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讓開半步的意思。

就在兩人僵持間，玉清宮裡的人終於發話了。

“晚兒進來。”

喬晚“裴師弟”

裴春爭聞言終於讓開了半步。

高蘭芝嗓音和，“裴師侄也一同罷。”

喬晚循著聲音源頭，一路穿過重重亭臺樓閣，走到了一偏殿前。

不過沒著急進去，而是先站在殿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等他老人家玉清真人進來後，才踏了殿。

一踏殿，便發現的師父玉清真人正坐在床上，沉默不語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

他旁或坐或站，分佈著一個紅青年，和一個宮裝人。

喬晚一眼就認出來，那宮裝人正是棲霞仙子，執掌歧黃之的高蘭芝，至於那紅青年，應該就是書中提到的妄言了。

而穆笑笑，正躺在床上，隔得遠了，喬晚也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說不好奇穆笑笑長什麼樣是假的，但這麼多年養的習慣，還是讓喬晚一進殿，就沉默地垂手侍立在一側，師父老人家不開口，喬晚就眼觀鼻鼻觀心，絕不主說話。

周衍神疲憊，看見站在不遠的喬晚，略微一鬆，沉聲道，“晚兒，你上前來。”

喬晚依言上前。

“過來。”

一直走到了床前，也終於看清了床上的長什麼樣。

那就是穆笑笑。

和大多數正在流行的主一樣，穆笑笑也是走得人腰細那一卦的。床上的，似羊脂，花容月貌。

眼睫黑而長，垂落在眼皮上，顯得恬靜乖巧，使人忍不住去想，倘若這能抬起眼簾，這長睫下的眸子定是水瀲灩，人心魂的澄澈。

饒是喬晚，看到穆笑笑那一瞬，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穆笑笑長得和確實很像，但比更多一分，如今昏睡中，更是堪憐。

就在這時候，妄言也轉過來，眸一瞇，打量了一眼。

這一眼他特地放出了點兒威，但也就這點威，差點沒把喬晚趴下去。

喬晚收回了目，冷汗都跟著落了下來。

喬晚知道，不應該表現出來，但在這境界的碾之下，手指指節僵得不可屈，就算再不甘，再咬了牙關撐著，恐懼還是不控製地吞噬了四肢百骸，冷汗一滴接一滴地往下落，牙關不停地在跟著打。

突然之間，那威又如同水一般退了個乾乾凈凈。

妄言收回目，丹的瓣，倨傲地吐出兩個字，“廢。”

這廢，竟然就是頂替笑笑的存在

妄言冷笑。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雙眼，像星星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沒想到，在墜碎骨深淵後，什麼都變了，被人鳩占鵲巢，師尊已經為了別人的師尊，就連佩劍也給了那人。

而雖然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卻飽瘴氣和熱毒的困擾。

要不是聽說師父玉清真人手上有一顆心煉化的太虛清心丹，能解其熱毒，妄言是絕不會帶回到崑山派的。

他的笑笑，隻要有他護著，就沒人敢傷害。

威退去後，喬晚站在床前還是沒。

剛剛這麼一下，汗水就已經浸了背上的衫。

要問現在是什麼，喬晚隻能說是不甘心。

不甘心。

倒不是因為妄言這不加掩飾的敵意，早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備了一個被迫上崗的炮灰配的自我修養。

喬晚就是對這境界的差距到不甘心。

就算在心裡告訴自己，妄言是書裡酷炫狂霸拽的男配，修為肯定要比這個小炮灰高深，喬晚還是不甘心。

修煉這麼多年，一朝被人輕而易舉地碾，喬晚悄悄地握了汗涔涔的手心，對這弱強食的修真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狠狠地磨了磨後槽牙，腦袋上的蝴蝶結也跟著晃了晃。

不行，還是要努力。

天道酬勤，早晚有一天，也能做到像這樣，輕而易舉地釋放出威來裝。

整理好緒，喬晚這才又看向了師父他老人家，周衍。

師父老人家玉清真人一向比較高冷，醉心劍道，平常沒什麼事，一般是不會過來伺候的，這回上來，恐怕也不是為了讓和穆笑笑見個麵這麼簡單。

“想必你來之前也已經聽說過了，”果不其然，周衍又道，“這是你師姐，穆笑笑。”

喬晚沒吭聲。

穆笑笑還昏迷著呢，那“見過師姐”一類的虛禮自然就沒了意義，總不可能誇一聲師姐長得真好看。

周衍看了一眼，想到接下來的話，又皺起了眉，難得有些為難，斟酌著說，“我此番你前來，也是為了你這師姐。”

“笑笑中了熱毒，此毒唯有太虛清心丹可解。但半個月前，那太虛清心丹我已經給你用了，眼下一粒也未曾剩下，倘若你肯舍相救，你師姐的毒便無大礙。”

高蘭芝一旁聽著，也幫著勸。

喬晚這下總算明白了周衍過來是為了什麼事。

“你可願意”周衍問。

喬晚沉默了一瞬，沒立即回答。

要放救人，肯定要損耗元氣。

如果是以往，就權當義務獻了。但沖關在即，又和蕭博揚約戰在前。跟蕭博揚積怨已深，如果在擂臺上輸給了他，到時候蕭博揚必定不會輕易放過。

登仙路的劇喬晚說實話也記不太清了，來的時候本沒想到還要英勇獻救人。

周衍的目落在上。

妄言、裴春爭和高蘭芝也都在看著。

雖說給了選擇的機會，但喬晚心裡清楚，今天這不獻也得獻，死撐著除了鬧得難看之外，沒什麼意義。

更何況和穆笑笑之間的關係仔細盤算起來，確實是沾了穆笑笑的，如果不是因為穆笑笑，到現在，恐怕還是山下那個村姑。

要放救穆笑笑，喬晚沒什麼不願的。被當了的替確實是悲慘了點兒，但這畢竟不關穆笑笑的事，也不應該牽扯到頭上來。

在心裡權衡一番之後，喬晚還是決定再獻之前為自己爭取一下，就將與蕭博揚之間有關赤雲草之爭告訴了周衍。

說完，喬晚裝作沒看見妄言譏諷的目，平靜地等待著周衍他發話。

和書裡這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不同。赤雲草在妄言眼裡肯定算不上什麼，但對現在的而言，卻是再重要不過了。

必須要拿到。

妄言瞥了一眼，瞧見這鎮定的神，不嗤笑了一聲。

就這模樣竟然還能代替得了笑笑

眼皮子淺，又唯利是圖，庸俗得令人生厭。

雖然看不起這挾恩圖報的舉，妄言還是輕蔑地答了一句，“你盡管放心，好不了你的，這赤雲草等我回轉之後，便為你尋來，你無需同他相爭。”

那赤雲草雖然算不上什麼極其珍貴之，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赤雲草生長在山峭壁之上，山酷熱，一般人上不去，但對於出生丹山凰一族的妄言而言卻是分外輕鬆和自在。

這就行了。

喬晚直接忽略了妄言話裡不加掩飾的嘲諷之意，轉向他禮貌地說，“多謝前輩諒，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這彬彬有禮的態度，倒讓妄言一噎，想說點兒什麼又說不上來，隻能閉上了。

“那開始吧。”喬晚道。

見答應了，高蘭芝點點頭，“裴師侄，煩請你到那邊幫我拿個玉碗來。”

裴春爭沒囉嗦，走到桌前拿個了玉碗。

一抬眼，又對上了喬晚的視線。

裴春爭移開視線不去看。

“將碗放在手臂下。”高蘭芝示意。

年垂眸照做，端著碗出手。

秉承著同門之間的意，喬晚抬了點兒胳膊。

年將碗探了胳膊底下。

“好孩子，這可能有些疼，委屈你了。”高蘭芝抬頭看了喬晚一眼，卻見心神湛定，雙目平靜，倒是有些意外。

高蘭芝又捋起袖擺，出一截小臂，隻見那小臂白瑩瑩的，手臂上分散著大大小小各疤痕，新傷疊著舊傷。

高蘭芝微微一愣，才知道自己剛剛好心的勸實際上對來說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高蘭芝不由得又多看了喬晚一眼。

倒是個心堅韌的。

看來這短短數十年，接了問世堂馬懷真的命令，確實為門派做了不實事。

雖然決心不去看，但袖子被捋起時，裴春爭眉心一跳，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待看清這淒淒慘慘的模樣之後，裴春爭也愣了愣，旋即又蹙起了眉。

“你這手臂上是怎麼回事”

差一點，他就皺眉問了出來。

就像之前幾次那樣，拉過胳膊幫上藥。

但對上喬晚那雙平靜的眼時，他這一句話又梗在了嗓子眼裡，不上不下。

人都是有私心的。

不同的人，在心裡的分量也不同。

笑笑。

想到床上沉睡不醒的，裴春爭定了定心神。

笑笑還在等著。

穆笑笑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