葫蘆的玄藏忽地開口:“真應,真觀還在雜役院嗎?”
“還在,還在!”胖和尚玄心疑地道:“玄藏師兄,你問他們做什麼?難道有意收他們為徒?”
玄藏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我武道已毀,不便誤人子弟,何敢收徒?玄心師弟,勞煩你讓他們與真應、真觀一屋。”
他所指的正是孟奇和真慧。
孟奇的心臟劇烈跳了一下,玄藏這還是第一次出手安排自己的事,難道真應、真觀兩個和尚有特殊之,能幫助自己?
“哈哈,玄藏師兄你吩咐的事,師弟我哪敢擔一句‘勞煩’?這等小事,何需如此?”玄心一口答應了下來。
玄苦側頭看了玄藏一眼,并未多說什麼,而是正對孟奇、真慧等小沙彌道:“我將你們安排在雜役院,是因為你們各有問題,若能自我得解,打磨心,日后未必沒有武僧院,達院,乃至菩提院的機會。”
“可若是繼續耍,慵懶貪玩,心浮躁,不堪苦,我亦不會瞞,必將通報戒律院,給你們相應懲罰。”
他毫不掩飾地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以示坦坦,沒有一點私心,說得旁邊的玄心老臉微紅。
“是,玄苦師叔。”孟奇等小沙彌齊聲回答。
目送玄苦、玄藏離開后,玄心扭了下,讓一塊塊上下抖起來:“終于走了,最怕看到這鐵面鬼了。”
這和尚……孟奇裝起目不斜視,跟隨著走路東搖西擺的玄心進了禪房。
“真應,真觀,這是你們的師弟真定,真慧。”玄心指了指孟奇和真慧兩人后,轉就帶著其他小沙彌前往別的禪房了。
禪房之,有一通鋪,足可容七八人睡,其余別無他。
通鋪之上,兩灰僧人一躺一坐,都是二十來歲的年紀,躺著之人表呆滯,茫然無語,坐著之人兩眉深鎖,語氣冰冷:“包裹行李等放在鋪底就行了,想要喝水,自去院水缸取。”
“不知師兄怎麼稱呼?”孟奇看了一眼木木訥訥的真慧,決定還是自己開口建立良好的“室友關系”。
坐著之人冷冷地道:“真觀。”
回答之后,他就不再言語,甚至扭頭不看孟奇和真慧,讓孟奇一肚子拉近關系的話題無從發揮。
至于真應,更是閉上了眼睛,繼續睡。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孟奇肚中暗誹歸暗誹,表面卻笑瞇瞇地對真慧道:“真慧師弟,我是真定,日后你師兄就行了。”
“是,師兄。”真慧一點也沒有為難地道。
還是這呆呆的小家伙好啊!孟奇暗自嘆了一聲,決定發揮師兄的作用,好好幫助真慧:“小師弟,誒,我就你小師弟好了,來,我們先把僧換上。”
雖然屋有人,但當初大學時經常在寢室赤膊納涼的孟奇并無不適,迅速將褪下,換上了僧。
他一邊悄然謝著僧穿戴簡單,自己不至于出乖丑,一邊檢查著之前來不及審視的上事。
這的袍,織工細,質地輕,哪怕孟奇并不識貨,也能看得出來價值不菲,同時,“他”腰上垂著一塊通的玉佩,脖子上戴著一個以紅繩系著的小小玉佛墜子,口,清清涼涼,好不舒服。
孟奇仔細把玩了一下這拇指大小的玉佛,只見“它”滿臉慈悲,栩栩如生,顯然雕工不凡,同時,“它”手細膩,既溫潤又給人清涼之。
“按馬臉大叔所言,這玉佛是什麼無名老僧所送?但既然什麼侯爺并未收走,估計并非凡品,還是戴著比較好。”孟奇將玉佛墜子重新懸在口,而藏,然后把玉佩、等收拾了起來,放到了自己選中的鋪位之下。
這時,一直沉睡狀的真應猛地翻坐起,麻利地穿鞋出門,看得孟奇一愣一愣,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到晚膳時間了。”真觀冷冷地說了一句,也下了通鋪,往門外走去。
這兩個都是什麼人啊!孟奇再次暗罵,然后轉頭對真慧道:“小師弟,好了沒?晚膳時間了!”
“好了!”真慧話音剛落,小小的影就像兔子一樣竄到了門口,仿佛已經難耐。
“……”孟奇頓時窘了,這里難道只有自己比較正常?
真慧忽地停在門口,回頭看向孟奇,滿臉的疑:“師兄,你不去嗎?”
算你有點良心,懂得等我!孟奇暗暗想道,然后半開玩笑地回答:“我還不像你們這樣。”
看你們一個兩個,就像死鬼投胎!
真慧疑頓消,認真地點了點頭:“師兄,那我先去了。”
他一個轉就飛跑了起來。
喂!我只是開個玩笑,不用當真……孟奇半張,
翕了幾下后大聲喊道:“誒,小師弟,等等我!”
突然,一陣悲涼襲上了他的心頭,別人的是小師妹,為什麼我只有小師弟,而且可以預見的將來也不會有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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