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
書房里再次陷了靜默。
又片刻,裴冀目失之。
“罷了!你若實在不想接納這樁婚事,伯父也不好勉強,強按你點頭,于絮雨也非幸事。明日我找個由頭,將認作家人,好讓能安心留下。你和年紀相差不大,也無輩分之說,往后就以兄妹相稱,方便見面。”
他拂了拂手,“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裴蕭元在原地繼續立了片刻,朝他緩緩行了個禮,轉默默往外行去。
裴冀著侄兒的背影,眉頭微蹙。
他本想等侄兒回來,和他說了,便將婚事公開。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萬幸,還沒和絮雨講,知道這事的人也不多,只賀氏和在邊上幫著辦備婚事瞞不住的幾個丫頭和婆子。
明日須及早吩咐賀氏,叮囑好邊的知之人,勿將此事說出去,免得絮雨失臉,不肯留下。
裴冀正思忖著,看見侄兒走到門邊,停了步,忽然又轉回來,朝自己再次行了一禮,說道:“伯父恕罪。可否請伯父收回命,侄兒愿意娶葉為妻。”
裴冀看著侄兒,驚訝不已。
“你何意?方才不是說不愿嗎?”
“侄兒愿意,請伯父放心!方才只是事太過突然,侄兒一時未能理清頭緒。”
他的語氣極是鄭重。
裴冀端詳侄兒片刻,終于松了一口氣。
“好,好!這就好!那便如此定了!”
裴蕭元看著難掩欣喜之的伯父,語氣帶著歉疚:“是侄兒不孝,至今還讓伯父為我費心。多謝伯父打點一切,侄兒無不遵命。”
他凝視著燈火里裴冀那斑白的兩鬢,“還有,伯父您這兩年也見老了,要,切勿勞過甚,有事吩咐侄兒便是。”
裴冀老懷甚,笑著答應,看著他去,忽然想起一事,忙又住人。
“等一下!”
裴蕭元轉過頭。
“方才忘了和你講,絮雨不但溫賢淑,容貌也是極好。我看也是大方之人,你若想見,明早我將喚來,你二人也算是正式相見。”他笑呵呵地道。
裴蕭元笑了笑:“才來,不必刻意安排見面。侄兒不急,來日方長。”
裴冀連連點頭:“也好,就依你言,免得不自在。”
裴蕭元行禮:“伯父安歇,侄兒先行告退。”
第4章
裴蕭元走出書房,經過庭院畔的一道走廊,停了步,轉頭向客廂的方向。
那里烏沉沉的,此刻不見半點燈。
那位嚴格來說和他也算素昧平生很快卻要為他妻的子,此刻應當已經睡了。
事確實來得太過突然了,正如他對裴冀解釋的那樣,他毫無準備。并且乍知消息時,他也確實不愿。
雖然他沒有心屬之人,但就這麼娶妻,未免倉促。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他的心底,至今蒙著一片翳,扎著一橫刺。影不散,橫刺不拔,他這一生都將無法釋懷,何來心思家?
是裴冀最后說的那兩段話,了他。
人活于世,自己的心意如何,原本就是最不要的。
他不再看,從那片院落方向收回目,邁步回往住的地方。門口有個大約是新來的臉生使,人站在屋外,腳邊地上放了只裝有熱水的木桶,面皮燥紅,一副進退維谷窘迫不安的樣子,看到他現,慌慌張張來迎。
“怎不送進去?”裴蕭元停步問了一聲。
“里面……里面……”
燭兒本是服侍葉小娘子的,小娘子已睡,晚上主人回,還帶來一位貴客,人手不夠,賀氏便將調來這邊暫時聽用。是個老實人,送到第三桶熱水時,在門外見屋狎昵比方才更甚,進不敢進,走不敢走,定在了門口,此刻聽到裴蕭元發問,怕被責備,愈發心慌,話都說不利索了。
裴蕭元這時也聽到了屋中傳出的嘩嘩水聲和調笑聲,心里便明白了,令使退下,自己提起水桶,走了進去。
承平時的經歷也他學會了京城貴人的生活方式,喜好奢侈,講究,口頭禪便是今時不知明日苦,須及時行樂,誰都可以委屈,就是不可委屈自己。這趟出來,他為路上沐浴方便,連他用的那口足能同時容納五六人同浴的香木浴桶也用車子拉了出來,此門窄了送不便,索直接擺在堂中。裴蕭元進去時,他已散下一頭長發,人靠坐在大浴桶的木壁之上,面臉漉漉,濺滿亮晶晶的水珠,幾個他帶出的婢則正笑嘻嘻地繞著木桶在服侍,有替他一瓢瓢往肩上淋熱水的,有背抹的,還有為他喂食鮮果子的,水霧一片氤氳,婢裳皆是半,吃吃笑聲,不絕于耳,忽然看到他進來,婢們有些畏他,紛紛停了下來,慢慢止笑。
承平挑了挑眉,“嘩啦”一聲從水中坐直了健的軀,抬起淋淋一臂,抹了把臉,指了指浴桶他對面的空:“你來了正好!快一起!地方夠大!”
裴蕭元走上去,將水放在澡桶旁的地上。
“你慢慢洗罷。”
承平知他和自己不同,是個清謹之人,方才也是故意玩笑而已,眼見他丟下自己進去了,想著方才聽來的消息,立刻起,匆匆干頭發胡綰起,套上件裳,打發走婢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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