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我早有心理準備,鬼轉過頭來的那一瞬間,我還是頭皮一麻,嚇出了一冷汗!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蒼老,麵板皺的像一團一輩子都沒洗過的抹布,左半邊臉似乎過什麼重創,覆蓋著一塊掌大的猙獰傷疤,左邊那隻眼睛也是瞎的,右邊那隻雪白的眼珠子則凸在眼窩之外,那模樣好像要從眼眶裡迸出來……這麼猙獰的一張老臉,與那小孩的材搭配在一起,即違和又驚悚!
“哈哈哈……那老雜當真是心狠手辣,竟捨得自己的孫子前來送死!”
鬼發出一陣淒厲的大笑,隨著麵部的,那張猙獰的臉愈發顯得兇神惡煞。
這景象實在太過恐怖,我幾乎要嚇死了,當時心裡也不知道咋想的,裡竟不假思索的唸叨起‘阿彌陀佛,無量天尊,觀音菩薩……’各種我能想到的神統統唸叨了一遍。
“哼!不自量力!”
鬼看起來特別憤怒,那張皺的臉氣的了一團,一步步的向我近 。
“你~你不要過來……”
我以手撐地慢慢的往後退,後退,心裡卻把外公罵了八百遍,外公這個坑孫貨,不是說好會保護我的嗎?現在哪兒去了……
正罵著,忽然隻覺手下一空,我一個趔趄栽進了臨河裡!
我嗆了一口,隨即大量的水湧進了我的腹腔,著我的心肺,我無法呼吸 ,拚命的掙紮,可一切都是徒勞,很快我失去了力氣,子沉沉的墜落無盡的黑暗。
我這是死了嗎?
不對,如果我死了,為什麼我還有覺,我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難道關鍵時候外公將我救了起來?
我努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外公,而是一雙明亮的,笑盈盈的大眼睛。
那雙大眼來自一個清瘦的,頭發蓬蓬的小孩。
“你是誰?”我問。
可一張,我嚇了一跳,自我口發出的竟是一陣‘哇哇’的哭聲!
“娘,娘,弟弟又尿了!”
小孩一邊喊著一邊跑了出去,剩下我一個人在屋裡一臉懵。
這啥況啊?
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一個人跑了進來,提起我的雙腳,竟給我換了一塊尿布,然後囑咐跟在後的小孩道:“枝子,看好你弟,娘洗裳去了!”
這下我大概明白了。
我掉進水裡後肯定是淹死了,然後投胎轉世到了這戶人家。
這一發現讓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我程缺才九歲啊,我還沒來得及孝順外公,還沒為我娘報仇死了,這死的太憋屈了。
不過我聽外公說過,人死之後是要先去地府過的,等完過,判再據你前世的作為送你進六道回,六道分別有‘地獄道,惡鬼道,畜生道,阿修羅道,人間道跟天道’。
可因為人在世時殺生食葷,口舌是非,**,貪念等等原因,由人再轉世為人的極,除非是那種大善之人,才能到再世為人……不想我不僅沒去地府過轉世人了,還帶著前世的記憶,這也算天待我不薄啊。
這一世,我有一個土的掉渣的名字‘狗娃’。有一個對我極好的姐姐‘枝子’,爹孃都是莊稼人,淳樸善良,家不算富裕,可一家四口倒也其樂融融。
可不想在我三歲那年,大難來了。
老天爺兩年沒下一滴雨,河都乾了,河底淤泥裂著大口子,地裡莊稼更是顆粒無收。
如此天災下,家裡的糧食不敷出,我們家的窩頭裡開始加野菜,以減糧食的食用,盼著靠一點餘糧挨過荒年。
可荒年間多土匪,人都瘋了,強橫點的開始搜刮搶掠,僅有的一點餘糧也被搶了。
我爹氣不過,去跟那群土匪理論,被那些人給捅死了。
那年頭,家裡沒了男人,沒了糧,日子幾乎沒發過。
娘讓姐姐看著我,自己漫山遍野去找吃的。婆婆丁,苦菜,樹葉兒,玉米芯,糠團子,樹皮……隻要是吃不死人的,我們幾乎都吃了。
可那些玩意隻撐肚子不管飽,無論吃多,都還是覺得,沒營養。
不到一個月下來,我們吃的臉都綠了,一個個瘦的皮包骨,走路打晃,腳底下像是踩著棉花。
有一天,我跟姐姐在家久等母親未回,我心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果不其然,第二天姐姐牽著我在一個山窩窩裡找到了母親的。
母親是從山滾下來摔死的,滿頭的,手裡還抓著一把螞蚱菜……
母親死後,七歲的姐姐,用瘦弱的肩膀擔負起了照顧我的重擔。
村子裡是實在沒有吃的了,時值荒年,野菜也的可憐,樹皮被剝樹都死了,甚至連耗子窩都被人給掏了……
照這樣下去,留在村子裡麵必死無疑。
於是姐姐帶了兩個碗,牽著我跟著鄉親們走出了村子,準備去富裕的地方討口飯吃。
我雖然擁有九歲孩子的心智,可奈何我隻有三歲孩子的,一個整日裡忍的三歲孩子,單憑步子走,一天走二三裡地已是極限。
而骨瘦如柴的姐姐本背不我。如此不出一日,我們便離了隊伍,跟幾個沒爹沒媽沒力氣的孩子一起,被人們甩在了後。
自那以後,我們幾個孩子一起,遇山挖野菜,遇村討飯,遇地莊稼,運氣不好時候我們四五天隻靠喝水充,極了的時候我吃過蛇,蝸牛,螞蟻,那種大大的螞蟻最好吃,放裡一嚼,肚子裡是酸的……
如此一頓飽一頓,時間到了冬季的時候,我們一群七個孩子,死的還剩下了仨,我,姐姐,還有一個拴柱的六歲男孩。
那年頭,人命賤如草,路隨可見,殍滿地。
有些膽大的人甚至還吃死人,我看見過一群兩眼放著綠的人,圍著一堆火,火架著一條人的大,香撲鼻。
這之後不久,天下了一場雪,大雪封地,路是沒法走了,我們在一個村子裡找了一間破屋子住了下來。
地冷,我們墊草,沒有裳穿,姐姐帶著我們去死人剝,那些裳跟凍在了一塊兒,我們一度剝的手都失去了知覺。之後我們像個小醜一樣 ,穿著不合的裳挨家挨戶的乞討,出去一天,手腳凍得像蘿卜,卻十有**空手而歸。
我應該怎樣去描述那種日子呢?我改了又改,可我筆清淺,無法寫出那種艱難與絕。
在一個寒風呼嘯的夜裡,我躺在草堆裡捂著肚子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耳忽然聽見一陣‘咯嘣,咯嘣’的咀嚼聲,那聲音好像是從拴柱那兒傳來的。
在那個舌子都發的日子裡,這聲音對我實在太有力了。
我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心裡僥幸的想著,他有好吃的或許能分我一點兒。
月灑在雪,映照的屋子裡格外的亮堂,我著那,看到躺在地的拴住正抱著一塊土坷垃在啃,他滿臉通紅 ,臉洋溢著幸福的表,他啃的小心翼翼,細細的嚼,然後慢慢的吞嚥下去,那樣子像他手捧著的不是土坷垃,而是一條的。
他的牙齒間沾滿了泥土屑,我看的牙磣。
我裹了裹裳,捂著肚子躺回了草堆裡,眼睛裡忍不住落下淚來。
拴住從前天開始發燒,我知道,他怕是不行了。
隔天一早,拴住死了,臉帶著滿足的笑容,腹大如鼓,他是撐死的……
姐姐摔了拴柱討飯的碗,挑了一塊鋒利的碗茬,圍著拴住的轉圈圈,我知道的想法,實在太了,那一刻,我十分恨我自己,如果不是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姐姐不至於掉隊,跟著村子裡的那些大人,說不定能討到一口冷飯吃。
姐姐最終沒下得去手,將拴柱埋在了雪堆裡。
拴柱死後我也開始昏迷,偶爾的醒來,看人也是重影兒,我覺得我的靈魂在虛空裡飄,我知道,我怕是也要死了,我覺天跟我開了個玩笑,讓我轉世為人,卻又讓我這般疾苦,早知這樣,還不如投生畜生道來的自在……
“狗娃,狗娃快醒醒,看姐姐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耳邊忽然響起姐姐雀躍的聲音,接著我被扶了起來,一口熱騰騰,香噴噴的湯灌進了我的口。
是的味道,悉又恍如隔世的香味。
姐姐不會去割死人了吧?
我心裡想著,又張開了,大口大口的吞嚥了起來。
管它什麼,能填飽肚子行,在麵前,人不值一口吃的。那些說風涼話的,都是沒真正的挨過。
一碗湯水下肚,暖了一些,我終於有了睜開眼睛的力氣。
可在我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對的卻是一張模糊的臉。
那臉的主人是我的姐姐。
姐姐為了不讓我死,獨自一人去殺了一條大狗。
那年頭的狗不好抓,一來人的沒勁兒,跑不過它。二來狗都是吃過死人的,不怵人,你抓它它還想著抓你呢。
那條狗最終被姐姐殺死了,可姐姐也因此被狗啃掉了半張臉,姐姐的左臉模糊,在臉凍了冰渣子,並且,瞎了一隻眼睛。
左臉有傷?瞎了眼睛?這一切怎麼那麼悉?
我蹙眉思索了一番,腦子裡‘轟’的一聲,姐姐的形象瞬間與臨河船的鬼形象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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