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上。

“噠噠噠”歡快的腳步由遠及近，大黃搖著尾跑過來，蹭倪鳶的。

還帶回來一條斑點狗。

倪鳶看著眼生，不知道是哪家養的。

口袋，掏出兩干，撕開包裝紙，喂給它們吃。

大黃去搶斑點狗里的，被倪鳶制止：“別欺負人家。

“我回家啦。”

晚八點。

廣場舞的音樂準時響了。

倪鳶路過桌球室旁的水泥坪，一群老太太踩著節拍在跳舞，晃晃悠悠不怎麼整齊，但十足的認真。

邊上還有站著看的，嘮嗑的。

“這是勾勾吧？”

“勾勾回來了呀。”

“勾勾是不是瘦了？”

“讀高中肯定很辛苦吧？”

“好久沒見了，再長長就不認識咯。”

老鄰居們習慣倪鳶小名，熱又唐突地盯著人瞧。

倪鳶偶爾也覺招架不住，各種嬸嬸一遍，“還好”“不累的”“沒有瘦”“可能太久沒見就覺瘦了”。

手里被人塞了個小甜瓜，“剛洗干凈了，好甜的，你吃。”

“謝謝劉嬸。”

倪鳶腳步悠閑地踱回自己家，“咔嚓”，“咔嚓”，捧著小甜瓜啃了兩口。

路過隔壁松爺爺的院子，不由駐足，朝里張。

水不小心滲到手掌心，甩了甩手。

院里沒瞧見人，房子一樓亮了兩盞燈。

倪鳶掉頭走。

“喂——”有道聲音住。

是從上方傳來的。

倪鳶仰頭四尋找目標，發現了周麟讓。

年坐在圍墻上，后梨樹枝椏輕輕搖晃，遙遠的天幕上掛著幾顆疏星。

他居高臨下，垂著眼，正看著。

倪鳶用盡全力，把手里的甜瓜掰兩半，舉起自己啃過兩口的那一半，問 * ：“要不要吃？”

周麟讓晃了晃，夾板掛在腳丫子上，似笑非笑：“吃你剩下的？”

倪鳶窘，還以為線暗，他沒發現的小作。

“不吃算了。”

“倪勾勾。”周麟讓突然小名，認真問：“你是喜歡把人絆里的那個‘’，還是勾人的‘勾’？”

“不準這麼我。”

“偏要。”周麟讓棕褐的眸中溢滿了笑，挑著重復，“倪勾勾。”

倪鳶惱怒，手夠他的腳。

沾滿甜瓜水的手指一一蹭在他的腳踝上。

沁涼的、黏膩的襲來，有輕度潔癖的周麟讓瞬間炸了。

他像只敏捷的貓迅速從圍墻上躥下。

倪鳶來不及跑，被住了后頸。

周麟讓雙手拎著往上一舉，將人舉到圍墻上，他剛剛坐過的位置。

倪鳶左右兩手各端著半邊甜瓜，像尊天平秤。

人傻了。

周麟讓盯著，等投降。

倪鳶往下了，這個高度，能跳，但沒把握。

會把腳心震得發麻，還容易崴。

“對不起，麟麟，我錯了。”一向識時務，拎得清局勢。

周麟讓抬眸：“你說什麼？”

“我不該拿你當抹布，把水蹭你上。”

“我說，你我什麼？”他耐著子問。

倪鳶：“麟麟。”學著諶年這樣。

周麟讓：“倪、勾、勾。”

倪鳶犟，一字一頓：“周、麟、麟。”

去他媽的識時務，我社會主義接班人絕不認輸！

跟秦則拌討不著好，沒理由連弟弟也斗不過。

周麟讓被氣笑了，張開手臂，“跳下來，我在下面接著。”

“我不信，你等著坑我呢。”倪鳶說。晚風吹了垂在頰邊的頭發，“我一跳，你就躲開，不得我摔一跤。”

周麟讓點了下頭，“也好，你留這兒過夜。”

院門吱呀響，昏沉夜中涌進一捧亮，諶年走出來，舉著手機照了照兩個小孩，“干嘛呢你倆？”

周麟讓仰頭，“看星星。”

倪鳶跟著仰頭，“我坐在圍墻上，看星星。”

諶年跟著抬頭，納悶：“今天晚上星星也不多啊。”

倪鳶岔開話題：“老師，你吃瓜嗎？”說著把完整的那半邊給諶年。

諶年接過來，“行，你倆接著看吧。”

咬著甜瓜沒走兩步，里帶著甜味兒，回頭囑咐倪鳶：“坐那麼高，小心別摔了。”

院門重新掩上。

諶年影消失在門后，周麟讓看在倪鳶沒告狀的份上，單手將人攔腰抱了下來。

倪鳶趁機又在他角上手。

周麟讓額角青筋直跳，“你給我適可而止。”

倪鳶雙腳落地，跑得飛快，邊跑邊朝周麟讓招了招手，“再見！麟麟！”

周麟讓回了院子，過門檻就開始服，往浴室走，不問諶年：“你那破學生什麼病？”

諶年攪拌著杯里的養胃沖劑，“你倆吵架了？剛不是還一起看星星嗎？”

“看個屁。”

“兒子，不要說臟話。”

微微苦的溫暖，淌 * 胃里，諶年坐在以前常坐的那張藤椅上，愜意地搖了搖，替倪鳶解釋說：“在不的人面前淡定得很，喜歡繃著，比三好學生還三好學生……

“要是跟你了，拿你當自己人，就……”

周麟讓接話：“就皮了。”

“說誰皮了？”要是不諶年坐著懶得，準會踹他。

“你要不先招惹，能去煩你嗎？”

周麟讓“嘖”了聲，“還能再偏心點兒嗎？”

他算是懂了，在這兒，他地位不可能高過倪鳶。

周麟讓：“你干脆收當兒算了。”

諶年：“媽以前也這麼說。”

周麟讓納悶了，“究竟為什麼跟你這麼親啊？難道就因為是你學生，你倆還投緣？”

諶松在燈下用砂紙磨著掌大的小木雕，“你媽救過勾勾的命。”

“你先去洗澡，洗完澡出來給你講故事。”諶年說。

周麟讓關上浴室的門，這個澡他洗得比往常要快。

為了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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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鳶九歲那年，舅舅秦杰和妻子鬧離婚，爭執中，被妻子用開水瓶砸破了頭。

秦惠心去伏安照顧秦杰，幫忙調解矛盾，倪鳶還要上學，留在了春夏鎮。爸爸倪路康在外跑生意，家里就剩下倪鳶一個人。

倪鳶自小獨立，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但意外總是在不經意中降臨。

周五夜里，諶年開車回春夏鎮，是率先發現倪鳶煤氣中毒，費力砸開窗，把人救了出來。

送去醫院，醫生說，再晚半刻鐘，就懸了。

之后諶年每次回春夏鎮，都主去隔壁看看倪鳶。

沒人知道諶年的心有余悸。

那時的小孩才離開不久，跟倪鳶差不多大，小一歲。

看勾勾，如同在看麟麟。

因此，諶年沒有辦法不對倪鳶好。

這里面藏的是周麟讓不知道的。

就像周麟讓第一次出現在教師公寓301時，諶年能立即拿出一套全新的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男孩穿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