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那場曠日持久的辯論,訟師們有個一致的意見,那就是青離第一訟師姚筱桃,面對國家最有威信的權力機關之一——大理寺,顯示出了非凡的膽量和驚人的魄力。一般人不敢應對的挑戰,接下了,一般人不敢涉足的貴族命案,著手調查了。法庭上,不僅口若懸河、措辭彩,而且有理有據,完全做到了“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
說,要尊重律例,尊重司法制度,絕不能因為當事人的份地位而有所偏頗。
說,主觀上不備殺人故意,并不能將許之儀與右丞相幺子以往的過節作為依據,因為涉及到命案現場,而應該以證、證人證言和嫌犯自己的供詞為依據。
又說,那些仆人的證言有待查證,不能聽信一面之詞。因為,仆人是右丞相家里的,與原告有非常親的關系,在證據的合理上要大打折扣。
還說,許之儀舉著刀的作純屬偶然行為,并非故意。一個人的謀殺行為,必然有殺人計劃。而許之儀的侍衛供認,許大人每天按時上班,準時下班,吃飯睡覺,從無私舉和反常表現。在他書房里、臥室里乃至茅房里也搜查不到關鍵證據。
總結說,“耳目所不及,思慮所不到”,許大人在主觀上不備殺人故意和殺人機,客觀上也缺乏有力的證言和證支持謀殺這項罪名。從現場看來,是右丞相的幺子自己一時沖,撞上了許之儀手中的刀口,以至于被刺中腹部,丟了命。姚筱桃表示,仵作的驗尸結果上說得很明白,利所傷,深二寸有余,屬于撞擊后正常的傷口深度。反過來說,若是有人捅一刀要致你于死地,那深度可能不止二寸。許之儀是個有份的大,于于理絕無可能當眾刺死他人,而帶的刀與仆人的證言無法形足以定罪的證據鏈,其中疑點頗多。姚筱桃說,各位大人都是明眼之人,許大人神智清楚,行為正常,會平白無故地因為過往的一點小而發瘋般地捅死死者麼?大理寺定的謀殺一罪,實在是有違事實和法律據。
右丞相在后面聽得眼里直冒火花,牙齒也咬得咯咯響,恨不得撲上去撕爛那個訟師的。最后,他起了,有些心力瘁地沖姚筱桃喊道:“無知婦人,為我兒償命!”
姚筱桃立即大聲嚷道:“諸位,切勿因一己私妄斷案,是清白之人總會清白,事實是冤屈的就是冤屈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喪子之痛雖然會令人扼腕嘆息,但是錯勘賢愚同樣會讓世人不齒!諸位會因為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而生出同之心,但你們眼前站著的,同樣是國家棟梁,是一名兩袖清風、為民請命的好!你們忍心厚此薄彼,將冤加諸于清白之嗎……”
案子審理結束,筱桃也筋疲力盡地隨護衛走出大堂。大理寺的宮殿巍峨莊嚴,那象征著司法神的神蹲踞在屋檐上,傲然地眺遠方。看了看四周,那些看客指指點點,里說什麼的都有。快步走出大門,隨護衛上了馬車。
馬車開的那一刻,聽到后面傳來右丞相夫人的罵聲,那人說,一定會讓付出代價。無奈地笑了笑,將窗口的簾子放下,仰躺在墊子上閉目養神。
回到院子里,天已晚,有些悶悶不樂地坐在樹底下,看著頭頂的一明月發呆。溫茵送來了晚膳,有煲得很香的老鴨湯和幾道十分爽口的涼菜,筱桃舉起筷子,撥了撥那些菜,忽然停住了。溫茵見無打采的,便給講了個笑話。筱桃撇撇說:“不好笑。”
溫茵有些尷尬,還是第一次見到筱桃這般地沒神,就算上次被歐若雨威脅,也有些不屈不撓的。現在是怎麼了呢?
筱桃托著下,嘆了口氣說:“唉,我的日子不好過啊。”
“是不是今日去大理寺遇到什麼人為難你了?去那兒的都是朝廷大,不過,你寫你的狀子,跟他們有什麼干系。”溫茵想不出安的法子,只好順口接了幾句。筱桃手拉住,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那個許之儀是好人嗎?”
溫茵暗自抹了把冷汗,搖頭說:“這個,我可不清楚呀。”
“都是你家王爺!”筱桃苦著臉,有些惱火,“你說,他沒事我去大理寺干什麼?那個右丞相現在視我為眼中釘、中刺,我不過就是說了幾句面子上的話,什麼訟師啊,送死還差不多……”
溫茵無語,低下頭不知如何反應。筱桃抬頭著月亮,低聲長嘆道:“哎呀,就算在法治社會,人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敢上刑事法庭的,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霉?一出山就遇到這種事,以后皇城還有我立足的地兒麼!看來,是天要亡我姚筱桃。”
話雖這麼說,還是規規矩矩地去賬房上班。一連幾日,都沒打采的。最后,王管家跑來,讓去蕭王爺的書房一趟。走在路上,踢著石子,暗罵道,這個王爺真不是什麼好鳥,把拉下水不算,還要對提各種無禮要求!到了書房門前,又嘀咕道,什麼破書房,趁早燒掉了才好。整天書房書房的,聽著就心煩。
子斐走出來問:“姚姑娘,你在這兒做什麼?”
“啊?不是王爺我來的嗎?怎麼,變卦了啊?”姚筱桃抬起頭,哀怨地看著子斐。子斐被看得頭皮發麻,他擺手說:“沒有,王爺這幾天有事,皇上剛剛除了令,王爺馬上要去西北軍那里。”
臥槽,他倒好,跑去西北軍中公干了。咋辦?還敢出王爺府麼?繼續哀怨地看著子斐說:“剛剛王管家我來……”
這時,后面風陣陣,筱桃打了個抖索,回頭一看,哇,那不是蕭王爺和王管家麼?驚訝地看了看王管家,指著他說:“你……我……你……”
“說什麼呢?姚姑娘,你在這兒干什麼?”王管家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樣子。蕭止淵負著手,掃了一眼,打了個冷,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睛,心中自然是大為吃驚。
子斐上前行了一禮說:“王爺,姚姑娘方才來找你……”
“啊?沒有,沒有!”筱桃連忙上前拉住子斐的角,打斷他說,“我剛剛幻聽了,最近有些煩,以為有人在耳邊我,其實我是無意間晃到了這兒。”
蕭止淵有些莫名其妙地瞪著姚筱桃,苦著臉說:“唉,你們忙吧,我先走了。”說著,就將手中的角一丟,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站住!”回過頭,茫然地看了看,好像有誰在。蕭止淵走進了書房,那王管家對使了個眼,子斐忍笑,直地守在門外,像個鐵柱子似的。
“又是書房談話。”筱桃嘀咕著,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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