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無名劍客

近日，江湖中突然冒出了一位奇怪的蒙麵劍客，沒有名字，更不知道來歷，但是短短數月卻已人盡皆知，他的劍法極高又怪，說他怪，是因為他每次挑戰不同的人，使用的劍法都不相同；說他劍法高，是因為他挑戰不是什麼小魚小蝦，都是江湖上名已久的高手名宿，巨劍門的門主唐銀在他手上隻走出五招，流星半月閣閣主李庸敗在第八招，此時他已站在一塊千丈絕壁之下。

幾乎垂直的絕壁上隻有徒手開鑿的石梯，山風呼嘯，陡峭無比、危險絕倫，卻並無扶手，輕功不高膽子不大者絕不敢上，石梯蜿蜒向上的盡頭，約莫百丈高，有一個青木閣樓的半邊在外麵，閣樓上懸掛著一塊偌大的匾額，即便站在山下也能看清，匾額上刻著四個被歲月侵蝕的大字，越發深邃：天一劍窟！

天一劍窟，天一取意為天下第一，至第一代掌門孟臣子在劍窟中自創‘仙上仙劍’獨霸天下後，便在此開宗立派，延續千餘年，若單論傳承之悠久，江湖中隻怕唯有昆侖和通古劍門可與之相提並論！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仙上亦有仙，孟臣子所創之仙上仙劍，可說是江湖中有史以來最讓人捉不、也最神的劍法。因為即便是李師一那霸道絕倫的十絕劍，後世晚輩中，總能有些出之人還能練出幾式，但是天一劍窟如今八百弟子，卻無一人會一招半式的仙上仙劍，哪怕是掌門淩虛鴻自己，別說會，便是見，也沒見過。不過不僅是他這一代，準確的說是自從創派祖師孟臣子之後，便再無弟子能領悟這一套劍法，空有劍譜卻無人練會，卻是引為一大憾事！

白諾城早已習慣了這個麵，既能肆無忌憚的挑戰各大高手，又不用擔心會給天墓山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不多時，突然一柄利劍從閣樓中出，人影隨而至，利劍在絕壁約莫五十多丈高，淩虛鴻一黑袍站在劍把上背負雙手、迎風傲立，低頭看了白諾城一眼。白諾城手中一把青鋼劍猛的甩出，呼的一聲向高空，頃刻間也在了絕壁離地五六十丈高，同時他腳下猛的一跺，如箭矢般飛出，穩穩落在劍把上。

淩虛鴻看了看他的劍，幾乎未彎，不由得贊道：“好輕功，連番挑戰各大派的名高手，你到底是誰？”

白諾城並不回答，隻抱拳說道：“在下隻是仰慕貴派渡雲劫劍已久，特來拜會，還請淩掌門不吝賜教！”

然而淩虛鴻卻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本掌門從不與藏頭尾的人比劍過招，跟這種人若要手，人不死，則劍不止！”

白諾城輕輕一笑，點頭道：“好習慣，在下自當遵從；不過若是在下，卻不會在意對方是否藏頭尾，我看的是劍，不是人！”

淩虛鴻微微一愣，笑道：“原來是劍中癡者，有趣！”

說著，淩虛鴻突然後退半步，一腳踏空，向下方猛然落去，落下時順手出了在絕壁中的佩劍。白諾城的腳尖在劍鄂上一勾，青鋼劍瞬間出，在空中劃出一個圈，也落在手中。兩人在的石壁上輕輕一點，瞬間兩劍錯，華滿天，劍氣縱橫，在絕壁上劈砍出一道道劍痕，碎石如雨一般落下……

“鏘鏘鏘……”雙劍撞的聲音，不絕於耳。絕壁上兩道人影飛速落下，揚起漫天的劍影。據說渡雲劫劍本出自道門，若施展到極致，時而如星火炸裂，時而如蜂群湧出，虛虛實實，如夢如幻，讓敵人死的不明不白……顯然，淩虛鴻正是能將此劍法施展到極致的人，然而他施展出來，卻更有了一番神的，彷彿白的凝固天幕之下，突然湧出一群黑的靈的蝴蝶，萬萬千千，直向白諾城飛來！

快，很快，比星火炸裂還快；集，很集，比蜂群湧出一剎那還要集！

但那不是蝴蝶，那是淩虛鴻，那是他的劍，劍到，人即死……正當此時，凝固的白天幕中突然湧出一線殺機，彷彿驚醒了夢中的人，回劍，彷彿蝴蝶撲向野火，恰似蜂群沉進水中。劍式被破，淩虛鴻心中雖然驚愕不已，但他亦絕非泛泛之輩，立時反其道而行之，以繁化簡，萬千化一，不重虛實，隻看劍意！

劍意，是狂熬無比、渾厚純的劍意，勢大力沉，宛如泰山頂，一劍重過一劍！白諾城心中大喜，如此敵手，果然平生罕見，竟然逆勢迎上，越戰越狂……劍氣在懸崖上縱橫飛，落下的碎石也了兩人最好的暗，被劍風揚起，向對方去，復又被擊碎，化作塵土紛飛落下。乍一時，白諾城飛快出左手，運起力一把進絕壁中，突然猛地向上用力一拉，原本極速下墜的竟突然極速拔高，直向天一劍窟飛去，淩虛鴻借機猛地劃出一劍，隻聽呼的一聲，彷彿切開了空氣，直接劈來。白諾城子一閃，剛好避過，同時劍尖挑出，那道劍氣瞬間偏離方向，徑直將巍峨古老的青木樓，砍落一角。

淩虛鴻見白諾城向劍窟飛去，怕他聲東擊西，頓時大驚，立馬將長劍石壁中，猛烈的下墜之勢讓長劍在石壁上頃刻間拉出一條幾丈長的口子，這才止住形，手臂再一用力，劍猛的彎曲，繼而飛速彈起，淩虛鴻借勢也飛了上去，兩人幾乎同時落在木樓的青瓦上。

狂風呼嘯，兩人四目相對，白諾城看著淩虛鴻空空如也的雙手，說道：“渡雲劫劍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你我算是平手，如何？”

聞言，淩虛鴻卻冷聲說道：“若是別人如此說，我自然同意，不過如今我卻更想知道，你到底是誰？憑你的手，江湖中不可能是個無名之輩！”

白諾城說道：“在下本就是個無名之輩，何況江湖何其浩瀚，江湖中的高手猶如過江之鯽，閣下又怎能一一看清？”

然而淩虛鴻卻搖了搖頭：“江湖之中高手雖多，但十之**都想闖出名聲，換一世富貴榮華，名垂萬古；其餘一二者，要麼尋仇，要麼為！但你既然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顯然不是為了名聲；出手也不傷人奪命，如此便太了！”

白諾城愣了片刻，笑道：“此話有理，不過淩掌門不是說了嗎？在下不過是個劍中癡者！”

聽了這話，淩虛鴻突然冷笑著問道：“如劍鬼沈莫那樣的癡者？”白諾城搖頭道：“我不是沈莫，在下並不貪圖別家劍法，這點還請閣下將心放在肚子裡。”

說罷，縱一躍向絕壁下掠去，不多時已消失在夜中……

白諾城閃掠進天墓山莊，犂星先生已等候多時。將麵放在桌上，喝了杯酒，白諾城說道：“看來得消停一段時間了，太過頻繁地挑戰各派高手，早晚會被人識破的！”

犂星先生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不過屬下已將莊主傳授的劍法練出了七八分，隨時可以頂上！”沉思片刻，白諾城仍舊搖了搖頭說道：“不急！對了，左岸霄還沒回來嗎？”

犂星先生搖著頭答道：“沒有，莫非他真的……”

白諾城想了想，說道：“不會，香城左家家大業大，能跑哪裡去，既然屠狂南的刀法已進了許多，便讓他帶幾個人去看看，如果有什麼能幫的就幫一把，此人絕非池中，以後留有大用！”

犂星先生點頭應道：“是！”

慧葉將那厚重的石門緩緩推開，刺鼻的黴味撲麵而來。裡麵漆黑一片，手不見五指，他又折返取了一盞銅燈這才走了進去，石室很小、不過兩丈寬大，裡麵的陳設也極為簡單，一方石桌，一個石凳，一張石床，石床上麵躺了一骨骸，包裹在一件破舊的黑袍下，隻出一個骷髏頭，和一雙森白的手。

森白的手中環抱了一本發黃的籍和一柄烏鞘蛇皮包裹的長劍。慧葉雙手合十作揖，一句順口的阿彌陀佛卻再也說不出，滿臉的苦。隨即他小心翼翼地將白骨雙手攤開，首先將籍拿了起來，去上麵的塵土，翻開一看，隻見首頁寫著幾個暗紅的大字：泥犂鬼劍！

看字跡和，顯然是用寫的。慧葉不猶豫起來，心想：“雖沒聽過這位前輩的名頭，不過看這用寫下的劍法名字，想必並非什麼正派武功，我乃出家人，怎麼練的？”繼而，突然腦中一陣刺痛，又想道：“師傅已死，這幾個月，在那棺材裡，我也不知吃了多蛇蟲鼠蟻、蟑螂螞蚱，殺戒早就破了，如今我又了這幅模樣，還算得了哪門子的和尚？況且，那慧清和柳明旗兩個惡人的大仇未報，若不練這武功，憑我的微末本領和不時候的驚寒綿掌，哪裡是柳明旗的對手？”

想到那兩人，不又回憶起了自己在棺材裡，數月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雙手握的更，將那本發黃的籍握的滋滋作響……

許久，一咬牙緩緩將那籍放下，又把長劍提起，猛地開，隻聽鏘的一聲，一道寒登時閃過，時荏苒，但寶劍卻並未蒙塵，劍靠近吞口，兩個古小篆清晰可見：奠乙！

慧葉心中大驚，更是不解，“竟然是古劍奠乙，莫非這是當年江湖一代傳說李師一的佩劍，怎會在此？”

震驚了許久，慧葉這才將奠乙古劍放下，隨後又小心翼翼地將沈莫的骸搬出石室，找了一角落安葬了，又在墓中收集了些滲出來的汙水將子洗了一遍，這才返回室盤坐起來，好好領悟泥犂鬼劍……

看了半晌，又親試了幾招，慧葉開始低頭沉思：“這泥犂鬼劍，果然與許多正派武學大相徑庭，每一招每一式無不劍走偏鋒，出手角度、時機、勁力殊為不同，但是卻劍走隨心，如此順手，反而有些劍法要反客為主、驅使主人的架勢，莫非這劍法之中，暗藏劍心殺意？”

見這劍法似乎練的極為順手，威力也是極強，慧葉其實早已心；但又有些擔憂，怕練到最後無法駕馭這泥犂鬼劍，反而被劍法所迷，到時了劍仆傀儡也說不準；不過這擔心隻片刻閃過，就被慧葉打消了去，要報仇，似乎他也別無選擇……

數月間，神蒙麵劍客的名頭越來越響亮，當然，無論是誰，在連續戰敗許多門派高手之後都該有些名氣，尤其是與淩虛鴻一戰過後，淩虛鴻對弟子說了一句，“此人劍法不在我之下！”後，更是聲名鵲起。淩虛鴻雖老練圓，被人戲稱為淩平手，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說過這句話，世人知道他此次是真正的與蒙麵劍客打了平手。

江湖都在好奇猜測這個蒙麵劍客的真實份，他到底是江湖中突然新冒出的士高手，還是哪個名已久的老傢夥在戲耍大家？暗影樓的探子派出了一波又一波，卻仍舊沒有半點訊息，眾人隻嘆，江湖終究太大，也太遠！

大城，鬧市，街口。

一座氣派的六層紅木高樓巍然屹立，高度之高，姿態之巍峨，裝飾之奢華，便是在這繁華的城中，也是如此顯眼，如此鶴立群。頂樓上三個鑲金大字，在日對映下，熠熠生輝、芒萬丈，寫的是：暗影樓！

暗影樓與別派不同，其它門派的本在於遠離俗事、潛心修煉，所以立宗所在，要麼是深山幽穀，要麼是孤島巨湖邊；隻有暗影樓與眾不同，在俗事之中，還如此顯眼的遍佈耳目，為達顯貴培養殺手護衛，攪弄風雲。這幾個金閃閃、威風凜凜的大字，也不知是多鮮和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