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確實很配。

一位是眼科主任醫師，一位是心外科天才，都是極優秀的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得說一聲般配。

陶曉東跟湯索言認識是通過田毅，對方是田毅一直欣賞崇拜的學哥，湯索言從國外回來不久田毅就親自把陶淮南送進他辦公室了，說學哥這是我弟弟。

湯索言在國外做科研時的其中一個方向就是視網素變，國外都在試圖攻克的世界難題。基因里帶的缺憾，目前為止還沒有行之有效的辦法治愈。

陶淮南那時十一二歲，被田毅帶到湯索言面前，鼻的是醫院里特有的令人不安的氣味，以及眼前人上清冽的薄荷味。

陶曉東和遲騁都不在，陶淮南在陌生環境里有些不安，他朝田毅靠了靠。

前的湯醫生卻抬起手了他的頭，手心很暖，在他頭頂停留片刻，甚至跟田毅詢問的時候也沒把手拿下來。

像他哥跟人聊天時無意識的作一樣。

陶淮南從小就瞎了，四歲的時候。腦子里只剩下不片段的零碎畫面，那是他看到過的世界。時間越久越記不清了，后來連做夢都不清晰了。眼前永遠只有微弱模糊的一點點，有沒有也沒什麼區別。

瞎了就是瞎了，陶淮南早就平靜地接了。后天殘疾人該有的反應和心理過程他早早就經歷過了，并且因為那時還小，接起來并不困難。甚至慶幸很小就瞎了，對彩的記憶不深。

陶淮南從來不在意自己的眼睛，總之都已經這樣了，對他來說它會不會繼續病變繼續發展都不重要，從結果上看沒有區別。

那天這位湯醫生卻俯下對他講：“不要放棄眼睛，你得保護它。沒有人放棄你們，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優秀的醫生和科研團隊，都在想辦法。你眼睛的狀況很好，很健康，它自己也在堅持。”

陶淮南抿，點了點頭。

湯索言笑了下，在他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很輕的一個響。他說：“你不知道你眼睛多漂亮，保護好它。相信那些優秀的醫生，相信我。我希有一天當我有辦法治愈它的時候，你的眼睛依然像現在這麼漂亮。”

湯索言上的薄荷味道若有似無，時而有淡淡的一點點，時而沒有。陶淮南吸了吸鼻子，記住了他上的薄荷香。

那是陶淮南記得很清楚的一個下午，他哥出門了，遲騁去給他買東西了。他被田毅哥帶去醫院，然后說帶他去看一個特別厲害的醫生。

在那之前他看過無數個醫生，他哥帶著他走過很多個眼科醫院。

在那之后陶淮南只有這一個醫生，他太喜歡湯索言了。

陶淮南喜歡的陶曉東自然也喜歡。

湯索言是個很好的醫生，對于這樣的人陶曉東反而不敢，他們只在最初的時候一起吃過一次飯，也僅僅是為了聊陶淮南的眼睛。之后就只是每次帶陶淮南復診的時候才見一面，見了面互相打個招呼，沒有更多接。

好像那些社手段到了湯索言這兒反倒不合適，不尊重。這樣的距離在陶曉東看來好，不唐突。

因為這層關系，陶曉東再看唐寧的時候，總多了那麼點屋及烏的意思。之后每次再見到唐寧陶曉東都表現得更照顧一些，態度也親和。

有一次很多人的局，大部分都是他們醫學院的校友，陶曉東跟里面多人都，他替唐寧擋了幾杯酒。有人拿他倆開玩笑，陶曉東趕擺手：“這話別說。”

夏遠也私下里問：“曉東啊，你別是……看上唐寧了？”

陶曉東立刻搖頭：“沒有的事。”

“那我怎麼覺得你對他不錯啊？”夏遠一雙眼睛往陶曉東上瞟，打量他的神，“還是我看錯了？”

“別瞎琢磨，想什麼呢都。”陶曉東皺了下眉，沒邊的事兒，不愿意聊這個。

夏遠好意勸兩句：“人有家，那位你不也認識？什麼鍋配什麼蓋，你千萬別犯軸走岔道。”

陶曉東隨手撿了本書往夏遠上一砸，站起來不聽他說：“閉上吧，說了沒有沒有的，別說這事，你不寒磣啊？”

陶曉東是真沒丁點想法，半點都沒有。別說唐寧有沒有家，陶曉東本沒有過任何意思，何況他對唐寧的照顧本就來自湯索言。他跟唐寧加過微信之后一條消息都沒發過，倆人就沒聯系。

連聽別人往這方面說陶曉東都覺得寒磣，聽不下去。

唐寧是個很面的人，每次見都是白襯衫西，永遠端正得，一說一笑都適度，帶著點距離。當初夏遠年輕時候待見的就是他上這勁兒，好像跟誰都不親，但也沒傲得沒邊兒，這樣才讓人惦記。

有跟他悉的人說，唐寧就沒什麼特別好特別親近的朋友，他跟誰都保持著點距離。平時在醫院也一樣，溫和禮貌，話不多，也不發火。

這樣的人太完了，跟個假人似的。

他或許只有在湯索言面前，才是最真實的他。

湯索言的車在二院停車場里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唐寧下班走了出來。湯索言停得離唐寧的車很近，唐寧走過來的時候湯索言按了按喇叭。

唐寧看見了，下意識挑了挑眉。

湯索言又按了按，唐寧走了過來，上了車。

他們很久沒見了，唐寧有點躲他。從年前到現在三個月多月了，才剛剛見第一面。湯索言說：“聊聊。”

這麼下去確實不是個事，誰心里都清楚。唐寧也平靜地點了點頭：“好。”

湯索言之后沒再說一句話，倆人開車回了家，湯索言家。唐寧的東西搬走了很多，但這里還是有很多他的生活痕跡，他剩下的東西湯索言都沒。這是他生活了幾年的地方，一切都很悉。

門口鞋柜上他的拖鞋都還在，兩人沉默著換鞋，然后各自去洗手間洗手，多年一起生活的習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之后還默契地一起做了飯，備菜炒菜分工明確，他們連話都不用說，不需要流就能完這些。

飯后，兩人都在沙發上坐下了，湯索言剛洗完手，手上還有點，他了張紙了，跟唐寧說：“你怎麼想的？說說吧。”

唐寧怎麼想的。

湯索言這麼一個問題扔過來，唐寧一時之間答不上來。他繃著下沉默了會兒，反問湯索言：“我們這次因為什麼，你想起來了嗎？”

湯索言點頭。

他倆這次因為什麼別扭他確實想起來了。這次還真不是唐寧生氣，這次其實是湯索言先冷了臉。

原因有點難以啟齒，尤其是對他們這種面人來講。

唐寧一直不喜歡親，他有些討厭。

從前他們都二十幾歲的時候，唐寧對這事也沒有多熱切，可那時他也并沒有表現出反來，能夠配合。而且湯索言能讓他快樂，湯索言能把他弄到求饒，弄到哭。那時的唐寧看起來很正常，湯索言想做的時候他通常都能接。

可近幾年他越來越不做那事，多數時候都是敷衍過去，以太累了為由。這事都圖你我愿，有一方不愿意的話，那也沒趣。

盡管真正做起來的時候唐寧無疑是舒服的，湯索言是個絕對的掌控者，也對唐寧的足夠了解，他們不存在不和諧的可能，可唐寧就是不愿意，甚至反。

他們這次就是因為湯索言想做，唐寧半推半就，沒有明確拒絕說他不想，甚至他的反應已經很明顯地在說他想要。

可最后他還是猛地推開了湯索言。

“……我不想。”唐寧皺著眉用力吸氣，他甚至不去看湯索言。

湯索言先是沉默著，沉默后問唐寧：“你到底怎麼了？”

兩人當時上半都已經是赤的，唐寧扯過自己的睡穿上，低聲說：“我沒怎麼，我就是不想做，我給你弄出來行嗎？”

之前的很多次都是這樣，唐寧不惜低下去或是跪下去，用其他辦法，也不愿讓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和繼續。

人之間生活不和諧，這確實是很難以啟齒的事，尤其發生在兩個和心理都很健康的人之間。

唐寧每一次推開都太堅決了，他臉上甚至寫滿了厭惡和嫌棄，他掛在臉上的反表有些傷人。

湯索言臉不好看，他很對唐寧發脾氣或者沉下臉，唐寧不喜歡看他沉著臉。

唐寧說：“我就是不喜歡做，我越來越不想，如果你覺得不做這事就過不下去了那就算了，我真的不喜歡。”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帶著點脾氣的，不知來由的怒意。

湯索言從來不強迫唐寧什麼，他直接說他不想的時候湯索言從來沒繼續過，但人間這樣未免太不像話了。湯索言沉默著扣著睡的扣子，而后看著唐寧沉聲道：“解決問題。不要每一次都只扔給我一句‘算了’，這兩個字什麼都解決不了。”

唐寧不了湯索言帶著憤怒跟他說話：“怎麼解決？我就是不喜歡，一定要我接和你做才算解決？”

最終他們什麼也沒聊出來，湯索言緒很差，唐寧說話也帶刺，他們從那開始就冷了下來。幾天之后唐寧搬走了，湯索言也忙了起來。

可這麼擱著不像話，這事終究得解決，該聊的話也得聊。

他們各自冷靜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三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兩個人都撤了火，很平靜地思考問題然后解決，讓彼此都平和。

唐寧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很久，久到小區里遛狗的人都走了，對面樓里燈已經亮了一片，他才開了口。

沉默那麼久才說的話，就代表這不是容易講出口的話。

他看著湯索言，眼底有點紅了，啞聲道：“這次我沒生氣，也不是氣話。言哥，我是真的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