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愿意一輩子為你修琴。”口而出，梅舒居然許下這麼重的承諾，梅舒一怔，有些后悔這樣冒失的話語會不會讓生氣。然而，琉影的臉飛出一酡紅，茶水的氤氳遮住的臉，梅舒看不清的表。

“……”

梅舒也微微紅了臉頰，他接過琉影遞過來的茶，伴隨著縷縷茶香的，還有他那暖如春風的話語，“琉影你看，茶葉枯萎了，在沸水中還能舒展，可有些東西一旦枯萎了便再也沒有辦法舒展開了，比如……生命。答應我，以后無論如何，一定要惜自己的生命。”梅舒頓了頓，輕聲道，“我也一定會護你周全……”

氤氳的蒸氣中，琉影點了點頭，兩頰變得更紅了。

那夜，緲音閣，一壺熱茶，一縷檀香，倚窗聽雨的子和那位風塵仆仆而來的男子聊了好久，跟他說起赤羽的來歷，跟他說王恒笙的決定，卻只字不提對他的思念，而那位風采卓絕的男子眉眼含笑，眸瀲滟宛若飛雪。

琉影想到梅蕭夏跟提到的云黎，很想問問梅舒云黎到底是誰，是什麼樣的子才會讓那位戎馬半生的王侯念念不忘多年？也想知道，人倚梅圖上那位神姿清傲的子到底經歷了怎樣的變故，才會讓的兒子為一棵梅樹傷神？

琉影想問，但最終沒有問，怕再次看到梅舒眉間那道落寞的神。

每個人都會自己不愿提起的往事，就像不愿意回想起阿遠的死。

屋燭火搖晃，屋外小雨淅瀝，看著眼前這位低眉淺笑的男子，琉影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安……

第二天，小雨還未停歇，荷塘中漣漪陣陣。梅舒剛起床，福伯就跟他說墨央病了。梅舒聽聞，急忙撐起一把油紙傘趕向城外醫館。

城外積雪化盡，一種山明水凈之景。醫館外的一排修長拔的竹子青翠滴。竹子和梅花一般，也是凌霜傲雪之。墨央喜竹子，醫館外的這片竹子個個有拳頭，四季常青。

梅舒推開門，一濃郁的藥香撲鼻中。在靠近窗子的地方，墨央和王恒笙正在對弈，墨央一襲墨長袍，清麗淡雅，只是那蒼白的臉讓看起來很是瘦弱。對面的王恒笙青袍玉帶，風姿卓越。墨央手持黑子，顰眉微蹙，一不地盯著眼前黑白錯的棋盤，認真思考著何落子。而王恒笙手持白子，眉眼含笑，神頗為輕松。兩人都如此認真，以至于梅舒進來都沒人發覺。

“天元正方五步，去其白虎包圍之勢。”梅舒不聲響走到墨央側，略微思索一下，替墨央說出了落子之。

二人回神，看到了梅舒。王恒笙挑了挑眉，道：“梅兄，觀棋不語真君子啊！”

“落在此正好，如此一來便是死局逢生了！我怎麼沒想到呢。”墨央笑道。

梅舒輕笑，看著墨央，關切道：“都病了還廢這勞什子心思，你怎麼樣了？”

墨央搖了搖頭，“我無妨，可能是前些日子賑災了些勞累，你別擔心。”

梅舒看墨央面無，皺起了眉頭，“你總說你無妨你無妨，你看你都病什麼樣子？！就算是恤他人，也得先惜自己。”

“你別嘮叨了，我的子我自有分寸，”墨央虛弱的笑了笑，“而且以后勞累的機會也不多了，王大人剛才說，今后府每個月都會給窮苦百姓施粥贈藥。你瞧，我要沒事做了呢。”

“那你就好好歇著，梅兄說得對，你要多加休息。”王恒笙接話道。

“對了，王兄，你要留在建康做知府？”

“你已經知道了？琉影告訴你的吧。嗯，我不回了，劉尚善撤了職，由我接任他做這建康城知府！”王恒笙挑眉道。

“王兄已是戶部侍郎了，為何大材小用？”梅舒眼波微，“莫非是為了？”

王恒笙知道梅舒所指，一邊將黑白子歸棋簍中，一邊笑道：“不是為了，我看這建康繁華不遜于，我很喜歡，而且，”王恒笙看了一眼墨央，接著道，“我也想幫墨央姑娘行善積德呢。”

墨央垂眉淺笑，沒有言語。

“琉影怎麼樣了？算起來我有些日子沒見到了，不方便出來，我也不方便進去，就那小板大冷天的掉到水里，有得了！”

“沒事，我可以帶你去落梅山莊見。”梅舒輕聲道。

“我是要見見了，多日不見，我也有些話要對說。”忽而，收拾棋子的手頓了頓，王恒笙抬頭看向墨央，溫潤一笑，“該喝藥了。”

墨央卻沒有起，而是將目落在了梅舒上，的角微微了，想說些什麼，但似乎是因為王恒笙在邊，最終沒有說出來。

梅舒角彎出一淡淡的笑容，幽深的雙眸似漫天繁星般芒閃，而那繁星的背后卻是漫無邊際的黑暗。

墨央看到梅舒的表，心一點點沉下去，在腔中無聲地嘆口氣。半響，才喃喃問道：“冰蠶找到了？”

“找到了。”梅舒淡淡的回答，聲音里有愉悅，還有一聽不出的緒。

“冰蠶？”王恒笙抬起頭，問道，“你把赤羽的琴弦給續上了？”

“是啊，與原來一般無二，”梅舒笑道，他那雙有山水之韻的眼睛彎一道很好看的弧度，然而弧度中卻有一道詭異的芒一閃而過，“一定很喜歡。”

墨央忽而低聲咳嗽起來，一聲比一聲急促，王恒笙急忙扶起，“走，我陪你喝藥去。”

墨央起時，忍著嗓子里的腥甜，投給梅舒一個詢問的眼神，而梅舒對輕輕搖了搖頭，目清冷卻很堅定，只是那堅定似乎有愧疚。

墨央的眸漸漸黯淡，把東西給他時就知道他會這麼做，相識多年，知他心，何況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也從來沒有勸過他，也勸不了他。

只是……被那位素手彈箜篌的子知道這一切，他又該如何自……

就在梅舒去城外醫館看墨央的時候，琉影卻一大早就斜靠在榻上端詳著赤羽，心里一會喜一會憂，喜的是，赤羽失而復得，憂的是，它會再有閃失。這把琴是十歲生辰那天，阿遠送的禮，后來林府被抄，把它失了，這一失就是五年，直到王恒笙把它找到。這次又被妙楓弄斷了琴弦，幸而梅舒找來冰蠶讓它恢復原樣，否則，真的要愧對阿遠了。

琉影有點困，冰蠶堅韌異常，妙楓力氣再大也不能把它扯斷啊。總覺有哪里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

就像現在，眼前的赤羽除了琴劃痕雕了幾朵梅花，其它地方與原來一模一樣，但是琉影心里有種微妙的覺，赤羽似乎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里奇怪。

可能是自己失而復得，欣喜之余想多了吧。

“琉影姐姐，侯爺來了。”擁翠進來說道。

琉影微微皺起眉，正推說不見，梅蕭夏卻背手走了進來，他后跟著的一個小廝手里還捧著一個盒子，梅蕭夏對琉影笑了笑，讓小廝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侯爺，”琉影理了理發髻，出一個婉約的笑容，“外面下著雨，您怎麼來了？”

“我給你送東西來了，”梅蕭夏拍了拍盒子，示意琉影打開，眼中閃閃。

琉影看了梅蕭夏一眼，困著打開了錦盒，盒中之卻讓更加困。那是一把箜篌，通碧綠，熒點點，幾朵浮云形態瀟灑。

是臥云？琉影不解地看著梅蕭夏。梅蕭夏微微一笑，道：“你的赤羽壞了，我找人給你做個幾把新琴，但音總沒有原來的好聽，也配不上你一手好琴技。思來想去，還是臥云最適合。”

琉影心中有些吃驚，臥云對他正如赤羽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他怎麼會拿出來送人，“臥云不是侯爺故人之嗎？琉影怎麼能多人所。”

梅蕭夏搖了搖頭，眼中沒有不舍之意，“這把臥云從來沒彈過，我沒來得及給，就已經離開了。這麼多年我把它帶在邊，一是睹思人，一是想為這把名琴找一位真正的主人。”梅蕭夏頓了頓，“也常說，高山流水，不塵俗，彈琴之人一生所求，不過一名琴，一知音。我把臥云送你，肯定愿意吧。”

琉影暗暗冷笑，說的沒錯，擅琴之人所求的只是一名琴，一知音，但要真的有知音，有何需名琴來襯？！

“多謝侯爺意，但是琉影的赤羽已經續上琴弦了。”

梅蕭夏聽這麼一說，這才注意到琉影邊放著完好如初的赤羽，眼中的芒亮了亮，奇怪道：“你哪來的冰蠶？是梅舒替你找來的？”

琉影輕笑，本想承認，忽而看到梅蕭夏眼中的慍，眼波流轉，笑道：“怎敢麻煩二公子，是琉影在醉凰樓時認識的一位的姐妹，向借的。”

梅蕭夏點了點頭，似乎相信了琉影的話，“冰蠶是罕見的寶，你那位朋友倒是大方。落梅山莊也有這個一。”

琉影一愣，既然落梅山莊有冰蠶，梅舒為何要去姑蘇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