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雲平時很在府裡,不是在州衙侍立爹爹辦公事,就是去軍營練士兵,更不要說還經常在外征戰。
此刻,他忙完手頭的事,纔可以小憩片刻,和孟聰明聊聊。
他關切地問孟聰明:“沒在城裡逛逛嗎,變化很大的。”
孟聰明一屁坐在木椅上:“柯雲,你不會認為我來薊州,隻是為了閑逛吧。”
他剛辦完了一件事,現在正好和柯雲聊聊。
柯雲一笑,這個威震邊關的將軍,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但平日裡,他是個很和藹的青年,尤其在孟聰明麵前,很有個哥哥的樣子。
孟聰明比他小了快四歲,卻堅決不肯他大哥,總是柯雲柯雲的,柯雲也不以為意。
“誰都知道你功出師,黃山派高徒,下山幾個月還闖下個什麼一文錢神探的名頭,和摘星手瞧笑天並駕江湖,讓人羨慕得很呢。”
他一邊說一邊給孟聰明倒水,卻一手放下茶杯間,另一隻手一掌朝孟聰明打來,竟然迅速得如他的劍一般。
這一掌電火石,茶杯卻滴水不灑。
他並不是那種無聲無息,飄乎難尋的襲,就是簡單剛猛的一掌,隻是快得不可思議,又貫著千鈞之力。
快就是柯雲的風格,也是戰場的風格。
孟聰明雖然沒有提防,卻本能地收,手臂擋出的同時也註上真力,搪住了柯雲的手臂。
柯雲緩緩收回掌,沖著孟聰明一笑:“果然不是黃山派武功。我還以為自己博聞多識呢,上一次,就沒認出是什麼功夫。”
柯雲放下掌:“這一次,”他眨眨眼,“還是沒看出。”
孟聰明愣一下,突然擂鼓般在柯雲肩膀和前打:“討厭死了!我打死你!”
柯雲一邊退一邊躲一邊笑著求饒:“好了好了好了,打幾下可以了。”
孟聰明不理他,直到打累了才停下,一屁坐在椅子上,瞪著眼睛恨恨地看著柯雲。
他知道,柯雲對武功非常癡迷,也很鉆研,隻要一有寶貴的空閑,他就會出去尋訪武林高手。
因為他在國朝老百姓心中的形象,那些武林前輩對這個家子弟,卻是非常友好的。當然,因為門派嚴格的規矩,柯雲很憾不能去學習那些武功,但往往前輩會親自出麵和他切磋,幾乎所有的前輩,都非常贊賞這個正義、勇敢而謙虛的國朝青年將領。
柯雲一雙眼睛也看著孟聰明。
孟聰明往後了一下:“柯雲,你對武功的好奇心太可怕了,你一定要知道嗎?”
柯雲微笑道:“不,雖然我已經心難耐,但今天是最後一次試你的武功。”
他看著孟聰明:“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知道。但是,你費這麼大勁兒鋪墊,肯定不是到薊州無所事事來了。”
他將茶碗遞給孟聰明,孟聰明接過茶碗,狠狠墩到桌上,:“還喝?在王老五那早灌飽了!”
柯雲忍不住笑了,“看來你這兩天真的很閑。有什麼事趕問,一會兒我要去校場了。”
孟聰明道:“稀奇,你怎麼知道我有事要問?”
柯雲笑一下:“你的小心思我還不知道,那你來薊州乾什麼?但是,很多事是臠,想好再問。”
想起第一次見麵,柯雲就顧左右而言它,孟聰明不說話了。半晌才又開口:“那你猜猜我會問你什麼?”
柯雲眨了一下眼:“靈兒的來歷?”
孟聰明點頭:“是的。”
柯雲沉默了。
靈兒不說話,卻什麼話都對他說。
孟聰明不會無緣無故對一個有興趣,看來他是進角了……
柯搏虎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柯雲的簡單乾脆也是傳了父親。但這次見麵,柯雲很怕孟聰明會問他不便於答的那些事。
他太瞭解孟聰明瞭,抓住一個線頭,便一定要抻出那一頭拴著什麼。但這對初出茅廬的他來說,太危險了。
柯雲和父親都認為,孟聰明隻要做好他該做的事就好。
柯雲十四歲就上戰場,而孟聰明已經快二十歲了。為了國朝的未來,他不能阻擋父親派孟聰明去承擔危險的任務。僅僅是為了聰明的父親孟噩,孟聰明也有責任去做一些事。但柯雲總想,讓孟聰明遠離那件最兇險,最可怕的事。
他慶幸孟聰明問的是柯靈。
“好吧,”柯雲慢慢地道,似乎陷了回憶,“四年前柯靈被我救下的時候,正在被追殺,當時的師父是孤鳴鶴。玉憐珠為了尋找保護傘,故意讓才心切的孤鳴鶴發現了有武功天賦的柯靈,收為弟子。然後自己作為服侍丫環和柯靈一起躲到孤鳴鶴的家裡。過了幾年,玉憐珠覺自己形跡要敗,孤鳴鶴不僅不會再保護還會與為敵,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盜走了孤鳴鶴的武功笈,帶著柯靈逃跑。”
孟聰明蹭地站起來:“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你都沒有說?”
柯雲一臉莫名地:“我說給誰啊?你嗎?難道你四年前已經是神探了嗎?”
孟聰明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柯雲,還有柯伯父,確實完全沒有必要告訴他,他是誰呀。
孟聰明泄了氣:“玉憐珠為什麼要躲到孤鳴鶴的府上?”
柯雲很鎮定地答道:“那是爹爹要托付你的事,爹爹會對你有待。”
孟聰明知道柯雲一向,這件事,柯雲不會擅自告訴他。
柯雲皺眉頭:“四年前我能救下靈兒,就是因為之前得到訊息,皇宮侍衛統領甄商潛進了北燕。相信他是和孤鳴鶴有勾結,並且共同造了對玉憐珠的威脅。孤鳴鶴準備對玉憐珠不利,一看馬上要敗,就一不做二不休走了孤鳴鶴的武功笈,帶著靈兒逃跑。”
孟聰明喃喃道:“逃跑為什麼要帶著柯靈?”
柯雲低下頭,似乎在回憶令他很痛苦的事。
“玉憐珠易容極高,江湖上很有人見過的真容。但有個人人都知道的習慣。”
孟聰明點頭:“我知道,不論易容什麼樣子,腳上永遠穿著一雙鑲珍珠的綠緞鞋。”
柯雲搖頭:“你隻說對了一半。隻有想讓人知道的時候,才故意穿上那雙鞋。所謂嵌珠綠緞鞋,完全是為了掩人而目。在被追捕最急的時刻,把那雙鞋給靈兒穿上了,又將武功笈塞在上,才得以逃。”
孟聰明眼睛瞪圓了:“?要陷害柯靈?”
柯雲點點頭。
孟聰明瞠目結舌:“那柯靈就不會說嗎?那時也有十多歲了!
柯雲嘆了口氣:“靈兒是玉憐珠從小養大的,在孤鳴鶴那裡,玉憐珠也是唯一最親的人。知道玉憐珠遇到危險,為了死都願意的。”
孟聰明簡直要跳起來:“那這麼些年,你都沒有問過柯靈玉憐珠的來歷嗎?”
柯雲搖搖頭:“問了,卻沒有任何結果。因為玉憐珠從未在靈兒麵前出會武功的樣子,就是簡單地養育,陪在北燕孤鳴鶴那裡過著普通的日子,直到遇到危險才向柯靈求助,靈兒自然是什麼都答應。”
“玉憐珠帶著靈兒逃回國朝境,卻遇到甄商到邊關探查,想必是到韋都的令。那時我一直懷疑他和孤鳴鶴是有勾結的,當時他在薊州和北燕界的地方抓到了靈兒,而孤鳴鶴也正從北燕趕過來和他會合。不想甄商在押解靈兒途中,被我拿下了,救了靈兒。孤鳴鶴不敢招惹爹爹,沒有國朝境就回去了。所以他們之間有會麵也是我和爹爹猜測的。我救下靈兒的時候,……”
說到這裡,他的臉變白了。那不堪回首又必定時時會想起的往事,令他這幾年都經常到心悸。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四年前,我在城外例行巡查,發現炎熱的夏天,道上卻有一輛馬車被黑布裹得嚴嚴實實,旁邊是一隊騎著馬的大漢護送,我一眼就看出他們服下麵都藏著兵,其實應該說押送更準確。”
“我上前詢問,他們的通關文書都沒有問題,但這裡是邊關要沖,我必然對這輛奇怪的馬車和這些奇怪的人產生了懷疑,馬上便想到甄商離京的事。當時他出京時沒敢走薊州,從相隔近千裡的另一邊境進了北燕。而從北燕回來,因為要追玉憐珠,便冒險從薊州進國朝境。”
那是一個初夏的日子,馬車旁一個領頭的黑漢子,見柯雲帶著隨從縱馬疾馳而來,急忙揮手讓馬車停下來,掉頭上冒出的熱汗,整整衫。然後縱馬上前,沖柯雲抱拳彎腰行禮:“這位將軍,您為何攔住在下?”
他並非莽大漢,材細長舉止還有點像人。但態度雖然恭敬,卻不卑不。柯雲不理會他話中有話的回答,在馬上抱拳道:“在下柯雲,行使薊州及周邊巡防之責,請問尊駕帶這麼多人,是要往何?”
那漢子臉上表一變,竟然遇到的是柯雲。他知道柯雲的厲害,那是令北燕剽悍的兵馬也膽寒的年英雄。柯雲的劍是柯家傳下來的獨門劍法,早已蜚聲邊關外。
他臉一,著頭皮道:“原來是將軍,在下失禮了。”說罷,他從懷中取出通關文書呈給柯雲。
柯雲在馬上剛一手,他手下一個看上去黑黑愣愣的壯年,並未穿薊州守軍服裝,而是一布衫布鞋,蹦蹦跳跳過去,搶著接過文書,看了看:“大公子,這上麵的字二喯都不認得。”
柯雲哭笑不得:“不認得還搶?還不快退後。”
說罷從二喯手裡拿過文書,看了兩眼,對大漢道:“你們走錯路了吧,從剛才的路口向西南走,纔是京城方向,往東北就要到北燕和國朝為界的白浪河,橋頭兩邊各有北燕和國朝士兵把守,你們這個通關文書隻能在國朝地界用,怎麼朝那個方向走呢?”說畢,他將文書遞還給大漢。
大漢接過文書,哦了一聲,又急忙施一禮:“原來如此,謝將軍提點。”
說罷,漢子向後的隨從一揮手:“轉道向那邊走,西邊!一會上了道再折向南。”
柯雲在旁邊暗想:“明明識路,剛才卻為何往北而去?”
車隊已經轉了方向,漢子正縱馬離去,柯雲突然一拍馬,右手疾速拔劍閃電般刺向大漢。那漢子猝不及防被攻擊,倉惶之間來不及拔刀。但他臨危不,子向一旁猛的閃避,同時左腳蹬,右腳一踹馬腹,人借力騰空而起,在空中擰腰拔劍,翻劍指柯雲,向他疾速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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