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洋此人極為險狡詐,明明被抓到的時候人贓俱獲,卻只肯認侮辱尸一項罪名。老李帶人連審兩天,張洋答非所問,反倒不斷追問落網當晚和他們一道的“法師”是誰。
宋書明本能的心生反,看張洋面有得賊眉鼠眼,不愿林愫與他見面。
林愫聽他說完,倒愿意見張洋一見。
老林以前也說,做他們這一行,天賦靈氣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存善念。如果心不向善,遲早都要走上邪路。這許多年謹記老林教誨,惟愿善舉積多換來多幾載壽,難得這次有機會為民除害,當然愿意盡一己之力。
兩人見面。林愫打眼一看,張洋面龐干凈,紅齒白,很是清秀的樣子。也不說話,拉了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張洋抬眸,細細打量一番,眉眼彎彎,竟出一個笑容,如春風拂面一般甜無害:“你來了?”
林愫心中暗恨,不知他靠著這張無公害的英俊面龐,害了多無辜命,到底還是開口答他:“我也不曾想到湘西蠡偈竟還有傳人。”
張洋苦笑,輕輕搖頭:“別人不會明白的。可你總也該明白,我們這類人,走到如今地步,不過如過街老鼠一般茍活于世罷了。”
林愫答他:“我養了只老鼠,我們倆都過得好的。”話鋒一轉,語氣凌厲:“何況,我就是過得再慘,也不會去殺人!”
張洋冷笑:“那是你時候未到。”
林愫毫不怵,臉上有波瀾不驚的從容:“時候到了,慷慨赴死就是了。做我們這行的,難道還看不破生死紅塵?”
這話說出,宋書明倒先皺著眉頭,狠狠瞪了一眼,瞪得莫名有些心虛。
張洋揚起長了一圈青青胡茬的下,愣愣盯著天花板:“死,是很好看破。生,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轉過頭,盯著林愫:“湘西蠡偈為世所不容皆因注魂毒,而人之出無可選擇,我畢生所學,就只此一技。”
“注魂,就是引魂注尸,將徘徊世間的靈注往生尸之中,保尸不腐,并為我所用。早些年,注魂不過方便蠡偈趕尸人跋涉千山萬水趕尸歸鄉落葉歸。即便稱不上善舉,也絕算不得毒。”
“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不住我輩中人以注魂為生,燒殺搶掠,作犯科。”
“長此以往,注魂狠毒辣聲名鵲起,反噬之苦,也越演越烈。”
張洋咬牙切齒:“我叔叔一生無子收我為徒,原以為他待我視如己出才能傾囊相授,我一直心存激。誰曾想,他本早就知道注魂會遭反噬,而我,卻只能等到人才發覺不同!”
張洋說到這里,一把從椅子上躍起,宋書明眼疾手快護住林愫往后一躲。張洋卻沒有再往前走,只是一把拉下皮帶。宋書明瞥到他下,倒一口氣。林愫在他懷中也想轉頭,卻被他用力按住,沉聲道:“別看。”
張洋祖籍湖南,和彩霞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人年紀漸長愫暗生,誰料叔叔臨終之前對張洋,注魂此技既,必將斷子絕孫。
張洋原還心中癡妄,以為自己年尚有轉圜,可青春期已過,他卻仍細如木筷狀若豆芽,泥鰍一般毫無起。
彩霞早他幾年離鄉打工,和小姐妹一同發廊上班。一開始也曾猶豫,后來看別人來錢容易日進斗金,便也下了海。
張洋高中畢業來京,在首都醫學院找到保安工作。他聯系到彩霞,得知下海之后非但沒有嫌棄,反而心中暗喜,兩人雖已同居,但他托辭“上班”辛苦,一直相敬如賓。
持續幾月之后彩霞漸生疑心,幾次出言挑逗試探。張洋心中絕,可不愿就此罷休,一邊買來各種壯藥服用,一邊下載各類視頻百般嘗試。
一晚彩霞早歸,卻正好撞到他自行試探,震驚之下手指張洋驚呼:“你..你..”
張洋心中愧難擋,又漸生滔天怒意,只想讓彩霞永遠閉,抓過金剛杵向口捅去,一下,兩下,三下!等他回過神來,彩霞早已氣絕多時。
張洋盯著彩霞的尸,原本只是想分尸拋尸,但鬼使神差般,他瞅了瞅手中金剛杵。注魂害得他不能人道,二十多年從未過人。他卻要注魂給彩霞,讓再不會說話,再沒有意識,永遠也不會嘲笑他的彩霞“活”過來,與他一敦倫。
這一番,事雖仍然未,張洋卻難得心舒爽,恍惚間竟有種自己已經事的錯覺。
他工作使然能夠接尸源,便先是注魂拋尸,又瞅準了機會借陶力老師的尸,把彩霞的頭顱送到曾經的客戶,程序員小丁的住,嫁禍給他。
他日思夢想再有機會能注魂給一尸供自己樂,但醫學院捐贈尸年齡太大,他實在提不起興趣來。隔得半年見警察沒有進展,又因將頭顱功送到小丁住,張洋心愉悅,鋌而走險,再次注魂給陶力老師,借他尸引并殺害了第二個害人小媛。
宋書明查到首都醫學院并盤問到張洋的時候,張洋才終于驚慌失措,怕事跡敗,又自負絕技在,干脆竊尸潛逃,僵尸力巨,背負他日夜兼程,腳程如此之快。
如果不是這次遇到了旗鼓相當的林愫,想必這時已經逃到山陜山區了。
宋書明送林愫回家,兩人輾轉這麼久的時間才終于得知真相,卻一輕松快意也無。
林愫見宋書明難得不開口調侃,知他心中難,想了想,問他:“你的傷怎麼樣了?”
宋書明拉袖子給林愫看,紗布妥妥包了一圈:“了十幾針,現在沒什麼了。”
林愫又問:“讓你泡糯米水辟邪,你泡了嗎?”
宋書明轉頭看,鄭重其事:“哎,我正想問你。這個糯米水是怎麼個泡法?生糯米還是糯米啊?先放糯米先放水啊?是只泡胳膊還是全都泡?”
林愫扶額嘆氣:“得了,你來我家里吧。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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