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梔可以說是毫無防備地掃了眼他倆的聊天記錄,滿屏寶寶,想你,親親,屬實辣眼睛。
徐梔毫不留地破:“你倆之間這隔的是窗戶紙嗎?鋼化玻璃吧。”
“啥都行,反正就是沒談,”蔡瑩瑩打死不認,“對了,談胥呢?”
沿路經過藥店,徐梔收了傘進去給老徐買兩盒膏藥,門路地找到膏藥貨架,“他考砸了。”
“難怪最近都沒搭理你,看來是又把考砸的火撒你上了啊,”蔡瑩瑩跟在后面,后知后覺說,“哎,他怎麼每次都這樣啊,上次理競賽考砸了也對你冷暴力,莫名其妙沖你發火,我覺得他就是在PUA你。”
“嗯,我找個時間跟他說清楚就好了,”徐梔低著頭正在研究云南白藥和麝香壯骨的分區別,似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哎,蔡主任平時都哪個?”
“他才不這個呢,他偶像包袱重,你知道的。”蔡瑩瑩攤手說。
“那關節炎怎麼辦。”
“拿個熱水袋捂捂。”
“老蔡還是講究啊。”徐梔忍不住贊了句。
“他就是窮講究。”蔡瑩瑩謔了句。
倆都沒媽,不過不一樣的是,蔡瑩瑩是從小就沒媽,早年老蔡忙工作疏于管教,后來想管,蔡瑩瑩又很不巧進叛逆期,所以他倆關系一直都水深火熱。徐梔媽媽是前幾年才去世,只剩下跟老徐相依為命。加上老徐是個重度社恐,徐梔也很懂事,沒讓老徐多余的心,家長會都沒讓他去過。
徐梔媽媽還在的時候,徐梔其實是個比蔡瑩瑩還會撒的小公主,小時候賊哭,老徐說別人家的姑娘是水做的,他家姑娘是水龍頭做的,哭起來滔滔不絕的。
現在徐梔盡管變得開朗外向很多,甚至話也多,除了不哭,也不生氣,錯了我就道歉,跟誰都一副懶得扯皮的樣子,哪怕談胥這麼對待。
**
“老爸,我早上回學校估分了。”
徐霽同志正在廚房做飯,眼鏡夾在溜的腦門上,鍋碗瓢盆砰砰砰響著,沒太聽見,舉著鍋鏟茫然地回頭,“你說啥?孫悟空哭了?”
“……”
“對!唐僧被豬八戒抓走了!”在一旁斗地主的老太太暴跳如雷,“估分!耳朵比我還聾!”
徐霽這回聽見了,笑呵呵回頭問:“考怎麼樣?”
“還行。”徐梔正在陪外婆用手機斗地主。
徐霽哦了聲,“小蔡呢,小蔡估了多?”
老太太丟出一對小二,徐梔低著頭正在琢磨要不要炸,半晌,才回:
“您倒是很關心小蔡啊。”
徐霽正在給土豆餅翻個兒,頭也不回:“我主要關心蔡主任的高,他不像我好,不得刺激。”
徐梔聞言從手機里抬頭看他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笑笑說:“爸,其實我以前最討厭別人問我你爸是干什麼的,因為我覺得難以啟齒的。我現在覺得您也好的,健康,陪我時間也多,小蔡說小時候本不知道爸長什麼樣,當然也可能是從小就臉盲。”
徐梔見徐霽要發作,立馬舉手表忠心:“我發誓,我絕對尊重這個世界上所有職業,尤其是男科醫生。”
“那也請你尊重一下我的刮胡刀,不要拿它刮,”徐霽拿腔拿調地接了句,回頭又瞥了一眼,“考完有什麼打算?”
“想打工,”徐梔歪了下腦袋,“我聽說你們科室要找個收床單被褥的大爺?”
徐霽都懶得搭理,充耳不聞地把打好的西瓜慢慢倒出來,說:“你要是閑著沒事兒干,找幾個朋友出去旅趟游,新疆喀什漠河多遠都行,世界那麼大,別整天為難你老爸。”
徐梔媽媽走后,徐霽的生活和事業都一落千丈,有陣子差點連工作都沒保住,但他仍然打腫臉充胖子,對徐梔說我很有錢,你可以去環游世界。徐梔懶得拆穿他。
吃完午飯,徐霽叮囑徐梔今天別忘記幫外婆洗澡就匆匆趕去上班,留下徐梔和老太太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不洗。”
徐梔一邊收拾碗筷一邊不容置喙地說:“這可由不得您。”
外婆脾氣本就暴躁,在洗澡這件事上就是個炸藥,一點就著,“我說了我不洗,你要是敢給我洗澡,我就報警說你要淹死我。”
徐梔頭也不回地說:“您有這個功夫,不如現在乖乖去把服了。”
老太太最后沒報警,把浴霸開到最大,在悶得像個桑拿房的浴室里,對著徐梔喋喋不休地罵了一中午的臟話——
“一家子都是孽障,孽障!”
“你爸孬!你也孬!你一點都不像你媽!”
自從林秋蝶士去世之后,老太太連最基本的面都懶得維持,生氣就罵,不高興就打,盡管這樣,徐霽還是不忍心把一個人丟在老家,決定把接過來住。
徐梔都習慣了,一邊不為所給放水試水溫,一邊表淡淡地警告老太太一句:“你罵我行,別罵我爸。”
老太太:“你爸你爸,你個小沒良心的,你不知道,你媽剛懷上你的時候,你爸都不想要你——”
“砰”一聲,徐梔一言不發把門關上,膛劇烈起伏著,嘗試著努力平息呼吸,仿佛河水漲槽,腔里積累的雨水已經快淹沒,窒息得也只剩下一場雨的息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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