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才剛好，你別著急活，乖乖坐著，想干什麼喚紫蘇便可。”姜楓進門正巧撞見我從貴妃榻挪下腳，幾步過來扶住我道。

      我朝他笑，“哪里有那麼氣了，一點事都沒呢。”

      他故作不悅，“本王說什麼便是什麼，你個小丫頭懂得多？”

      我但笑不語，就著他手聽話地坐下了，著窗外開得正好的月季。回想起那日姜楓戾的眼神，我相信他心里是在乎我的，并非男之，卻比那更難以讓我承。

      姜楓其實是一個很容易心的人。

      我現在意識到了這點，卻更加迷茫慌，這場賭局注定要有一方輸掉，古殤他們決不可以，而姜楓…我如何下得去手？

     “想什麼呢？”姜楓拈了幾粒蜂花生丟進，輕聲問。

      我回道，“相傳七月初七是牛郎織一年一度鵲橋相會的日子，那晚若佇立葡萄架下，還能聽得見牛郎織的私語呢。我想著這也快初七了，哪里有葡萄架子可用來聽。”

      姜楓臉上的淺笑頓時弄了幾分，“你這滿腦子竟想的是什麼新奇的東西？不過說起葡萄架麼，有一確是不錯的，你若真想‘聽’了，那天我帶你去。”

      他的神有些許縹緲，好似憶起了遙遠的曾經。我不好奇：姜楓、皇后，還有那個神的“他”與皇上之間究竟有何瓜葛恩怨了？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他們仍不能釋懷嗎？

      七夕閑談就這樣過去了，我也沒再將此事放在心上。初六那天默書突然修書邀我出府一聚，我思考良久，還是決定赴約。

      興華樓是皇都最奢華熱鬧的一家酒樓，在門口便聽見里面此起彼伏的推杯換盞之聲，我定了定神，邁步走了進去。默書在二樓定了雅間，以防人多雜，我在小二的帶領下進去時，他正背著憑欄遠眺，好像瘦了些，我有些心疼。

     “你來了。”他未轉，只輕道出一句。

      小二識趣地退了出去，并悄悄帶上房門。我頓了半晌開口道，“有錢了就是不一樣，請客吃飯都要挑雅間的才。”

      很不合時宜的一句話…

      白默書嘩地轉過，一臉被譏諷后的難堪與憤。“你站在那兒說我，你不也一樣麼！不過幾個月，便讓大名鼎鼎的倨王爺和大皇子為你傾心，手段也是高得很呢！”

      如果這樣可以減輕他心里的苦，我愿意承。

      他見我不回話，愈加氣憤，整張臉漲得紫紅。“你了解古殤是個怎樣的人嗎？你了解嗎？還有倨王爺，旁的不說，若他日后知曉你一門心思只是為了利用他，他會如何？佟好運，你怎會如此用事？我怎麼樣都是不打的，可你要出了事，佟伯父伯母還有好命怎麼辦？這些你想過沒有？”默書是第一次發火，顯然有些不適應，重重了幾口氣才接著道，“大抵我是最無所謂的那個，你不必放在心上，別人如何你怎能不管不顧，更何況是他們，你的親人。”

      這…說得有點嚴重了吧。我待他平息片刻后溫和開口，“嗯…你說的這些利害關系我都明白，也會認真考慮的。只不過，你今天約我來不是只為了提醒我這些吧？”、

      得到我的服，默書如何還得起來，咽下一肚子委屈與擔憂，步正題。“前日閣大學士蘇士楨老先生被倨王爺參了一本，說是蘇學士曾作了一首詞影當今時政，影響極為不好。”

      嗯？竟有這等事？我抬頭看他，“那蘇學士是作了怎樣的詞？”

      默書早有準備地從寬大袖中掏出一張字條，念道，“衰柳自門灣，打城還，小長干接大長干。歌板酒旗零落盡，剩有魚竿。   秋草六朝寒，花雨空壇，更無一人憑欄。燕子斜來又去，如此江山！”完后他怕我不解，解析了下，“這首詞上半闕描寫金陵城的衰敗零落，下半闕吊古傷今，抒發懷，是一闕典型的懷古傷今之詞。”

      雖未上過學堂，我卻在風那兒讀過不書，加之這段時日同姜楓練了不字，不用或用典故的詩詞我基本能懂。淺淡一笑，我問他，“既然典型，便是無礙的了，那倨王爺找了何由頭？”

     “左不過說蘇學士思念舊朝，對當今時政不滿云云。”默書帶了些憤然道。“蘇學士平日里一門心思做研究，編纂史書，從不曾得罪于倨王爺，真不明白他何以連一個老人都不放過。”

     “加之罪，何患無辭，總歸是那蘇學士不知何時惹著倨王爺了。”我慨，“對了，蘇學士現在如何？”

     “被皇后一黨抓住痛腳能如何？皇上尚未表態，蘇老學士自個兒便主辭歸了。”

      我看著默書，想了想道，“倨王爺因何緣由要對付這些于他并無威脅的老臣子，我現在并不清楚，不過我很清楚的是，穆老爺和穆被剔除了籍，若不為他們平反，穆是決計無法朝為的，所以默書，你要相信我。”

      相信我同你一樣，沒有站在任何一邊，只是為了這世間的公道人心盡著自己的一份力。

      默書如何不懂，半晌后點了點頭，“我信你，一直相信你的。”

      次日清早，尚在夢中，紫蘇興沖沖搖醒我，“姑娘快起床，王爺說今天要帶我們出府呢，快，你快點起來吧！”

     “出府干嘛？”我迷糊著問了一句。

     “今天是七夕呀，不是姑娘你說想在葡萄架下聽牛郎織私語麼，王爺這便就要帶我們去了。”

      哦…原來是這檔事。

      眼是一不大的院落，門前積了一層落葉，著凄涼衰敗，牌匾的朱漆已掉，字跡模糊看不清，想來很久沒人住了。院子玲瓏典雅，東南角醒目地架了長長一排葡萄藤，細長而的枝蔓纏纏繞繞，相互攀牽，讓人眼前一亮。

      紫蘇已迫不及待奔了過去，我了，又看了看笑意盈盈的姜楓，不覺輕聲道，“為何要對付蘇大學士？”

      很低，他卻似聽到了般，直直盯著我，良久吐言，“若蝶，世上的事大多有因必有果，循環往復，今日的果便可能因了往日種下的因，我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好玄的話呢，我卻從中窺到了些許蛛馬跡。所謂因果循往，可是多年前蘇大學士對皇后姐弟倆做過什麼不可饒恕的事？若真如此，穆老爺遭難是否也是這個緣由？

      真相，正一步步近。