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明三夫人閉目合掌,跪在供堂中。
燭火的微,照在的臉上,也照在玄娘孃的臉上,兩者表出奇地相似。
不知道過了多久,供堂的門被推開。
“今日怎麼沒抄經書?”一個沉斂的男聲問。
明三夫人睜開眼,卻沒回頭:“等你。”
男聲頓了頓,略帶嘲弄:“真是難得。”他解下外袍,拋到一旁,“我一回來,就聽說小七好了。怎麼回事?你供奉的玄娘娘顯靈了?”
“是啊。”明三夫人淡淡答道,聽不出來說真的還是應付。
“那你等我,是想談小七的事?”
“對。”
男人一聲輕嗤:“看你這樣子,是打算與我了斷?”
明三夫人沒回答。
“也是。”男人端起茶杯,淡聲道,“你忍辱這麼多年,爲的不就是小七嗎?現在好了,就能正常出嫁了,你何必再忍下去。”
溫茶口,化解了夜裡的寒氣,男人續道:“不過,你才求過我,去玄都觀請仙長來收兇煞,現在就翻臉,不覺得太急了嗎?”
明三夫人默了默,對著玄低頭一拜,終於起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所以,我想與你談一談。”
男人擱下茶杯,邊浮起說不清意味的笑:“哦?”
“三個月,我最後給你三個月。”
男人不置可否:“然後呢?”
“我們兩清。”明三夫人靜靜道,“這麼多年,這荒唐事也該結束了。”
男人不語。
明三夫人冷笑:“你不會以爲,我們這樣能一輩子吧?何況,我年紀已長,不復青春,又有什麼趣味?”
男人擡起目,落在的臉上,彷彿不自控地出手,想要一的臉。
剛剛沾到,明三夫人就撇開了。
男人輕輕一笑,收回手:“也罷。既然你要了斷,我也只能全你了。不過,條件嘛……”
“三個月!”明三夫人斬釘截鐵,“這是我的底線。倘若你們不肯,我拼著魚死網破,也不會再你們如願了。”
“呵呵……”男人低笑起來,“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你……”
男人看著:“你不用再陪我,甚至老六那邊,我也會幫你了結。明日我便去信,讓大哥請玄都觀的仙長過來。至於你,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就好。”
這條件太過寬厚,明三夫人反而遲疑了:“只一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男人抿了口茶,隨意道:“像以往那樣就行了。至於是誰,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他放下茶杯,起:“好了,近期我不會再來,你也不必擔心老六。安心與小七相吧。”
供堂的門推開,男人的影很快消失在夜中。
明三夫人默默地站了許久,回在神像前跪下。
“玄娘娘,求您保佑信,得償所願……”
明微睡到半夜,忽然醒過來,一側,雖有餘溫,人卻已經不見了。
坐起,剛要喚多福,明三夫人正好從外面進來。
“小七醒了?”解下外衫,抖去上的寒氣,“是起夜還是喝水?纔剛三更,好了接著睡。”
明微搖搖頭,問:“娘,你去哪裡了?”
明三夫人聲道:“娘一時睡不著,去拜謝玄娘娘。總不能你好了,就不上香了,那樣玄娘娘要生氣的。”
“嗯……”
明微的手了。在明三夫人上,覺到另一微弱的氣,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母倆再次睡下,這次一夜安眠,直到天大亮。
……
看到擺滿整張桌子的早點,明三夫人忍不住笑:“今兒怎麼這麼多?要餵豬麼?”
素節一臉喜氣:“慶祝小姐病好了呀!我們一人做了一道菜,可不就這麼多了。”
“是啊是啊!”冰心夾起小巧玲瓏的水晶包,放到明微碗裡,“小姐吃這個,奴婢天沒亮就起來了,做了好久呢!”
“原來這是冰心做的,難怪總覺得樣子有點醜。”
“夫人!”冰心跺腳。
明三夫人抿笑,親自夾了一個:“好好好,嚐嚐你的手藝。”
“我的,還有我的!”素節端來金餅獻寶,“剛出鍋的,可香了。奴婢剛纔做的時候,聞著太香了,忍不住吃了兩塊……”
“小姐,”多福悄悄挪來一小碗骨湯麪,“吃這個,湯熬了一晚上呢!”
嬤嬤也來湊數,笑著指那碗小餛飩:“這碗是奴婢做的。”
這麼多東西,母倆哪吃得完?於是,一頓早餐吃得每個人肚子溜圓。
撤了碗筷,明三夫人嘆:“好多年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嬤嬤道:“小姐纔好,日後才熱鬧呢!”
明三夫人搖頭笑:“也大了,能熱鬧多久?沒等幾年,就該到別人家去了。”
嬤嬤卻說:“這有何難?夫人去信與舅老爺說,將來回京城在隔壁買間宅子,仍然日日與小姐相伴。”
這話讓明三夫人頗爲心。與兄長的約定,早年是無可奈何。現下小七好了,總不能翻臉不認。何況,紀氏家風正,不失爲一門好親事。
若是能與兄長毗鄰而居,豈不是既與親人相伴,又能留兒在邊?
“嬤嬤提醒我了,小七好了這件事,該寫信大哥知曉。”說著,對明微道,“爲娘去給舅舅寫信,你且與多福散步消食去。”
明微頷首,與多福出了屋。
“多福。”
“在。”
“嬤嬤方纔那麼說,是不是我與舅舅家訂了親?”
多福道:“奴婢聽嬤嬤提過一句,好像是早年與舅老爺說過這事,但是沒寫婚書,也沒換信,還不作數吧?”
明微心道,這必須不作數。雖然頂了明七小姐的份,可到底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幽魂。
人生而有命星,屬於的命星在幾十年後。換句話說,在這個時代是無命之人。
既然如此,就不該與旁人有過深的糾葛,免得影響了別人的命運。
現下婚事還未提及,暫且按下。得先弄明白,明家到底有什麼牛鬼蛇神。
“多福,我們來做個遊戲吧?”
“小姐要玩什麼?”
明微瞇起眼,看著下的餘芳園:“這個遊戲做,找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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