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古殤在花展親手放了花花瓣的香囊嗅了嗅，角不自覺揚起了笑，直看得紫蘇哀嘆連連。花香氣淡雅，百聞不厭我非常非常喜歡，更重要的是，是那人…想起什麼，我叮囑紫蘇，“這事你可不許同姜楓講，知不知道？”

      紫蘇無奈點頭，實在忍不住開口，“姑娘，你不是說要去清雨閣麼，到底還去不去了？”

      哦，對，只顧拿著香囊傻笑，竟忘了這茬事了。我忙點頭，下榻趿上鞋子，“當然要去了，馬上出發。”

      自那次去過清雨閣，姜楓沒事了便往那跑，不知道目的為何，而如姜楓所說，白悅兮基本只接見朝中的達貴人，又不知有何所圖。哎，邊的人，個個心思頗深，令人費神。

      忍了這好幾天，正好今日趁姜楓下朝遲了，我決定再去探上一番。這次直接用了倨王府的牌子，老鴇比第一次還客氣讒，進去的時候白悅兮正在琴。我不想起風，也不知他現在在哪，狀況如何。無論他是何份，我無法不為他擔心，甚至更擔心。

     “白悅兮，你們在家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決定開門見山。

      白悅兮纖纖玉手按住琴弦，抬頭直著我，良久開口道，“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憑什麼？被抓走的人可是你爹爹！“我爹娘、白老板他們被人抓走了，你淪落風塵，我不應該問嗎？”

     “這一切皆因風而起，那麼，你怨他麼？”的聲音聽起來分外縹緲虛幻。

      這…我從來沒想過，即便事皆因風，我卻直覺他有什麼苦衷和迫不得已，所以…看著白悅兮一步步近，我無言以對，卻似被惹惱般，提高了音道，“我問你呢！我爹、你全家還有整個學堂，他們所有的人都是因為風才被抓走的，現在還指不定何折磨，你怨不怨風？怨不怨？”

      我張了張，只吐出三個字，“那你呢？”

      白悅兮一怔，驀地紅了眼眶，“怨，當然怨，怨死他了。若不是因為他，我們本不會為今天這般模樣；若不是因為他，我依舊是那個張揚恣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悅兮；若不是因為他，我...我不會對你...”

      對我，怎麼？難道說白悅兮之所以這般對我是因為風？我做著猜測，不由拿眼瞧，雙眸紅腫，泫然泣，神悲戚委屈。難道說...白悅兮其實鐘于風？

     “悅兮，現今風如何？”我低聲問。

     “我怎麼知道！”瞪我，而后似不忍，了下來，“那群人來得突然，我恰巧去了風那里才逃過一劫。”說著炫耀般揚了揚眉，“風那兒不只你一個人去得了，我也可以，而且，絕對比你多。”

      十足的白悅兮模樣，我不吃笑，“你陪在他邊的時日比我長許多，這是自然的。”

      云霧山深有一間竹屋，遠離世俗，淡雅無爭。竹屋的主人便是風。他多半在學堂，偶爾會去竹屋呆上幾日。即便我對云霧山已足夠悉，若一個人也找不到那間屋子，必須得風帶路，神奇得很。風允許白悅兮去那兒，想必在他心里，占的分量不會低。

     “哼，你還清楚我陪他的日子比你多，你清楚就好。佟好運，這世上有些東西永遠不可能屬于你，你休想將它拿走，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的，一樣都不會。只要是我白悅兮要的、想的，便任誰也搶它不走！”

      我從未想過要同你搶什麼東西。因了是白老板的千金，我娘千叮嚀萬囑咐要我讓著白悅兮，十年來，我亦是這般做的，只要想的、要的，我都會讓。而現在，我搶了什麼東西呢？是說，風嗎？可...尚未思慮完全，只聽白悅兮不耐煩道，“我累了，你回吧。”

      門在后被關上的瞬間，我似聽見語氣悲傷地呢喃了一句，“他啊，在夢中竟都呼喚著你的名字。”

      如真似幻，我一時分辨不清，卻生生止了腳步，房間里傳出白悅兮清絕而哀涼的歌聲，“今夕何夕，鈐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被子兮，不是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心悅君兮君不知。白悅兮鐘風，意料之外理之中，時便由那麼個男子陪著，實屬自然的事，只是風，他對我…想起白悅兮那句話，我一陣心驚。我與風，兩個孤苦人，向來只相依為命。我知他并非凡人，且心事頗多，對他，我只有心疼與相惜，再無其他，而至于他，應該也如此，不會是那樣的。我一路安著自己，剛進府門便被神焦急的小青一把拽住了。

      “姑娘，王爺他…你快去看看吧。”的樣子就要哭出來，看來況不是太好。

      姜楓的病有周期可尋，但偶爾也會意外發作，如初見時那次。了藥的及時抑制，他必定疼痛難忍，要生一陣折磨。我提疾步跑向疏璃苑，臥室中，神痛苦的姜楓正與李管家爭執著什麼。

      “老爺，你再忍耐忍耐，冷傲先生說只差一味藥引，您便可從此痊愈了。”

      姜楓的臉漸漸紅潤，該是發病時段已經過去，我舒了口氣，卻又為李管家的話起疑：只差一味藥引，意味著姜楓的病有得救嗎？

      “本王說了，不許他那麼做，就算是我死，也不行，你去告訴他。”不料姜楓并無欣喜激之意，有些聲疾厲道。說得太急，他止不住咳起來，我忙上前扶住，“你慢點。”

      李管家形未，只一臉為難地看著我們，好半晌才開口，“老爺，治好你的病只此一個法子，若是可以，老奴亦不愿這般做，可是，老爺你了這麼多年的苦，也夠償還的了，老奴求您…”

      “這件事沒有可商量的余地，我不會改變主意，你也不必再費心思勸，去吧，只消說與冷傲聽，其他的，你不必多理。”他咳了幾聲接著道，“我命里沒有福祿，又何必強求，反而害了他人。”

      愈說我愈糊涂了，治好姜楓的病為何會害了他人？那味藥引究竟是什麼。

      “出去！”見李管家并未挪步，姜楓沉眸，用了力氣道。

      “李管家行事向來有分寸，知曉如何做的，你犯不著氣，先養好子再說。”我著李管家艱難地一步步走遠，聲勸道。

      姜楓似虛般，癱在床上略含沮喪無地說，“像我這般不中用的，哪里還能與人犯氣，指不定哪天就走了。”說完他閉了眼，長長的睫投下大片烏青。

      我為他心疼，“這說的什麼話，好端端的人，豈是說沒就那麼容易沒的。像你呀，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可見福祉深厚，輕易死不了的。”

      姜楓翻了個，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此時的表。片刻的沉默后，他悶悶的聲音響起，“若蝶，在遇見你之前，我無時不刻不想自己的病痊愈，做了那麼多事，亦是有此緣由。自你來了后，我還是想努力活著，努力活得很久很久，卻再不愿用他人的命全自己的自私與殘忍。皇姐那時一心只想姓埋名，過凡世俗子那般的生活，是我，我用自己要挾，讓了這麼多年的苦與痛，如今這樣，皆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若蝶，人世間有太多恨貪癡，我放不下，但也無怨無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