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境。
勒和公主阿黛且行且說,和親隊伍迤邐而行,抬手一已遙遙可見敦煌千佛窟,忽地一陣雷聲,下起瓢潑大雨。眾人慌忙間撐起蓑雨披,急急忙忙向山腳下一間最大的佛跑去。
這是一間闊大的佛,橫三世佛滄桑的雕刻裝嚴肅穆,在未來佛彌勒的那面墻壁一角,一個灰老僧專注地畫著一幅經變。勒自跟隨阿黛后才開始習字,對于詩文佛經甚為淺,不識得壁上的容,只覺得中間那位佛菩薩貌似彌勒,四周飛天曼舞,下邊圍繞眾多僧尼,頭接耳,不遠稻田饒,農夫喜不自甚。整個壁畫充滿佛國凈土的神韻。
西域諸國是東西傳法的必經之路,佛法昌盛,自漢唐以來就高僧輩出,譬如東晉后秦時的鳩羅什就是西域茲國人,被譽為將大乘佛法帶中土的第一人。阿黛自讀經卷,識得這墻上經變正是《彌勒下生經變》,灰老僧已堪堪繪制完畢。
阿黛恭恭敬敬向老僧施禮:“西夜民阿黛見過大師。”灰僧充耳不聞,仍一筆一畫地描著,勒皺眉道:“兀那老僧忒也無禮!”臂抓,阿黛急忙攔住:“大師清凈之士,不我等叨擾。勒,我們還是退在一旁。”率婢、侍衛走開,觀壁上經變。
那老僧卻回過頭來,咧一笑,口中竟無齒缺舌,黑甚為詭異恐怖。手指著壁畫上的經變,啊啊數聲,眾人不明其義,只得齊齊注目于壁畫。但覺恍惚間,神魂出竅,近百人已是神癡迷呆滯,一個個如木偶雕塑一般。
勒看到眾人異狀,忙掐阿黛人中,連聲呼,阿黛仍癡呆如故。勒回向墻角的灰老僧喝道:“妖僧,你給他們施了什麼妖法?”一拳過去,卻哪里還有灰僧人影?
勒環目四顧,卻見阿黛及眾侍衛兵已在壁畫上,俯首帖耳做聽法狀。勒心中一凜:這莫非是魂魄離?
勒瞪著墻壁,暗恨自己大意,有心一拳轟塌壁畫,卻又怕傷及阿黛等人。正惶急間,忽見那老僧又自中央佛釋迦尼現,目灼灼地看著勒。
勒冷冷一笑:“妖僧,你設下圈套,所為何來?難道真覺得我拿你無法可施?”
老僧微微一笑,旋又消失。勒冷哼一聲,右足一跺腳,只見一道明的震波四散而去,層層不絕,灰老僧的影便從墻角再度顯現。說時遲,那時快,勒雙目中閃出一道弧形閃電擊在老僧上。老僧形微僵,衫炸裂,出瘦黝黑的上,勒兔起鶻落間,一拳擊出,如長風破擊恢恢宏宏。老僧舉臂略擋,大一聲已跌落塵埃。
勒右足一掃,長臂一抓已將老僧抓小般提了起來。喝道:“區區幻,不登大雅之堂,也敢拿來獻丑?”
老僧雙臂、雙折斷,鮮淋漓,目卻是更加明亮,開口道:“施主神力無匹,應是已到了一力降十會的境地。阿彌陀佛,老衲輸得心服口服。只是施主要救那位施主,卻還要賭斗一番。”
勒怒道:“我等與你素不相識,為何無端加害?”
老僧搖搖頭,閉目不言。
勒將老僧擲到地上,森然道:“就憑你個妖僧?劃下道來罷!”
老僧坐在地上,雙掌已難做出合十姿勢,笑的卻是歡暢:“與施主賭斗的,并不是我。”
“那是誰來?”
老僧朝畫壁一示意,卻見壁上緩緩開了一道門,氤氳迷離,勒怕老僧對阿黛等人不利,冷哼一聲抓起老僧,一縱已躍門。
勒舉目一看,是個空空曠曠的廣場,遠是層鑾迭起的大殿佛閣,從遠緩步走出一人,高一丈六尺,頭戴翅兜鍪盔,足穿烏云皂履,披黃鎖子甲,不怒自威。勒心中一突:這不是勒佛背后的金剛韋陀菩薩麼?
韋陀自遠及近,幾步走來,大地震,轟然作響間來已到勒面前,翁聲道:“吾是護法金剛韋陀。彌勒尊者重開龍華,屆時將就未來之佛,吾將為佛之脅侍菩薩。如此一來,護法金剛之位便空下,日來吾開天眼天耳諸般神通,經由莫高窟知有大力之士前來。因此令毗奴將你喚來,倒非是惡意,至于那些凡人毗奴將之引至龍華會上,有益無害,你無需擔心。勒,你可愿接替吾位做我佛護法金剛?”
勒慍道:“我雖出昆侖奴,但散漫已久,不愿再約束。還請菩薩見諒。”
韋陀似是早知勒會如此回答,也不著惱,笑道:“護法金剛地位尊崇,云游四方,又不比凡間職甚約束?這樣罷,你可愿與我賭斗三場,輸贏各有彩頭,如何?”
勒道:“什麼彩頭?”
“三場賭斗,兩場勝出為贏。你贏了吾送你吾的金剛應墜,于急難時隨呼隨應,可解危難三次。你輸了需答應吾做我佛金剛護法。”
佛家大能有“三圓顯”之說,三就是法、報、應。其中應是諸佛菩薩眾生應的顯化之。諸多菩薩中,以應出名的莫過于觀音菩薩,觀音菩薩全稱是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觀世音菩薩,相傳以目觀塵世苦難眾生的呼救聲而應前往解救。如今韋陀提出的應墜更是非同小可,就如同隨帶了個超級保鏢,隨隨到,應驗無比,即使僅有三次機會那也多了三條命一般。
勒心中一,又道:“賭斗什麼?”
“吾知昆侖以力見長,那便斗力!”
勒心中大定,哈哈笑道:“好,到時候菩薩輸了可別耍賴。”
韋陀微微笑道:“決不抵賴。第一場,斗武力!”
韋陀放下金剛杵,灰僧毗奴躬急忙退后,只見韋陀長吸一口氣,躬、指、,幾個熱后形一變便從數丈高的巨人變如勒一般高低,想是不以大占便宜。勒心生好,這菩薩還算厚道。
二人對視一眼,低吼一,雙雙猱而上,砰砰間,拳腳相擊已戰在一!
韋陀形如天神,拳腳大開大闔,剛猛無匹,直有開山裂石之威!勒的拳法傳自《大力降魔真訣》的那個金人影,拳意卻神妙莫測,剛時龍翔長空,時魚沉淺底,形夭矯萬變。二人形時錯時分,拳腳漾出真空波紋,廣場的金剛琉璃地面乃佛家大法力所化,至堅至,但在二人腳下裂紋就像蛛網一般蔓延至百里方圓,可見這一戰的猛烈!
毗奴暗暗咂舌,心道方才在佛窟那位爺還真是手下留了,這般激斗自己就算挨上一下也是骨碎筋裂的下場。
不知不覺間,三柱香已過去!韋陀激斗之下,心中驚訝越來越濃,自己已是萬年金剛不壞之,拳法奧義深合佛家金剛伏魔至理,一拳擊出已有十龍十象之力,就算整個佛國能抵者也是寥寥無幾,昔日他和降龍羅漢較力曾大占上風,與伏虎羅漢比武也占得優勢,佛門第一神將之名實是由來已久。而這位昆侖奴年齡不過二十七八,但一神力毫不弱于己,拳法非道非佛更是難窺淵源,激斗至今他竟到對方毫沒有力衰之象,須知自己乃護法金剛,在此方佛土自己法力淵源不絕,其實大占便宜,但昆侖奴斗到至今卻是毫不落下風,而且始終游刃有余!
殊不知勒這邊卻是另一番景象,他至十五歲習拳有以來,一直未曾遇到一合之敵,國衰力弱,公主又名遠揚,鄰國王孫、力士、將軍多次到西夜借比武、求親來擾,勒每次都是舉手投足間震退來人。十余年來,西域大小數十國,均知西夜國有一天神般的勇士。西夜于列國紛爭中一直得保平安,其實與勒大有關系。直到與韋陀一戰,勒才有了一展所長之。
勒戰得酣暢淋漓,于金人影教的拳法領悟越來越深,戰意高昂奇招迭出,竟打出一種瞬息星際生滅不息的韻味來,打得韋陀漸漸落于下風!那拳法本就是金人影所在的神族群的不傳之,在一偶然變故中,族群瀕滅,王族才將族中絕學義錄于下界的一本經卷之中,渺茫之中希冀傳于族人,須得日月華方能開啟。原始天尊于一次天外游歷中無意中獲得,可是連圣人都難免落文字障,一味從文字上求解,終究茫無所得,至于黃龍真人等十二金仙更是難免陷桎梏。直到落勒這個文盲手里,既不識字,文字障便不障礙,于日曬雷擊間習得了真傳,這要讓原始天尊和十二金仙知曉,不郁悶吐才怪。這拳法其實以拳法為形,蘊宇宙至理,修到極,自可胎化生,乃是大道修行之法。越是修煉越覺奧義無窮,可謂無窮無盡。
勒越戰越勇,但識海虛空那尊金影似是大為不滿,雙目疾睜,緩緩站起來,舌綻驚雷:“咄!”隨即打出一套拳法來,拳法仍是以前所授,但拳意更為變幻詭譎。只打了三式,那人影便又緩緩坐下。
韋陀一愣,見勒雙目閉,拳式變得說不出的怪異。明明擊左,力在右邊,明明腳踢虛空,卻是力道破空直擊自己膛。如此這般,韋陀竟瞧不出勒力意所向,連連中招,怪之下,使出韋陀不明王,這是他拜訪不明王后心有所悟所創的法,只見韋陀步步為營,如車中軍勢不可擋,勒所擊如擊敗革,無所著力。
勒拳式又一變,金影所授第二式!
只見勒形恍恍惚惚,當真是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韋陀形一僵,又陷被。
勒形一變為三,齊齊舉拳,韋陀雙臂叉十字一檔,只聽得轟然巨響間,韋陀臂鎧瞬間碎,后裂開數百丈的壕,韋陀一震之間急退出十幾步遠才堪堪站住。他看著赤的雙臂,哈哈一笑,對正待再上得勒一擺手:“不必打了,這一場我輸了!”
勒一收拳,三歸一,恭恭敬敬道:“多謝菩薩承讓。”
韋陀道:“贏就是贏,輸就是輸,說甚麼承讓不承讓。說起來,自封神戰后我已經兩千年沒打敗仗了。真是痛快。勒,你那拳法奧妙非常,是何方大能所傳?”
勒道:“家師黃龍真人。”
“黃龍?”韋陀臉古怪起來:“我與昆侖玉虛一脈淵源甚深,有一報應曾為道行天尊弟子。如此說來,你我還有師兄弟之誼。可是你的拳法分明不似道家一脈。不怕得罪,就算令師也無你這般神勇啊!”黃龍真人在玉虛宮有個名號“烏龍真人”,即使三代弟子也將之不怎麼放在眼里,如此膿包師父怎能教的這般徒弟?
勒尷尬道:“老師給我留了一道經卷便離開了,我所學并非老師親授。”
韋陀出欽服之:“高人行事,高深莫測。黃龍師叔當之無愧。勒,你這拳法是何名堂,最后一式頗有老子一氣化三清之妙,卻又并無法力波。”
“稟告菩薩,弟子所修名為《大力降魔真訣》。”
“大力降魔真訣!”韋陀比武輸于勒,惺惺相惜,已將他視為知:“你我有師兄弟之誼,便稱我為師兄吧。”
勒一喜,韋陀在佛道兩教位不甚尊,但人脈寬廣,能量巨大,搭上這樣的師兄,可算一步登天。躬道:“是,韋陀師兄。”
韋陀大是欣喜,道:“你我第二場比斗,斗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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