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兮在站臺上來回走,又蹦又跳,偶爾閃過念頭,方岳會不會故意耍。在即將凍麻前,終于在風雪中看到一枝獨秀。
陳兮不知道方岳高有沒有一米八,在鎮上初中的同齡人中,很見到個子比方岳還高的。
年穿著一件白羽絨,打底似乎只有單薄的T恤,前橫著銀斜挎包肩帶,下運是淺青的,手撐一把藏藍雨傘,行走在皚皚白雪中,有幾分閑庭信步之。
一枝獨秀,輕易讓人一下就注意到他。
方岳也看到了陳兮,公站臺上只有一個黑團在蹦蹦跶跶,人又瘦又小,和這二十多天在他腦中駐扎著的形象完全一致。
方老板擔心會遇到人販子,方岳覺得這種小概率事件也有立的可能。
陳兮朝著人小跑幾步,快到方岳跟前時又剎住了腳步。方岳從斜挎包里拿出一把雨傘,修長手臂到陳兮面前,“打不到車,走吧。”他說。
“哦。”陳兮接過雨傘,又加了一聲,“謝謝。”
方岳長步大走在前,陳兮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撐著把黑雨傘跟在后面。
行李箱是方老板從家里找出來的,當時二十寸的行李箱拉手上還掛著一塊塑料牌,很巧,這只箱子也是方岳的,塑料牌上有方岳名字的拼音,還有一個“2010年8月6日”的出行時間,牌上英文標志的意思陳兮不理解,之后查了才知道,這是郵名字。
去年暑假方岳坐郵出國玩了,陳兮回想去年同時,陳媽住院,在醫院四躥。
后來方老板把塑料牌拆了,將陳兮的蛇皮袋沒收走了。
行李箱滾靜音,行走在雪地上的靜比蕭瑟的風聲還要輕。
不像有些同齡人松松垮垮,方岳走路姿拔,人也沒有把手的意思。君子端方,年如松,陳兮拖著箱子,臉頰鼻頭凍得通紅,覺得方岳應該是個狠人,所以前者形容不一定適合他,但后者形容倒也恰如其分。
方岳沒有回過頭,看不見后面的人費勁走路,但后面哼哧哼哧的重呼吸聲沒有停歇過。
走了小半程,馬路上終于出現一輛空的出租車,方岳招手攔車,出租車司機視若無睹地從他面前開了過去。
方岳沒發火或者抱怨,他拍照記下車牌,利落地撥打投訴電話。打完電話一回頭,看到側后方離他有些遠的小個子仰著頭,目炯炯地看著他。方岳一頓,收好手機說:“走吧。”
兩人繼續一前一后在雪中慢行,又走了小半程,方岳終于攔到一輛出租車。方岳坐進副駕,陳兮把行李箱推進后車廂,跟著坐了進去。
車里不放歌,也沒人說話聊天,所以當有人發出點細碎聲響時明顯。車子開了沒一會兒,方岳聽見自言自語似的無聲嘀咕,他看向后視鏡,鏡中的人是瘦的,只有一雙小手胖乎乎,對方一邊著凍得通紅腫脹的雙手取暖,一邊專注著車窗外,里無聲嘀咕的詞是路標或者建筑名稱。
陳兮在認路。
步行總時大約需要四十分鐘的路程,按往常開車用不了多久。但現在雪地難行,后半段出租車行駛得小心翼翼。這一路折騰到家,已經過了午飯的點。
陳兮的子已經了,把自己漉漉的球鞋靠邊放,拎著行李箱先回二樓臥室。方岳依舊沒手幫人,他把斜挎包和羽絨掛起來,去廚房喝了點水,拿了僅剩的一包吐司片出來,三兩口就吃得一干二凈。
方岳翻出外賣傳單打電話,大約雪天閉店,電話遲遲沒人接聽,死氣沉沉的嘟聲中突然闖一道很輕的腳步聲,方岳掀起眼皮。
陳兮外套已,打底穿著一件黃的高領,口還繡著一顆紅的小櫻桃。探頭探腦看到幾張外賣傳單,對上方岳的目后,細小聲地說:“家里有菜的話,要不我來一手?”
方岳:“……”
他從陳兮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中看到了嗷嗷待哺的芒。
第5章
電話嘟聲還在繼續,方岳問:“你行?”
陳兮擼著袖子信誓旦旦:“行啊,家里有什麼能下鍋的?”
“冰箱里自己看。”方岳放下手機。
陳兮一點不見外,奔著廚房就去了。廚房置架上疊著一堆不用冷藏的菜蔬,冰箱也早被有先見之明的方囤滿了。
陳兮放開音量問:“有沒有速凍餃子什麼的?”
“沒有。”
聲音近在咫尺,陳兮后背抖了下,轉頭才發現原本應該在客廳的方岳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方岳沒有進來,就站那里看著。
“那泡面呢?”陳兮問。
“沒有。”方岳提醒,“你不是要一手?”
“沒錯。”陳兮把袖子擼得更高一些,問,“廚房有好多菜,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挑個快的。”
陳兮沒有遲疑:“那吃面條吧。”煮米飯太費時。
“嗯。”方岳同意。
“你有忌口的嗎?”
“別太油膩,不吃茄子。”
陳兮默默把剛拿出來的茄子塞回去。
“食量呢?”陳兮問。
沒見回應,陳兮翻出一包蛋面,又問一遍:“食量?”
“……一鍋。”
陳兮扭頭看方岳,方岳神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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