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和黃老太太通過電話之后,大家的想法幾乎是同時發生了變化,時代不同,沒有過去那種妖和人勢不兩立的清算理念,即便被下了毒,同司藤的人還是占了大多數。
大家討論說,司藤也不是那麼可恨嘛,人之初的生存狀況最能折其后來的世界觀和為人世,司藤的格塑期被丘山影響太大了,的介又起到了反作用,這種人理應長為反人類反社會的混世魔頭,居然還能條分理析斯文禮貌的跟你說話,簡直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啊。
不過與之對應,福瑞的境就尷尬了,人人看他都一臉嫌棄,像是在看丘山的影子,福瑞委屈的很,雖然心里,他也覺得自己師父做的不對,但是自己是他徒弟啊,總不能像其他人一樣罵罵咧咧吧。
境同樣尷尬的還有沈銀燈,解藤殺時了白卷,其它人上不說,心里都記著,紛紛議論說怪不得現在的麻姑中看不中用,原來是太師父死的早,后人就沒得到真傳,不會也不丟人,別不懂裝懂嘛。
沈銀燈心高氣傲,哪得了這個氣,當晚就收拾行李離開了,蒼鴻觀主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已是人去屋空,撥手機關機,儼然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蒼鴻觀主跌足長嘆,這不是胡鬧嗎,沈小姐上還中著毒呢,拿自己命開玩笑,怎麼了得!
司藤的鴻門宴定在了青城山附近的一個高檔會所,屆時在一個延出湖面的玻璃臺用餐,憑欄就是臨水,對面是寂寂青山,據說到時候還會安排一兩個藍印花布裳的姑娘打油紙傘坐一兩葉扁舟在遠的湖面飄然而過,如果當天下雨,那就是“斜風細雨不須歸”,如果出太,就是“水瀲滟晴方好”。
老板娘極力向秦放推薦:“適滴很咯,在我們這吃飯,吃的都不是飯,是神。”
那些道長們估計都會神張,來點神調劑一下也好。
福瑞收到秦放的通知電話,小跑著去到各位道長房里報信,似乎這樣積極的跑前跑后,能稍稍彌補一下師父丘山道長的過失,走山間小道抄近路的時候,忽然有人在背后喊他:“道長。”
居然是沈銀燈,福瑞驚訝極了,問:“沈小姐,你不是走了嗎?”
沈銀燈沉著一張臉,也不答話,只問他:“那頓飯,什麼時候,定的哪?”
福瑞趕把消息告訴,又勸說蒼鴻觀主說要包個車一起走,大家伙在一塊兒,互相有個照應。
沈銀燈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福瑞只好訥訥等著,無意中看到上裝飾,心說怪不得名字里有個“銀”字,這沈小姐可真喜歡戴銀首飾啊。
耳朵上掛的是金鐘花掐燈籠墜,脖子上一個吉祥銀環,吊墜是片銀葉子,葉邊上巍巍懸了個七星瓢蟲,腕上是凰翎羽的細串鐲,再一想到為王乾坤解藤殺時,祭出的法就是一盞老銀花枝燈……
“我問你,你之前說,司藤邊有個男人秦放,那個人不是妖怪?”
“他不是,”福瑞搖頭,“他就是個普通人,人好的,照顧咱們瓦房……我之前還猜呢,說不準是被的幫這妖怪跑。”
“司藤信任他?”
福瑞皺眉頭:“信的吧……走哪都帶著他。”
沈銀燈不信:“司藤可不像是會信任人的妖怪,這個秦放,就沒有點特別的地方?
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心腹了?
誰信哪?”
特別的地方?
福瑞苦思冥想,秦放有特別的地方嗎?
心善?
老百姓都心善啊,有錢?
有錢也不算太特別吧……
半晌,他小心翼翼問了句:“長的帥算特別嗎?”
沈銀燈盯著他看,頓了頓嫣然一笑:“算,當然算。”
說完了轉就走,福瑞愣了半天,直到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之后才想起正事:“沈小姐,你到底跟不跟我們一道去啊?”
福瑞打電話來說,一行十個人,青城張華,武當蒼鴻、王乾坤,龍虎山馬丘,齊云山劉鶴翔,桃源潘祈年,崆峒柳金頂,天津丁大,南京白金,還有他自己,都在趕來的路上了,另有麻姑的沈銀燈,不和他們一道,但估著也會定期赴會。
應該這兩天就會到,晚上,秦放拿了菜單給司藤過目,按說道士有在觀和在家的區別,并不一定都茹素,不過謹慎起見,還是備的全素宴,秦放解釋說之所以這麼安排,是為了尊敬各位道長。
挑不出什麼錯,一切又都進展順利,擱著平時,司藤是不大關心秦放這邊的,難得今兒心好,合上菜單時問他:“你未婚妻找到了嗎?”
秦放沉默了一下。
這些天來,他每天晚上都會跟單志剛通一次消息,但一來單志剛不是專業尋人,二來安蔓那邊估計確實也瞞了多,進度就這麼一籌莫展下來。
察言觀,司藤也知道沒什麼進展,很有點不屑地說了句:“找個人能有多難。”
能有多難?
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秦放氣極反笑,突然起了個念頭,這念頭讓他有點張,盯著司藤說了句:“有本事你找。”
司藤眼皮都不抬:“激將法嗎?
對我沒用。”
不愧是妖怪,鬼鬼的,秦放有點失,頓了頓轉想走,誰知司藤又把他住:“橫豎今晚心好,你給我講講。”
秦放沒反應過來:“講什麼?”
“你和你未婚妻出事那天發生了什麼,最好能往前回溯一兩天。
遇到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
回憶,從來就不是件輕松的事,安蔓一定是有的,但是事的轉折來的太突然了,那一晚他的睡,睡前和蘇醒,的簡直是兩個世界。
區別于司藤,對于安蔓,秦放一直陷進了一個奇怪的思維定勢:他覺得事的發生牽涉到從前的,跟囊謙反而關系不大,所以他忽略了囊謙的細節,一味地讓單志剛從頭查起。
司藤聽的很認真,除了偶爾會打斷他確認一些細節,大多時候都是在聽他講,聽完了之后問他:“所以呢,這以后,你一直在托人查安蔓嗎?
你為什麼不查另一個人呢?”
秦放奇怪:“另一個人?
誰?”
“那個自稱在江西景德鎮做生意的馬老板啊。”
這關馬老板什麼事?
秦放有些啼笑皆非:“他只是我們在路上隨便遇到的一個游客啊。”
司藤看著他:“是嗎?
真的是嗎?”
的目帶著冷淡的譏誚,秦放漸漸就不笑了,心里甚至升騰出些許不安:“你為什麼懷疑他?”
“因為他說錯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他住金馬大酒店188號房。”
秦放茫然:“這有什麼不對嗎?
那是在藏區,漢人很,大家難得見到,確實都會比平時熱些……”
司藤打斷他:“如果是你,在外遇到了陌生的但是投緣的朋友,你想跟他保持聯系,你會怎麼做?”
秦放遲疑了一下:“留手機號……”
“對啊,你會直接報房號嗎?”
“你也說了,你那時候本不想跟他談,生意人擅長察言觀,何必拿熱臉你的冷屁?
況且出門在外,生意人對住私應該有所保留,為什麼一上來就報房間號?”
報房間號這一舉,先前秦放真的覺得沒什麼,司藤說破之后他才發覺好像真的有些奇怪和不妥。
“如果你真的從來就沒有見過他,那麼他的話就不是說給你聽的……當時安蔓的臉是不是不大好?”
是的,秦放記得當時馬老板還關切地問安蔓:“妹妹,臉不好,暈車啊還是高反啊?”
現在回想,忽然覺得馬老板是話里有話,安蔓是因為見到他臉才不好的嗎?
“那天晚上,你說你睡的特別沉,安蔓把你扶下樓帶上車你都沒有印象,人怎麼可能睡的這麼死,除非是被下了藥——你們臨睡前不是有關于安眠藥的對話嗎——安蔓給你下了藥,然后在這段時間,去了金馬大酒店,見了那個馬老板,我不知道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回來,就急著想走,或者說,想逃。”
“車禍發生在你們逃走的路上,也就是說,那個馬老板方面的人追上來了,一來就下殺手,這說明安蔓做了過激的事,你最好是打電話去金馬大酒店問一問發生過什麼事。”
“還有,那個人,未必真姓馬。”
說完了,擎起桌上的茶壺倒茶,這一晚泡的是茉莉香片還是玫瑰花茶?
秦放失神間,居然分不清楚兩種花茶的味道了,只覺得腦子里一片混沌,怔怔看壺口傾出的清流的時候,耳朵里除了泠泠茶音,居然還有高檐下風鈴的聲音。
一律為他說般若,叮咚叮咚叮叮咚。
司藤倒滿兩杯,一杯給他,一杯給自己,杯口輕輕磕到他的,以茶代酒,瓷音脆響:“干。”
一只手把茶杯送到邊,另一只手在外圍輕遮,眼波泛著奇異的亮,眉梢上如同描抹了春風一般得意。
說:“因緣際會,一路同行,我愿你早日找到你未婚妻,不管好還是不好,總歸是要解開茅塞,做個明眼明耳明白人。
同時,也恭喜我自己,五件事……已其三。”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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