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和小二,嚇得跪將下來,磕頭如搗蒜,說這兩人有一個是上太公的兒子,平時常來這里喝酒,他今日與那人來喝酒,我們怎知和二師父有仇,早知時便也不敢留他二人了。
鐵臂頭陀聽說,笑道:“恁地時,倒錯怪你們了。許多打壞了的東西,明天到俺寺里來,俺都賠你便是了。你倘若虛報,便砍了你二人的腦袋。”
掌柜和小二在地上起來,連說“怎敢,怎敢”,忙到里面去取兩大碗酒來。鐵臂頭陀接過,喝完,吃些鮮豬,又教小二篩了二碗酒喝了,才吩咐道:“俺不喝了。早時教你們預備的酒菜,趕快送寺里去,俺大師兄等著親哩。”
掌柜應道:“都辦好了,二師父不在這里開手時,早送去了。”
鐵臂頭陀道:“等會兒俺吃的開胃,便多賞你們。”說畢,提了禪杖走出門來,教眾和尚把兩個小子押解寺里去。眾和尚應了聲,用槍桿把上英、黃千鶴抬著,鐵臂頭陀提著禪杖在后,一路吆吆喝喝,奔向宏寺而來。
不一刻已到山門,門子遠遠見,早把山門開放。眾和尚蜂擁著,把上英、黃千鶴抬進去。彎彎曲曲不知走了多遠,來到一佛殿前歇了。
鐵臂頭陀將禪杖遞給小沙彌,抬著邊上放了。遂道:“你們且將這兩廝關在地室里,等會兒大師兄來決。”說畢大灑步自顧去了。
這里眾和尚,將佛龕上欄桿中一個字一扭,即見佛龕輕輕地移向一邊,出兩扇鐵門來。和尚又將門上的環一按,便聽得咣啷一聲,鐵門大開,只見里面黑的,眾和尚把上英、黃千鶴反剪雙手,直抬進門,霍地又把門闔上。
黃千鶴到得里面,幽黑得不辨一。要不是上英嘆著氣時,也不知道他在何。
黃千鶴等了一會兒,喊道:“英兄,你倒被我連累了,難保命危險,怎生是好?我死不足惜,你卻有老伯父在家,如何是好?”
上英道:“大哥說的什麼話來?我上英雖沒做英雄的能耐,卻也是漢,誰沒有個死,不過遲早些罷了。你卻說這些話來做甚?我想師父見我們沒到,也須料著我們出了岔子,或者已出發上這里來了。”
黃千鶴道:“不想這禿驢有這般好手,我從河南到此,經過許多州縣,不曾遇見第二個人。可惜這禿驢不正道,專作傷天害理之事,違背人道,正是殺不可恕。”
上英道:“慢著,我們現被擒拿,豈甘束手就斃?終得想個之計。”
黃千鶴被他一言提醒,恨道:“我怎麼如此糊涂?英兄且近來,讓我用與你解縛。”
上英道:“賊禿們倒是鬼靈,卻用牛筋來縛我們的手,要是麻繩時早吃我掙斷了。”說著,便背近來。
黃千鶴用牙齒慢慢把牛筋解散,上英舒了舒手腳,也將黃千鶴的縛解了。
黃千鶴道:“我們二人分頭去找出路,誰先找著便招呼誰。”
上英應著自去。
黃千鶴慢慢到墻壁,覺得都是山石砌的,著子,連用全氣力,莫想扳,沿著墻走了半圈,都是如此,也不知剛才進來時那兩扇鐵門在哪里。側著耳朵靜聽,也毫聞不到聲息,憑你夜眼怎樣好,也不見一些東西,真是一銅墻鐵壁的地室,縱有天大的本領。到此也休想出去。
黃千鶴是個氣暴躁的人,這時也無法可想,只是嘆氣。問上英時,也回說得不到出路。看來今番死多活,命該如此的了。
黃千鶴道:“大丈夫死倒不怕,卻須死得明磊落,而今被這些僧所執,教我死也不服。”
上英道:“大哥說的真對,要死干脆脖子上一刀,若這樣不見天日地囚在這里,不悶死也要氣死,不氣死也要而死,使人多麼難!”
黃千鶴道:“像這些禿驢筑造這個所在,也不知坑陷了多人!可恨這地方上的吏,了朝廷的俸祿,全不替老百姓除害,卻反裝聾作啞,任他們胡作妄為。而今地方上有這種強盜式的和尚,有這種形同幌子式的吏,正是朝廷敗亡之兆。怎麼高闖王會如此不濟,實出天理之外了。”
黃千鶴正在大發牢,上英忽道:“大哥且住,你聽這是什麼響?”
黃千鶴側耳一聽,悄悄對上英道:“英兄,這聲響或須是我們命不該絕。”
上英道:“怎見得?”
黃千鶴道:“休再言語,等著瞧罷。”話猶未了,只聽背后咣啷一響,壁上出一個門,進燈來,門外幾顆頭晃。
黃千鶴急忙一扯上英,閃到門邊站了,只聽門外喊道:“呔,兩個漢子聽了,我們大師父、二師父在殿上傳喚你們,快走出來!”
黃千鶴墻站定,一聲不應,外面又說了一遍,仍不見里面答應,也不見人出來。幾個和尚納罕道:“怎麼啦?敢是回了老家了!”
一個說道:“哪會恁地快!敢莫在里面詐死?”
又一個說道:“不要多說閑話,師父在那里等候,遲了去又要挨打,還是讓我進去瞧一瞧,你與我亮著火。”說著,便見一把單刀進門來一攪,黃千鶴依舊不。接著一顆頭竄將進來。
黃千鶴待他進來半個子,疾忙把雙手向和尚脖子用力一叉,順手往里一帶,那和尚卻待掙扎,被黃千鶴奪過手中單刀,一刀便割下頭來,尸踢過一邊,仍向原站了。
外面兩個和尚等了一會兒,不見里面靜,皆納罕道:“怎麼二師弟進去了許久,不見出來?事有些不妙,還是把機關按一下,關上鐵門去報師父去。”
黃千鶴一聽不好,這兩個和尚一走,我們便難出去,乘鐵門未閉殺將出去再說。
卻不料那兩個和尚,見進去的一個半晌沒出來,起疑要想將鐵門合上,報告師父去。
黃千鶴倒是一急,正想與上英殺將出去,忽聽門外一個和尚說道:“你太膽小了,那兩個漢子不都是反剪著雙手?又沒家伙,怕怎的?若去冒冒失失告訴師父一些沒有的事,豈不吃師父責罵,又要說我們是膿包了。你且在外面守著,讓我進去瞧個仔細。”說著,將手中刀進門里只一攪,便探進子來。
上英在一旁覷得清切,不待黃千鶴手,便搶上去攔一叉,拖進門來。那和尚連啊喲都沒有喊出,吃黃千鶴過來一刀,結果了命。上英拿過和尚手中刀,諒那門外的一個必無大能耐,要想出去結果他命。
那和尚聽得里面咯吱咯嚓,聲音不對,便問道:“怎樣了?”邊說邊把手中燈火進來照,正與黃千鶴、上英打個照面,嚇得他丟下燈火,轉拔腳便逃。
黃千鶴、上英撲撲都躥將出來,追上去飛起一,便把那和尚踢翻在地。和尚只待要喊,黃千鶴一腳踹住,把刀在和尚面上一揚,低喝道:“休喊,喊便結果了你命。”
和尚點著頭道:“好漢有甚吩咐?只顧說。卻莫殺我。”
黃千鶴道:“虎面頭陀與鐵臂頭陀現在哪里殿上?外面弄來的婦藏在什麼所在?好好地說,若扯半句謊,便把你剁醬。”
和尚道:“大師父、二師父,都在前面大殿上喝酒。婦這里廟宇中卻沒有一個。”
黃千鶴把腳一踹,低喝道:“你這禿驢倒會使刁。”用刀便要往下剁。
那和尚在地上被踹得氣都不轉。力竭聲嘶地說道:“好漢莫使力,我說,我說。許多婦卻藏在方丈室的復室里,可是門上裝有機關,不容易進去。”
黃千鶴待他說畢,一刀便殺了,尸首踢在一旁。提刀便與上英尋向大殿去。走沒幾步,猛抬頭,見兩條黑影在屋脊上如飛過去,轉眼便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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