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未曾安心休息,李塵雖有修為在,也仍然倍疲憊,於是在分完賬後,很快回房間睡覺去了。
這一覺就是睡到大天亮,有人在外麵把門拍得哐哐作響,終於才把他吵醒。
李塵心中一驚,睜開眼睛:「我這是睡了多久?」
他暗自搖頭,翻起來,一邊收起自己放在桌邊值守的甲士,一邊問道:「誰呀?」
遊安的聲音從外邊傳了進來:「李老弟,你忘了今天要給老林下葬嗎?快點起來,就等你了。」
李塵頓時汗然。
遊安口中所說的老林,正是獵虎過程中被虎妖頭領掌拍腦袋的那位散修。
李塵和他沒有什麼,但好歹也算共事一場了,不能沒有任何錶示。
於是李塵開啟房門,跟著遊安來到客棧外麵。
眾人果然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見到他來,也沒有多說什麼,分出四人抬起棺材,便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辦完事,已經是晌午,黃遠安帶著大家去了一趟錢莊,他們還有件相當重要的事要做。
「咳……各位,我現在就把老林應得的那份,總共兩萬八千符錢寄給他的家人,你們都來做個見證。」
眾人盡皆點頭,然後就看著黃遠安朝堂倌走去,說明來意。
李塵看著這一幕,暗自慨:「難怪趙師匠會說,散修不易!」
在出發獵虎之前,黃遠安也曾問及他遠方家人,以便萬一出了意外,能夠有所恤。
李塵愣了好久沒答上來,後來才鬼使神差的報以趙斌趙師匠的戶頭。
假如之前死的是自己,如今就是老黃他們在往趙師匠賬上打錢了。
李塵兩世為人,未必如同一般蒙那樣對趙師匠懷有孺慕之,但激卻是實實在在的。
不過此舉也隻是他自己的選擇,趙師匠本不知,說不定收到錢還會一臉懵然。
這讓他越發的明白,自己之於此世,不過無浮萍而已。
離開錢莊,黃遠安又再請眾人到酒樓吃一頓,就當是散夥飯了。
開席前,黃遠安端著酒碗對眾人道:「各位,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次跟大家一起獵妖,我很痛快,但大家各有前程,做兄弟的,也不能阻著,今日喝完這碗水酒,就此別過,他日若是有緣,自然會有再度聯手的機會。」
「黃老大說得對,來,我們一起喝了這碗酒!」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自會再聚!」
「飲勝!」
話是說得豪邁,實際上大夥吃乾抹凈,沒一會兒功夫就溜了個。
他們都是草莽散修,聚聚散散,實屬平常,能夠真正心,生死不離的好兄弟,又能有幾個?
從昨天分完錢開始,這個臨時搭夥的隊伍就該散掉了,今日一起給老林下葬,也不過是儘儘心意,順便再撈一頓大餐而已。
「李老弟,遊老弟,你們怎麼還在,有什麼事嗎?」
等黃遠安去櫃上付完賬回來,卻見老樓和老侯都還坐在那裡等著,神有些古怪。
李塵和遊安並沒有跟著那群散修離開,他們也坐在一片狼藉的長桌邊,似乎有什麼未盡之言。
聽到黃遠安的話,李塵站起來,向他拱了拱手,道:「黃老大,我就直說了吧,我想加你們,一起闖江湖!」
遊安也道:「那是巧了,我跟李塵兄弟不謀而合,原本還打算著一個人留下來夥的,這回乾脆一起算了。」
「咳咳……這樣啊。」黃遠安麵上閃過瞭然之,卻是帶著幾分歉意道,「其實之前有件事沒跟你們說,我和老樓,老侯幾個本是江湖道上的陌路人,這些年有緣聚在一起,多次合作,才真正結夥,共闖江湖。」
「按說我們已經彼此悉,一起闖下去也無妨的,但這次失利之後,我考慮了許多,還是覺得,趁這個機會退出算了。」
李塵奇道:「黃老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遠安道:「就是我不打算繼續闖下去了。」
李塵訝然道:「好好的怎麼就不打算繼續闖了呢?」
黃遠安苦笑道:「李老弟,你看我們現在像是好好的嗎?」
李塵頓時無言,黃遠安等人近些時日的遭遇,他也看在眼裡,還真不能說怎麼好。
黃遠安嘆了一聲,道:「老樓也跟我一樣,想趁著還沒有徹底變老,儘早回鄉謀個營生,安安穩穩的過完下半輩子。」
李塵惋惜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黃遠安道:「李老弟,這便是江湖啊,沒有什麼可惜不可惜的,慢說我們隻是退出,就是明天死在哪個荒郊野嶺,無人收,又有幾人知道?所以我真的是有些累了。」
這可真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李塵原本真心看好黃遠安這一夥人,打算加其中的。
李塵雖然懷攝形畫皮的法,自信無論去到何闖,都足以安立命,但像黃遠安這般經驗老到的帶頭大哥言傳教的機會,卻不是什麼地方都能遇到的,就是遇到了,對方心人品不明,他也不敢貿然結。
遊安在一旁聽著,同樣有些手足無措。
這是個當初聽到黃遠安等人招募人手,就嚷嚷著什麼「義千斤」,當場加的漢子,怎奈何黃遠安等人獵虎報仇之後,突然就表示人生無常,不想繼續闖下去。
黃遠安擺了擺手,倒是又指了指一旁的老侯,「但是老侯還打算繼續闖下去,你們若有意,可以跟他聊聊。」
老侯在旁邊默默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嗯?侯老哥?」李塵猛然想起,老侯最近斷了手臂,為了安裝一條機關右臂,幾乎把近些年的積蓄揮霍一空,若不是這次獵虎收穫還算頗,隻怕就得當場破產。
散修出來漂泊闖,大多都是有原因的,要麼是無計營生,隻能靠此維持修鍊上進,要麼就是不甘平庸,一心想要闖出名聲和地位,就一番事業。
無論如何,老侯這般的人都遠遠稱不上功名就,他不肯和黃遠安,老樓一般退,隻怕另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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