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不是我們村二娃他爺爺嗎?他怎麼也能被小姐你畫進去?”
虎妞翻到一張老農蹲在地頭小憩水煙的人速寫,雖然線條簡單,但因為抓住了面部神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發出又驚奇又羨慕的嘆聲。
“小姐你畫得真像啊!”虎妞的眼神里全是羨慕。
白錦繡就說等哪天有空給也畫一張肖像,涂胭脂抹口紅像年歷畫的那種。虎妞高興得不得了,連聲道謝。
打發走了丫頭,白錦繡取出白天最后那張沒完工的稿,腦海里就浮現出了黃昏的水邊那副年輕男人所特有的仿佛飽脹了力量的完軀干。
拿著筆,閉目回憶了片刻,睜開眼眸,想繼續白天的畫,筆尖落到紙上,又停住了。怕畫不好,壞了這張好不容易很有覺的畫。
第二天一大清早,太剛從東山頭出半張臉,路邊草叢里還帶著珠,白錦繡就又拿了東西準備再出門去。
才出后門,聽到后傳來啪嗒啪嗒跑路的聲音。
“姑姑!”小胖子氣吁吁地追了上來。“姑姑你去哪里?我也去!”
張琬琰子龍。阿宣放暑期假到這里,張琬琰也不忘讓他念書。因為之前在廣州念的是添了別的課目的新式學堂,張琬琰擔心他國文落下,征得白山的同意后,特意請了個老秀才跟著來了古城,這兩天也不例外,之乎者也,還要背東西。阿宣心里苦得很,昨晚在飯桌上聽說姑姑白天竟然跑出去玩了,眼紅得不得了,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盯著,趁自己母親忙碌追出來要求同行。
白錦繡雖然同阿宣,但也不好擅自干涉嫂子的教子,所以昨天沒有他。這會兒他抱住自己又是哀求又是撒潑,不答應簡直就要躺地上打滾了,于是去找張琬琰,說帶阿宣一起去。
小姑開口,張琬琰縱然不愿,也不會連這個面子也不給,答應了。于是了虎妞和一個名阿生的年輕護院同行,帶了滿滿一籃子的吃食、能鋪地的油布、遮的傘,還有一只活靈活現的鷂子風箏,形同踏青野餐,幾人出門而去。
阿宣歡天喜地,嚷著要坐姑姑的那輛鐵皮洋車,被告知沒人開,喊:“聶大人!姑姑你去找聶大人來!”
白錦繡揪他小辮子,恐嚇:“他不開了!你再喊,不帶你去玩!”
阿宣雖然憾不能乘洋車,但比起關在屋里背書,乘洋車也就沒什麼了,立刻閉了。
依舊是昨天的路線,白錦繡帶著阿宣以及同行的男仆役出城,來到空曠而平緩的郊外,陪阿宣放風箏,自己也畫了幾張寫生。到了下午,怕阿宣累,讓虎妞和阿生先送他回家。阿宣堅決不同意,早上的一幕再次重演,為避免他在地上打滾,白錦繡就吩咐虎妞和阿生伴著他在近旁玩,說自己要畫畫,帶著畫架,來到了昨天的那道緩坡附近。
自然不會坐在同一山楂樹下,而是另外尋了個角度合適的地方,一從草叢之后,一邊畫著所見的風景,一邊等著。
小河潺潺,日頭西斜,巡防營方向的天空,不時有放槍聲飄耳中,但一直等到了黃昏,該回去了,也沒再見到想見的。
白錦繡有些失,只能作罷了。于是收拾了畫,正要回去找阿宣,虎妞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哭喪著臉說阿宣不見了。
原來虎妞和這個阿生兩人年歲相當,大約平時也是互有好,今天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一道跟著小姐出來,先前伴著阿宣時,兩人說話,越說越是投機,等說完了想起來,扭頭發現阿宣已經不見了。
“小姐,都是我們不好!阿生已經在找小爺了,我過來找你說一聲——”
虎妞神惶恐,抹著眼淚說道。
白錦繡嚇了一大跳,急忙奔回先前阿宣玩耍的地方,一邊喊阿宣的名字,一邊加尋找,找了一會兒,還是不見阿宣的人影。
暮漸漸濃重,遠山的廓,開始顯出晦青的迷蒙。
古城治安一向很好,何況這一帶還有巡防營,一般而言,不至于有人敢對阿宣不利。
最大的可能,應該是阿宣自己迷了方向,或者遇到別的什麼意外被羈住了,他人應該還在周圍這一帶的。但是這個地方,說小也不小,就靠他們三個人,天要是徹底黑下來還沒找到人,那就是大事了。
虎妞和阿生兩人已經嚇得面無人。白錦繡下心中涌出的張和不安,扭頭看了眼前方的方向,立刻做了決定,阿生馬上回城,多些人來找,自己朝巡防營疾奔而去。跑了大約兩里路,看到了前頭的營地,營口兩個士兵正在站崗,沖過去就大聲喊:“聶大人在嗎?快幫我他!”
“我是白錦繡!”
營里正在晚訓。聶載沉忽然得知白家小姐來這里急著找他,有些意外,讓士兵繼續練,匆匆而出,看見白家小姐朝著自己飛奔而來。
“阿宣不見了!你快幫我找找!”
仿佛是跑了遠路過來的,頭發被晚風吹得有點蓬,息著,脯不停地起伏。
聶載沉迅速地抬起眼,問原委。
白錦繡了兩口,等氣稍平了些,把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一直在盡力地保持著鎮定,但在看到他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心仿佛一寬,眼眶就忍不住發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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