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想象著他在劈柴gān活系著繩子在一旁玩耍的場景，淡淡笑了，說：“那是事前，事后呢?”

彭野眼睛很黑，看著：“到底有沒有?”

程迦說：“肖玲腦補太多。”

“那幾個路過的藏族漢子是好心，他們救了我，還奇怪肖玲怎麼撒丫子跑了。”程迦嗓子嘶啞，道，“你不信，我子給你檢查。”

彭野：“……”

還能開玩笑，看來是真沒事。

彭野說：“這里民風淳樸，婆婆嚇唬們的。”

雖然理智上知道民風純樸，也非得等親口說沒事，才徹底安心。

程迦說：“我知道。你早上出門時也拿這個嚇唬我了。真拿我當小孩兒逗的。”

彭野：“……”

程迦問：“你以為我故意讓你找我，就作死地跑出去了吧?”

彭野沒做聲。

程迦哧笑：“我回來時，你對我那態度，就看得出來。”

彭野咬了，說：“對不起。”

程迦的心一磕。

原本就沒怪他，他一說，心就了。

低頭攪著湯勺，淡淡道：“你出去找了我很久吧?”

彭野“嗯”一聲。

程迦說：“足夠了。”

去找過，就足夠了。

房間里安安靜靜。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程迦抬頭看他，道：“以為我故意讓你找我，看不出你還真自。”

窗外的正好照在男人俊朗的側臉上，給他的臉頰灑了熱度。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用“自”形容，他曾以為之前那種想法是這些天一連串行為的自然解釋。現在看來，他的“以為”，其實是在不知不覺中了的套?

程迦淡淡道：“也對，你應該‘想著’我不會出去幫忙找人。”

彭野說：“不是。我沒有這麼想你。”

“哦?”程迦若有似無地一笑，問，“你是怎麼想我的?”

請君甕，一語雙關。

于是，一米的溫度，暖上來了。

☆、chapter 17

Chapter 17

彭野一時又無言了。

他盯著程迦的臉看了一會兒，表qíng平淡又坦然，好似在問“那你是怎麼看我的”;

可直覺告訴彭野，那若有似無的語氣，是在調戲他，問：“你是怎麼想念我的”。

無論哪個問題，彭野都不想回答，也沒有回答。

程迦捧著姜湯慢慢喝，回暖了很多。

彭野看qíng緒較穩定了，才問：“脖子上和手上的傷怎麼回事?”

程迦摁了摁額頭，疼得有些反胃，卻沒讓彭野看見的神。

說：“我被人救后，自己往驛站走，路上撞見一個瘋子。”

彭野微微蹙眉：“瘋子?”

“嗯，他jīng神有問題。”程迦說。

想起當時的場景，那個人一直自言自語說胡話，看東西的眼神也很詭異。刻意避開他，但他還是看見了，撲上來掐的脖子。力氣很大，一直不松開。

避開了激烈的場景，一筆帶過：“他有匕首，我怕傷到嚨，只得抓著刀不放……”

停了幾秒，疼得有些抖，不聲地把手放回被子里，忍耐了一會兒，又淡淡道，

“他拖著我走了很遠，還下山坡，我爬不回去，只能繞路跑，跑了很久，到哪里都是雪，手機也沒電，找不到方向……才耽誤那麼久。”

“他呢?”

“我了他的眼睛，踢了他的，可能還掰斷了他一手指。”

彭野想象得到當時的恐懼無助，卻不知如何安，隔著被子摁了一下的手腕：“沒事了，別怕。”

程迦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搖頭：“其實也沒怕，當時腦子里沒任何想法，只想活。”

真正恐懼的是逃跑的時候，怕被追上。

彭野一時無言。

瘋子?神經病人?

他對這個村子很悉，沒有哪戶人家有jīng神病人。

彭野有所思慮，臉上卻沒。

他道：“你回來時太憤怒，把十六桑央他們嚇到，以為你……”

程迦抬起眼皮看他：“只是他們嚇到了?”

彭野沒接話。

程迦問：“你也以為我……”

彭野抿了抿，說：“想過。——你回來時，石頭說，活著就好，比一切都重要……”

程迦涼薄一笑，道：“對我來說，一口氣比活著重要。要是遇到qiángjian犯，我只有兩個結局，要麼我殺他失敗而死，要麼我殺了他。”

理智知道保命重要，可是程迦，咽不下這口氣。

“我看不得別人欺負我。誰慪我都不行。誰欺負我，我就宰了誰。”

“肖玲順我的打火機，我就得打。我就是沖著要扇一掌也得拼死回來。”

彭野看著，沒有評論。

程迦：“你看什麼?”

彭野：“所以瘋子也治不了你。”

“……”程迦冷淡地白他一眼，“這話兒我當是夸獎收下了。”

彭野：“……”

他的確是夸獎。

“我當然該扇。”程迦說，“就是從墳里爬出來也得把我的東西搶回去。”

彭野早已發覺，的側重點和常人太一樣。

“你不怪肖玲拋下你?”

程迦反倒很平靜：“跑或不跑，都自由;真有危險，留下也救不了我。回來后不通知人去找我，順我的東西，這才缺德。”

程迦默了默，說：“其實，如果那幾個漢子沒出現，肖玲不會甩下我。如果我的打火機沒掉出來，肖玲沒一瞬間腦子發熱撿我東西，跑回來后會通知人去救我。

出雪坑后，一直在努力拉我。只可惜……”程迦覺得諷刺，“人做錯事，往往都是一開始極其細微的偏差。有時天意，有時腦熱，有時不由己。”

彭野說：“你倒看得徹。”

程迦說：“我長了眼睛。”

彭野下意識地看的眼睛，還是那空dòng又深邃，像攝像鏡頭的眼。

他看了一會兒，說：“但如果你是，你不會跑。”

程迦平靜道：“當然不會。”

說：“誰救我的命，我會用命還他。”

彭野無話可問了，他想起剛才的問題：“你是怎麼想我的?”

和他想的一樣。

他看著喝完姜湯，接過碗起要走。

程迦問：“你去哪兒?”

彭野回頭，看了一會兒，說：“我拿點兒藥和繃帶。”

“哦。”程迦坐回去了，過一秒，尋常說，“那你快點兒。”

驛站很安靜，的一字一句都很清晰。

彭野淡淡笑一聲：“好。”

彭野走了，程迦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疼得快咬碎了后槽牙，拿紙巾把后背和額頭上的冷汗了，才重新靠進被褥里。

讓自己分散注意力，回想起他臨走時的那個笑容，心想他剛才的笑是什麼意思?

還沒想明白，彭野就回來了，微微坐起，筆直地看著他。

彭野問：“你看什麼?”

程迦說：“你剛才走的時候笑了一下。你在笑什麼?”

彭野問：“我笑了嗎?”

程迦說：“你笑了。”

彭野說：“哦，忘了。”

程迦抿了抿，不問了。

彭野拿出一袋子煮的jī蛋，說：“拿這個臉，消腫。”

五六個jī蛋剝了殼，白胖嘟嘟的，還冒著熱氣。

程迦看了一會兒，說：“你們吃了吧，別làng費了。”不想用，手疼得不想任何東西。

彭野說：“石頭煮給你的。”

程迦問：“他舍得啊。”

彭野道：“他說，除了喂吃糙，還得牽出去曬曬太，羊兒才會心qíng好。”

程迦沒理解，也沒試圖理解。

問：“我臉很腫嗎?”

彭野不知如何接話，說：“像嬰兒。”

程迦挑眉看他：“和著被人打一頓，我還年輕了?”

彭野說：“你可以這麼想。”

程迦看看四周，低聲自言自語：“cao，這屋里連鏡子都沒有。”

突然跪起，而彭野正巧轉看，兩人的臉差點兒撞上。

很安靜。

程迦沒，過他清黑的瞳孔看自己在里邊的倒影;兩人的鼻尖幾乎到，氣息相jiāo。

彭野出奇冷靜地站在炕邊，任由和他保持著這樣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程迦坐回去了。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心里憋著的那氣開始往上涌。

“呵，居然敢打我的臉。下次讓我到……”

程迦咬著牙，悶了一會兒，又道，

“我不想讓大家看我這慫樣，你倒好，把我帽子扯下來，十六他們都看到我被人打孫子了。”

“……”彭野說，“他們很見到人，所以你不管怎樣都好看，在他們心里都是爺爺。”

程迦：“你會安人的。我謝謝你啊。”

彭野：“……”

彭野拿起棉球和酒jīng，對程迦說：“把服了。”

聽了他這話，程迦剛才還因疼痛和憤而皺著的眉心微微舒展開，苦中作樂，把羽絨下來，說：“你還是第一個這麼和我說話的男人。”

彭野看一下，眼神帶著很輕的警告，在說“你給我規矩點兒”。

程迦昂起下，出脖子給他提供方便。疼得頭有些暈眩，便一瞬不眨，盯著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

彭野稍稍頓了一下，半刻后才往邊坐近了一點兒，他低頭靠近的脖子。

的很白，又細膩，

他想起麥朵說“長得可白啦，像天山頂上的雪”。

現在的脖子破開幾道口子，像白玉瓶子上裂了紋。

彭野抿一條線，盡量輕地拭脖子上的漬，手有點兒晃。

程迦輕聲問：“你抖什麼?”

彭野抬頭，昂著下，低眉睨著他。

彭野平靜地說：“我沒抖。”

程迦也平靜地說：“你抖了。”

彭野：“……”

程迦說：“你抖了，我覺到了。”

彭野說：“你脖子是麻的，怎麼會有覺?”

程迦說：“我說，我覺到了。”

彭野：“……”

隔幾秒，彭野說：“我擔心弄疼你。”

程迦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慢慢漾開，說：“技不好才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